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樓梯儘頭,淩爍正雙手背後,恭敬地等待著程翊。
見程翊從樓梯上下來,他微微頜首,“當家,準備好了。”
程翊鷹眸微覷,掃了一眼空蕩蕩的一樓大廳,“祁煌和隋唐呢?”
“祁煌還在審抓到的細作,隋唐已經先到會議廳跟凡妮莎交涉了。”
程翊抬手擰了下領帶結,扭動兩下脖頸,邁起長腿擦過淩爍身側,“走吧,先去找隋唐,叫祁煌審完人就過來。”
淩爍朝著程翊離開的方向擰動了半個身位,恭敬應下。
“是。”
柏林的天空下,參差錯落的紅磚綠瓦,將天際線切割得精準又無情。
陽光被一幢幢氣勢恢宏的摩天大樓儘數遮擋,打下的陰影如一隻鬼手,似乎能將城市的生機掐斷。
兩輛銀灰色的Veritas超跑自遠處疾馳而來,奔逸絕塵的速度幾乎要割開空氣。
車內,一個坐姿隨意的男人正翻看著手中的文件,眉眼微蹙著,淩然的神色將他完美的麵孔襯得彆有一番禁欲意味。
隋唐翹著二郎腿斜倚在車門邊,懶懶地眯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朝著程翊交代著:“凡妮莎從大陸帶回來的消息都在這了。”
三天前,遠在意大利的凡妮莎收到了一封來自大陸的高級密保信件。
她早在很久之前就收到了洛川在大陸養傷的消息,所以不敢有片刻耽擱,第一時間開啟了破譯任務。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這樣高級的密保信件,隻有短短三個字:我醒了。
凡妮莎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她即刻派人前往大陸,去當麵同洛川交涉,人肉帶回他想傳遞的信息。
隋唐從煙盒裡叼出一支煙,叼在齒間點燃,輕吸了兩口繼續說:“洛川交代的消息和我們之前調查的結果一樣,千機鎖二把手被暗殺的事情,跟Lupinos家族有關,但是具體是哪條分支的手筆,現在還探查不到。
而且他們這次的行動,就是掐準了你染上神經毒素的節點,分毫不差。
二把手就是死在了你中毒的當天晚上,往前三天,他受邀去參加在英吉利海域的海上遊輪晚宴。
那晚宴的密保程度相當之高,甚至帶的女伴都必須是收到邀請函的。
但是他被暗殺之後,連夜排查了所有的船客,並未發現任何可疑人員。
而且聽說死狀極其慘烈,連個全屍都找不到。”
隋唐說到這,微頓了下,手指掐下齒間的煙。
“也是當天晚上,他手下的殘黨立刻就秘密開始了叛變行動。
第一時間就控製住了英國千機鎖本部的大部分要員,還把他們老大關起來了,這準備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出來的。
而且時間掐的剛剛好,這一切都巧合得讓人難以置信。”
程翊的眉頭逐漸攏起,每一件事情,最終都是指向他的。
隋唐雙手交叉,手肘抵住膝蓋,指間的煙正緩緩地飄浮著,理不清。
“但是這個消息遲了整整四天才放出來,所以洛川收到的叛亂消息都是遲到的。
也是因為這個,當時聽曲樂說,洛川要回英國擺平動亂,我隻是有些起疑,但是並沒朝著陰謀論的方麵想,畢竟千機鎖死個人太正常了。
現在看來,那條消息很有可能並不是千機鎖發出來的,而是Lupinos的人。
目的就是把洛川騙回去,各個擊破你手下的所有勢力。
鑒於隋家在大陸的生意也在這個月受到了不小的影響,我覺得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這次洛川獲救,是青山嶽出山去求的白青會出兵。
因為你在昏迷,生死未卜,塔維亞的局勢亂的一塌糊塗,根本無暇顧及英國那邊。
如果千機鎖就此覆滅,青山嶽手底下的人也好、他本身也好,會第一個遭到仇家報複,他倒台了,我們肯定也好過不了。
幸虧白曜肯派兵去救,不然的話局勢要比最爛的設想還要惡劣。”
隋唐一轉嚴肅的語調,抬手點了點程翊,呼了兩口氣,放鬆下來。
“不過他們肯定沒想到,你沒死,而且因為曲樂的關係,白青會還出手救下洛川,順便把千機鎖的動亂擺平了。
他們不光沒能削弱洛川手下的勢力並殺掉他,還讓他陰差陽錯攥住了千機鎖的權力大頭。
而且白青會後來歸還的軍火,讓塔維亞旗下的中歐勢力不減反增。
這幫人的算盤,算是徹底崩盤。”
但是聽著這些“好消息”,程翊的眉目卻並未有片刻的舒展。
他們廢了這麼大周章,一點好處都沒撈到,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他中毒的事情,連他自己都是意料之外的,遠在英國的亂黨怎麼會一下子就知道了呢?
疑點太多,以至於根本理不清。
程翊抬手點了點文件最後一頁,“這裡,洛川說,還有消息要等他回來當麵稟報,是什麼意思?”
隋唐將最後一截煙深吸進口,遲疑著搖了搖頭,“完全不懂。”
洛川之所以給凡妮莎發如此精簡的傳訊,就是怕有人攔截破譯,既然這件事是從頭到尾都是Lupinos的手筆,就不能被那些人知道,他們手裡現在到底攥著多少訊息。
兵法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多算勝少算,勝負見矣。
但,既然凡妮莎已經派人去往大陸,人肉傳訊,為何洛川仍舊如此小心呢?到底是什麼信息需要等他麵見程翊,才能交待?
程翊五指微收,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沒有再多廢話。
“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隋唐撓撓鼻子,輕咂一聲:“嘖,聽說是已經能下地走路了,但想飛回德國還得一陣,估計還要再有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