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活著的人還要繼續。
顧幽不在了,已是事實,旁人隻能勸周氏看開些,其餘的都幫不了她,若是她自己走不出去,那隻能是她的命了。
江氏回想起曾經,心裡也不大好受,雖然說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但是每想起一次,她也是心裡難受一次。
她的女兒,年紀輕輕便不在了,都沒有等女兒長大,更沒有送她出嫁。
“我有些累了,你們去說說話去吧。”
謝宜笑與曹絲錦見江氏心情不佳,似乎也不想與人多說,便應了下來,告辭離開壽安堂去小花園中走一走。
八月金桂飄香,不時隨風飄來一陣香,二人一起走在花園的青石板上,婢女皆跟隨在後麵。
“還未有機會問你,你嫁了之後過得如何?”
“挺好的。”曹絲錦麵色平靜,“長輩都很好說話,你表哥對我也不差。”
像是她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嫁什麼人會過什麼樣的日子也早有了預料,長寧侯府眾人是個什麼性子的,曹絲錦也明白。
雖然說管家的事情多了些,但她最是擅長這些,應付起來遊刃有餘,也不算太累,要說憂愁,如今便隻有兩件事了。
一件就是周氏的事情,她才剛剛嫁過來,對這個婆婆在自然沒什麼感情,也不知道這個婆婆當初做下的糊塗事,態度平和,不過因為顧知軒憂心,她做人家妻子的,也憂心。
還有一件事,便是顧知軒以前的那個通房蓮荷姑娘的事情了,依照江氏的意思,是打算學謝家,家中兒郎若是三十無子方可納妾,要將這蓮荷姑娘送去莊子裡。
顧知軒對此沒有任何想法,這蓮荷姑娘其實就是周氏強塞過來的,他也當初一心撲在讀書考科舉上,也沒這方麵的心思,根本就沒碰過,送走自然是最好的。
可曹絲錦卻有自己的想法。
因為長寧侯府急需人管家,她嫁得比較早,今年六月及笄,七月便進了長寧侯府的大門,但因為年紀真的小了一些,曹國公府那邊要求等到了曹絲錦十六歲才能圓房。
故而曹絲錦覺得她自己沒辦法伺候夫君,便想將那蓮荷姑娘留下來。
謝宜笑聽她這麼說,當場都傻住了,像是看傻子一樣看對方,仿佛都要在她麵上看出一朵花來。
曹絲錦覺得她的目光有些不對,忍不住問:“怎麼了?”
謝宜笑忍不住道:“那通房送走了不是好事嗎?而且外祖母也說了家中日後就按照這個規矩,家中兒郎三十無子方可納妾。”
真的是見了鬼了,這世間上真的有大度到可以給夫君安排通房納妾的妻子?
這要是放在她自己身上,彆說是自己給容辭安排通房納妾了,他要是碰了彆的女子,她保管立刻和他和離!
這是她沒有辦法忍受的。
她雖然很喜歡容辭,但也活得清醒。
相愛時,她願與他做一對恩愛夫妻,她也會全心全意愛著他,相信他,相信他們可以相守一生,可若是他真的做出了踩她底線的事情,她也能咬牙抽身,與他一彆兩寬。
她沒有辦法忍受他對彆的女子溫柔愛惜,也沒辦法忍受他與彆的女子做儘夫妻間男女歡愛之事,她會嫉妒,會恨,她不想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將自己變得麵目全非。
曹絲錦倒是不在乎:“這有什麼,不過就是個伺候人的,到時候讓人準備避子湯,彆是懷上孩子就行了,主要是我這邊實在是不方便,也不能委屈了夫君。”
在曹絲錦看來,那些人就是奴婢下人,是伺候人的,是為了讓主子過得舒坦些,雖然這個伺候有些不一樣,但她並不覺得是多大的事情。
謝宜笑見她麵色平靜,端的是一派賢妻良母的做派,似乎真的是為了留下一個伺候夫君的人選發愁,一時間竟然啞口無言。
曹絲錦在閨中的時候便是各家都想搶著要娶的長媳宗婦人選,如今看來真的是很‘賢惠’,連通房侍妾都可以給夫君安排,半點不樂意都沒有。
再或者是...曹絲錦心中並沒有顧知軒,她嫁過來,嫁的是長寧侯府,嫁的是侯府世子,做的是世子夫人,她隻要坐穩這個位置,管好家裡的事情就行。
至於那些女子,顧知軒睡了就是睡了,隻要不弄出個孩子來,她就不會在乎,或者是在她生下嫡長子之後那些女子有孕,她也並不怎麼在乎。
更或者說,她將來對那些庶出的兒女,也能做好一個好嫡母。
她與顧知軒之間隻有夫妻之份,沒有夫妻之情。
謝宜笑心頭發冷,捏著扇柄的手都緊了緊。
“怎麼了?”曹絲錦瞧著她像是整個人都受到了打擊似的,有些奇怪。
“沒什麼。”謝宜笑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然後同曹絲錦道,“表嫂,你我以前也算是朋友,雖然我也不知自己該不該開這個口,但還是覺得要勸你一句。”
“既然家中都有了這個規矩,你夫君也沒有這個想法,你也不要折騰著找人伺候他了,你如今對他沒有感情,是覺得無所謂,可你不知...可你不知,若是日後朝夕相處,你對他有了感情,定然是會後悔的。”
此時沒有感情,曹絲錦大約隻是想儘一個妻子的‘本分’,既然她自己不能與他同房,便安排人伺候他,不會委屈了他。
可一旦有了感情,不說現代,便是這個普遍男子一妻多妾的時代,女子基本也受不了男子有許多女人,就算是麵上能維持大度賢惠,可一旦回想夫君與那些女子纏綿,心裡都有許多的不平不甘不願。
曹絲錦笑了笑:“後悔倒是不至於,表妹你想多了。”
就算是她日後對顧知軒有了感情,也不至於是容不下那些伺候人的。
謝宜笑見她這樣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隻能閉嘴。
或許是就被教導著做一個‘賢惠’的妻子,她的思想已經固定,並不覺得通房侍妾是什麼大事,也並不覺得男子應該忠於一個女子,不能再碰彆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