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在舅甥一場的份上(1 / 1)

前世陸珈是在這一日夜間醒來的,休養準備了三日,她才在秋娘和謝誼的掩護下走水路離開。

當時防備著張家發現她離開後派人追蹤,她特意在潭州府逗留了幾日才離去。

也就是在潭州那幾日,她親眼見證了通貨門碼頭的大動作,當李二揭張旗老底的時候,她立刻就想到了這一茬,也由此而確知李二並未說謊。

與此同時她還清楚地知道,這一回主張變革的,正是她上輩子的夫家爺爺——啊呸,是她那個小奸臣老爹的頂頭上司丶當朝大奸賊嚴頌!

太尉沈博大勝凱旋,嚴頌趁著沈太尉的獨子在漕運碼頭遇險丶皇帝震怒之際,提出整頓河運,湘江雖不是南北主要航道,卻也是南糧北運的重要水路。

陸珈尚不清楚嚴頌提出這條政策出於什麽目的,但在朝廷刮下的這股大風之下,潭州府的幾個碼頭卻基於因地製宜而做出了調整:通貨門碼頭每到春夏必漲水,大大影響了轄內河運,潭州府衙趁此機會,便令南北貨船都泊到了幾十裡路外的上遊沙灣碼頭。

作為嚴家後來的少奶奶,以及作為時刻希望嚴家早日倒台的受害者之一,對於與嚴家相關的布政,換句話說朝中嚴家插手過的事情,除去機密之外,陸珈怎麽可能會不知情呢?不主動掌握嚴家動向,她又從哪裡獲得出逃機會呢?

尤其這個事情還事關她生活過的潭州府。

嫁入嚴家的時候,雖然全國河道已經完成整頓,但大致進程她卻是有數的。

潭州府城裡的船隻都要停過來,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銀子將會嘩嘩如江水流進來啊!

李二將張旗坑害陸珈的本意說出來後,陸珈就了然了。本來沙灣碼頭商業火候已成,日後前景可想而知。

前世證明事實也確實如此,沙灣縣自從這次過後,地位水漲船高,逐漸以「金沙灣」之美譽名傳天下。

現在的商機擺在這兒,但凡做買賣的,誰又會放著不理會?

尤其米商們,鋪子裡糴入的米多是賣予南北的貨船,這些貨船再將米糧運往各地倒賣。

沙灣碼頭六成以上商號是做米糧生意,此時這消息還是來自於潭州府衙,這誰還能坐得住啊?

對張旗夫妻來說,一個外甥女哪有他們的錢袋子重要?更彆說,他們還拿住了陸珈並非秋娘親生的把柄。把陸珈推出去為自己謀利,簡直太符合他們的狗性了。

這回到手的鴨子讓陸珈放飛了,還偷雞不成蝕了把米,張家會放過她才怪!

謝誼實在是搞不懂陸珈怎麽想的,但她的話也不能不聽,畢竟她揪起耳朵來勁兒也挺大的,一大早,他就如常邀上李常,上碼頭扛米了。

秋娘也自去刷她的傘骨,隻有陸珈留在房裡繼續「休養」。

吃過早飯,陸珈把院子裡外都收拾了一遍,將落水之前沒來得及賣出去的針線活兒換了些錢,添置了兩鬥米,又在筆墨鋪子裡轉了轉,挑最便宜的紙買了幾張。筆墨和硯從前誼哥兒學算帳時,都還剩了些,倒不急買。

買完了東西,她就挎著籃子,逛去了碼頭。

謝家如常度日,而張家從昨夜起到現在就沒消停過。

昨夜何氏在房裡等張旗歸來,沒想到沒一會兒就聽到謝家那邊傳來了鬼哭狼嚎聲,她隻當是張旗把張家給唬住了,正在屋裡盤算著如何又快又準地把陸珈給塞到李家去,結果倒好,還沒等她盤算完呢,張旗就回來了!

一進門,衣裳也臟了頭發也散了,臉上落著幾塊淤青,兩腿一瘸一拐,把個何氏嚇得連聲尖叫。

等她叫完了再聽前因後果,險些沒有栽倒在地。

沒想到啊沒想到,謝家都淪落到這地步了,等於是他們張家砧板上的肉了,到他們眼看著事情要成的時候,他們竟然反抗了!

竟然還給他們挖坑了!

「好大的膽子!他們竟敢打了李二然後讓我們背鍋!我去跟他們拚了!」

一晚上沒合眼,何氏還是按捺不住,簡直撕了張秋娘的心都有了。

在她看來,這肯定是秋娘這個當娘的主意!當時還沒過門,她就看這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姑姐不順眼,如今好不容易地位顛倒了,這張秋娘怎麽還這麽囂張呢?

張旗將她扯住:「李二將原委一說,如今整個熙春街的人都知道我們算計他們孤兒寡母了,你再這麽上門去,那我們張家還不得讓人罵死?彆的不說,翼哥兒說媳婦怎麽辦?茹姐兒跟同知賀大人家公子的婚事怎麽辦?」

「那這口氣你咽得下去?」何氏拍著桌,怒叫的聲音跟跳起來的杯盞一樣刺耳,「她張秋娘心腸這麽歹毒,她有把你這個弟弟放在眼裡嗎?她有把你當弟弟嗎?有把我們張家當娘家嗎?你出去打聽打聽,哪有嫁出去的姑奶奶這麽坑娘家兄弟的?

「就是為了他們倆的婚事,我才不能由著他們娘仨騎到我們頭上!」

張旗咬著牙關,臉色鐵青。

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可咽不下不是也被強按著咽了嗎?

何氏看他渾身淤青的狼狽樣,也沒敢再拱火。

但她心裡不甘啊!

「李家的倉房泡湯了,買不到倉房,到時咱們的鋪麵如何擴充?老爺子死後,這幾年也不知怎麽了,櫃上入帳逐年見少,年前收糧都是從票號裡取的存銀,你忘了嗎?再不把握這千載難逢發財的機會,咱們怎麽翻身?到時彆人吃肉,咱們能就隻能喝湯了!」

說到錢,張旗心裡刀絞似的疼起來:「若不是珈姐兒那丫頭跳出來喊那聲舅舅,李二定讓我給說服了,偏她唱戲唱得那樣真,這才讓我有嘴說不清。如今打了我,李家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承認打錯人,隻能將錯就錯!

「這麽說起來,最為歹毒的就是她!」

這麽一想,張旗本來還想緩緩的事兒,眼下就按捺不住了。

自家婆娘說的話也有點理,昨天夜裡沒奈何他們,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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