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抗咬(1 / 1)

“大師姐,我實話跟你說吧,”竹下春手裡扔著兩枚小金屬骰子,坐在臥房的桌子上晃腿,“洛川師兄傷得很重,能撿回條命都是萬幸,就這麼幾天,他連醒都醒不過來,根本不可能給你發簡訊。”

“這些事當家特意交代過,不許我們往外透露,但是現在這個狀況,我是真有點看不下去了。”

竹下春心想,大不了就挨頓罰麼,又不是沒被白曜罰過。

挨罰比憋死強。

曲樂抱著膝蓋蜷坐在床上,不知道該回複些什麼。

剛才白曜抱了她一會,就自顧自地走了,一句話沒和她說。

這是第一次,白曜連她的呼喊都沒回應。

緊接著沒多久,竹下春就跑進來給她送了一套新衣服,因為她穿來的那套,已經被白曜撕得七零八碎。

竹下春雖然不知道臥室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白曜出去的時候一臉平靜,看不出半點生氣的影子。

閻王爺不犯病,比什麼都強。

“不是我說你啊師姐,你這次真是有點太過分。”

竹下春對著蜷成一團的曲樂,無奈地搖了搖頭。

照白曜平日裡的做事風格,他不去趁機攪和英國勢力鬥爭就不錯了,還平息呢,還幫忙呢。

他可是最唯恐天下不亂的那個。

“當家之前確實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程翊,但我說句公道話,他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

“而且你們不也沒少給白青會下絆子嗎?半年前程翊把當家關到冰牢裡,他兩條腿都差點廢掉,這事你不會忘了吧?”

“……”曲樂一時無語。

她當然記得,雖然她沒參與抓捕,但那冰牢還是她監製的來著。

“他對你已經夠容忍了,”竹下春輕歎口氣,“你不在乎他,但是我們幾個在乎。”

“你們選擇給程翊賣命,我們選擇給當家賣命,誰的忠心也不比誰少,我想你應該懂。”

“赤梟跟在當家身邊最久,雲起迎風在當家身邊也有六七年,我隻跟了當家兩年。”

“任誰覺得他瘋也好、壞也好、陰狠毒辣也好,但他就是我們認定的老大,隻要我們活著一天,就為他賣命一天。”

“他也是個傲得不行的人,誰都不放在眼裡,你有沒有想過,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對你?”

竹下春跳下桌子,走到曲樂麵前,拉起她的手,把手中的兩枚小骰子狠狠朝她掌心裡一拍。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曲樂的手心被竹下春拍的有些發麻,她看著手心裡那兩枚小骰子,不禁出了神,剛剛她就是用的這隻手,甩了白曜一巴掌。

她覺得自己腦子裡亂亂的,心裡也堵堵的,什麼頭緒都理不出來。

竹下春關上房門,看到三個大男人就這麼安靜地倚靠在門口,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她仰頭看了一圈,接著歎了口氣。

“當家呢?”

雲起搖搖頭,“把自己關起來了,不肯跟我們說話。”

赤梟抿著唇,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其餘三人不懂,但他懂。

他四歲就跟在白曜身邊,一個四歲的孩子,還是整個家族中最不受寵的棄子,從小就被迫成為大人們家族鬥爭的犧牲品。

於是白曜從四歲開始就學會戴上麵具生活,溫柔的也好、冷酷的也好,大概戴到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一麵才是真的自己。

唯獨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個孩子把自己關進臥室裡,才能一層層摘掉偽裝,讓自己喘息片刻。

可就算是在這漫漫長夜中,白曜也不敢一直鬆懈下去,他怕自己上癮,一旦對安逸和懦弱屈服,他就怕自己再也站不起來了。

在這種苦痛下煎熬成長,任誰能不瘋呢?

但是赤梟已經許久沒見過白曜這個樣子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揚起麵無表情的臉,看向臥室門。

這個女人無疑是白曜醫心的藥,但赤梟沒想到,煎藥的過程比病著還要痛苦。

“讓少爺好好歇著吧。”

赤梟站起身來,朝著門外走去。

“這件事我們都無能為力。”

剩下三人麵麵相覷一番,也沒再多說什麼,既然赤梟都這麼說了,他們幾個人還能有什麼異議呢。

屋內。

曲樂看著窗外逐漸升至天頂的太陽,腦子裡亂成一鍋漿糊。

她覺得鼻子有點酸,想掉眼淚。

但是一想到哭,曲樂就能想起白曜說她哭起來很漂亮,這麼一想,鼻子就更酸了。

曲樂沒有什麼父母的記憶,她隻記得師父。

師父明明都是個五十的老頭子了,那雙手還是細嫩的不行。

師父總喜歡在她麵前晃蕩他那一雙手,告訴她,當賊,最重要的是管住兩樣東西。

一個是手,一個是心。

管住手,盜亦有道,該偷的偷,不該偷的不偷。

管住心,心一動,功就破了,任你手再靈,也成不了大事。

她手穩、心空,所以師父才說,她會成為最頂尖的神偷。

想到這,曲樂輕輕抬起手,撫在自己的胸口處。

“師父,不是說好了我心空嗎?為什麼這裡會堵呢?”

*

白曜站在頂層書房的窗口,看著曲樂走出彆墅院子的背影,有些出了神。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絕對的獵人,這世間的一切,要麼是他的獵犬、要麼是他的獵物。

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繭自縛。

“當當。”

正發呆著,白曜聽到門被敲響了。

“進。”

門外的赤梟聽到白曜肯答複他,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推開門,“少爺,她走了。”

白曜默默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睛,“嗯,看到了。”

赤梟在門口低垂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梟,”白曜抬手輕推了下眼鏡,眼神失落地望向赤梟,“我怎麼覺得我的魅力變弱了呢?”

赤梟聽到白曜這話,冰山樣的冷臉上消解下一抹笑容。

“少爺,不是你的魅力變弱了,是你的心亂了。”

“哦~”

白曜舒展開眉頭,恍然大悟地哦了聲。

“怪不得。”

他朝著赤梟歪了歪腦袋,求證般地問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少爺,你還記得五歲那年你最想要的那隻山狸嗎?”

赤梟開口,問了這麼句不疼不癢的話。

“記得,”白曜溫柔笑著點了點頭,“它野得很,我赤手空拳地跟它鬥,差點把我咬死。”

“後來呢?”

“後來……嗯……”白曜揚起頭,鳳眸輕眨幾許,“我們兩個都累了,我把它抱在懷裡,喂它喝我的血。”

“那就是了。”

赤梟抬手蹭了下耳垂上的耳釘,朝著白曜點點頭,“我覺得現在的少爺,應該比五歲那年的,抗咬很多。”

“嗬……”

白曜咳笑一聲,輕搖搖頭,抬起修長的手指朝著似笑非笑的赤梟點了點。

“你這副對我了如指掌的樣子,我是真討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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