青嫿王女大婚的日子在正月十六,天氣尚寒,卻熱鬨且盛大,南越女王親自為女兒主持了大婚之禮,祝願他們幸福、美滿、長久。
邊上觀禮之人連聲祝賀慶祝。
謝宜笑一眾人還與女王說了一會話,表示了恭賀,並且送上了賀禮。
女王長得與青嫿王女七分相似,不過相比青嫿王女的冷清高冷,這位南越女王溫和親和有之,也不失威嚴沉穩。
“我這個女兒,早年我一直在擔心她,亦擔心南越的將來。”南越女王憶起往事,語氣有些惆悵,“後來她好了,我也終於放心了。”
南越女王隻有一女,這個女兒還是一出生就是傻的,她怕自己百年之後女兒沒有人照顧被人欺負不說,王位沒有繼承人才是令人揪心的。
不過所幸,王女清醒了過來,也表現得很優秀,在南越也是眾望所歸。
“得知她癡傻之時,我請巫醫為她診治過,巫醫所言,是她投生之時魂魄尚未歸來,故而癡傻,等有朝一日,她魂魄歸來了,便能清醒了。”
“你們能來南越,她甚是開懷,本王亦然。”
這話聽得謝宜笑與顧知軒都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猜測南越女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女兒的過往前塵,也知曉他們這些人,其實就是女兒前世的親人。
不過南越女王說到這裡便沒有再多言,這事情就成了一樁懸案。
夜幕降臨,王宮之中升起了篙火,南越人圍著篙火載歌載舞,一同飲酒吃肉,熱鬨又喜慶。
青嫿王女與她的夫君前來敬酒,坐下來說了一會話。
“我大婚之後,你們便要回去了吧,這一走,今生不知何時再相見。”青嫿王女看著篝火,又看了看天空。
今日無星,唯有月光皎潔,月華清霜灑滿天地。
“也不知是否還能相見。”謝宜笑心中有些感懷,不過麵上卻是帶笑的,“不過便是隔著千山萬水,知道對方過得很好,便知足了。”
人生有分彆,山長水遠難相逢,不過知曉大家都很好,就已經很好了。
“你說的不錯。”青嫿王女點頭,便是此生不再相見,能知道大家過得很好,那她就安心了。
“你們何時啟程?”
“還未知,等天氣好一些再說吧。”
“是要等天氣好一些再走,一路風塵,辛苦了。”
“也算不上辛苦,我們一路南下走得早,一路遊山玩水而來,待回去了,換一條路,也一樣是遊山玩水歸去。”
這叫什麼?
公事遊玩兩不誤。
青嫿王女笑了起來:“你們倒是會利用機會。”
“今後這樣的機會就難再有了。”謝宜笑微笑,或許餘下的半生,她便會被困在那帝城之中,生活在那裡,便是死了也在那裡。
不過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的。
她與身旁的人對視了一眼,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隻要與家人在一起,在哪裡都是可以的,不過是在一座城裡生活一輩子罷了,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就是這外麵的天高地廣,便與她無關了。
不過她也不是一隻向往自由自在的鳥兒,有自己的一片空間天地便知足了。
“王女此後珍重。”
“珍重。”
二人共飲了一杯,而後青嫿王女又去和彆國的使臣敬酒去了。
謝宜笑還看到了夙燁王子,這一次西涼派遣而來的使臣便是夙燁王子,晚宴將要散場,夙燁王子便過來和他們說話,問起了顧悠。
“顧悠如今過得可還好?”
“她啊,或許很好吧。”謝宜笑看著眼前有些醉醺醺的人,“她如今與心愛之人遠遁俗世凡塵,結廬而居,做逍遙自在的隱世人。”
“是這樣嗎?”夙燁王子微愣,眼中似有茫然,也似有釋然。
容辭道:“聽說夙燁王子已娶妻,還未來得及恭喜,如此各有歸宿,不如各自安好,惜取眼前人。”
散席之時,夙燁王子離開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的。
謝宜笑與容辭說悄悄話:“你說,他會不會去找顧悠,再玩囚禁強逼為妾那一套?”
“應該不會了。”
“嗯?”謝宜笑挑眉,“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了?”
“西涼王壽數無多,他野心勃勃,想爭一爭那個位置,如今的局勢,他如何能大費周章去東明找一個女子,若是他敗了,日後沒機會找了。”
“若是勝了呢?”
“若是勝了,他的王宮之中哪裡容得下那等名聲狼藉的女子,西涼的臣子不會準許的,但凡他還有理智,便不會做這樣的事。”
這個世間上,便是作為帝王,也不是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
謝宜笑想想也是,於是便不管了。
這一夜,顧知軒喝了不少酒,走路的時候搖搖擺擺,已經是醉得不輕,旁人說他醉了,他嘴裡卻嚷嚷說自己沒醉。
謝宜笑與容辭無奈搖頭,隻是護衛將他扶好了,彆讓他自己摔著了。
離開王宮的時候,顧知軒回望王宮,又忍不住感慨:“我實在是很高興啊,真的很高興,哪怕是日後不能再見了,我也高興......”
“以前有時候我就在想,究竟是因為什麼,才讓她年紀輕輕遭遇了這些,我也曾怨恨上天,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們顧家有這樣的劫難.......”
顧家的劫難,一是因為顧悠,二是因為那胡先生,或是說顧老三,不過顧老三也隻敢暗地裡搞事,借著顧悠的名頭借這懷南王的手搞顧家。
書中顧家的家破人亡,皆因這兩人而起。
真的無妄之災,自家的姑娘被換了一個芯子,人沒了,軀體卻被他人所用,毀了自家姑娘清白的名聲身體不說,還害了人家一家老小。
顧悠真的是害人不淺,最後連上天都看不過眼,這才有了這一世重來。
謝宜笑心中微澀,勸他道:“都過去了,如今一切都很好,你也不必太掛懷了。”
“是啊,都過去了,隻是可憐了我母親和祖母......”說到最後,顧知軒的聲音漸淡,直到消失。
可憐什麼?
可憐顧老夫人與周氏終其一生,都再難見到孫女/女兒一麵了。
謝宜笑想到外祖母頭上的白發,一時間默然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