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辭驚得差點茶盞都沒拿穩,他欲想解釋:“母親,此事......”
容國公夫人抬眼看他:“此事,你待如何?”
容辭道:“此事還待商議,我與謝姑娘不過隻是......”
容國公夫人的目光犀利,繼續逼問:“隻是如何?”
容辭頓住,他母親雖然不曾親眼所見,但是當時院中有婢女在,該是知道的,如今也知道了。
他雖然常年在這雲中寺中,但也並非半點不知世故之人,姑娘家的名聲尤其重要,如今他不該抱也抱了,不該看也看的,若是她日後嫁了旁人,對方知曉這些,怕是日子不會好過。
說起來他也覺得奇怪,世間眾生平等,男女也理應平等,可是世間的男子能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卻要求女子守節守貞,還不能妒忌不賢惠。
期間要求種種,要求苛刻,分明男強女弱,如何言說平等。
他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對於娶妻一事,他實在是不願的。
他性子冷清,一來怕是有人擾了他的清靜,二來,是覺得自己給不了人家姑娘想要的,如此耽擱人家姑娘的一生,實在是有些自私。
良久之後,他道:“謝姑娘理應有她自己的姻緣,我不大合適。”
容國公夫人又問:“如何不合適了?”
容國公夫人卻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不好的,堂堂國公府的公子,若是他願意,還有個王爵。
生得也清俊不凡,不管是學識還是學武,他都是極其聰明的,要是他想要上進,定然前途無量,若是隻想閒散地過一輩子,那也是一輩子富貴尊貴。
世間上想要嫁他的女子不知凡幾,性格冷清一些又如何,隻要是日子過得去,沒有那麼多憂愁,那便是好姻緣了。
“我這人冷清了一些,也喜歡清靜,便不耽擱人家姑娘了。”
“怎麼就耽擱了?你大概是在這寺裡住久了,不知道外麵是如何的,你如今不同意,說是為了她好,可是你怎知什麼才是好?”
“女子這一生,都是要嫁人的,她生於謝家,養在長寧侯府,然後嫁的人,定然是帝城某家的公子,你可知那些公子是如何的?”
“有些未成親的,家裡已經有了通房,隻待成了親,便抬上來做妾室,還有的養在外麵的,有的還喜好去那花街柳巷尋歡作樂。”
“有些家裡婆媳妯娌矛盾諸多,或是兄弟也多,為了爭家業爭爵位鬥得頭破血流,咱們家哪裡不好了?你又是哪裡不好了?”
“便是你三哥那邊有什麼,可也無需忍讓著他們,說白了,咱們對他們仁至義儘,若是他們還貪心不足,覺得一切都是他們的,那便休怪我不客氣了。”
在容國公夫人看來,養了小叔子的兒子,她沒什麼意見,又不是養不起,收在膝下做養子,也行,看在小叔子以前待容國公還不錯的份上她也忍了,日後分他幾分家業,也算是完事了。
可是覬覦不該覬覦的,甚至還想欺負她的兒孫,那便容不得了。
“你既然心疼謝姑娘,為何不為她再多想想,若是她嫁入那些人家,一輩子爭爭鬥鬥沒有個安寧的日子,這日子可怎麼過?”
容辭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他今生便不曾想過成親的事情,他原本想著,便是歸家,待父母百年之後,他再回到雲中寺中,在此度過此生。
可如今偏偏生出這樣的意外來。
容國公夫人見他不做聲,心知他在猶豫,於是便道:“此事你可以好生地想一想,不過你需得清楚,謝姑娘遲早都是要嫁人的,不是你,便是彆人。”
“若是此生錯過了,也不知待年老之後回想,可會後悔?”
“這個世間上,最要不得的就是後悔,因為再後悔再不願再難過,卻也不能再回到過去重新再來一次。”
到了那時,隻餘下‘求不得’的苦。
容國公夫人說到這裡,便提出了讓他歸家的事情:“待此事過後,你便隨我一同歸家,這裡,你得了空閒回來小住幾日,陪慧緣大師下下棋喝喝茶。”
這個容辭倒是點頭應下了:“就依母親的。”
容辭喝了一盞茶,便起身告辭離開,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來意,他原本是過去討個婢女照顧謝宜笑的,後來倒是將這件事給忘了。
他有心想要回去問,可是想起自己母親的態度,巴不得將兩人立刻湊一對,想來是不會同意的。
最終隻得歎了口氣認了。
不過是這一日的時間裡,他覺得自己歎氣的次數比過去一整年都要多。
。
謝宜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外麵的日光正好,有鳥雀在院子裡鳴叫,淡淡的桃花香隨著細柔的春風吹進了屋子。
她躺在一張床榻上,睜開眼看到是天青色的帳子,身上的柔軟的被子,睡著很舒服。
待她又想闔上眼繼續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昨夜的事情,豁然坐了起來,當下慌得睡意都沒了。
她這是在哪?
她目光掃過四周,卻見屋裡乾淨簡潔,窗幾明淨,倒不像是......
正當此時,有人敲門:“謝姑娘?可是醒了?”
謝宜笑驚了一下,而後聽他的聲音有些耳熟,這會兒倒是想起了後麵的事情來,她臉上一喜,正準備起來,卻覺得身上虛得很,下床都頗有些艱難。
最終隻得放棄,讓他自己進門來。
“我醒了,容公子,我不便起來了,請您進來。”
容辭聞言推開門進來,見是她正靠著床頭坐著,身上蓋著被子,她的臉色仍舊是很蒼白,不過精神狀態倒是好了一些。
見到他,她還露出了一些笑容來,如同院子裡枝頭的桃花,柔弱之中帶著幾分明媚。
“容公子,謝謝你救了我。”
容辭輕輕地嗯了一聲:“無需客氣,不管昨夜是誰,我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他見是她精神不錯,心中暗暗地鬆了口氣,隻是因著昨夜的事情,他又有些發愁,也不知她可是記得。
若是記得,他又該怎麼麵對她。
想他活了這麼多年了,倒是頭一回遇見這樣令人發愁的事情。
“對了,我這是在哪?明心和明鏡呢?她們可是還好?”
“還有外祖母,她如今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