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深院(1 / 1)

上一世內務府來人時,蕭紹約了狐朋狗友跑馬,去遲了一步,戚晏他哥挑走了。

蕭紹是帝後的老來子,雖然也是中宮所出的嫡子,但他和嫡長的太子差了小十歲,除非太子暴斃,沒有繼位的能。

不需要繼位,皇帝也不拘著他,寵溺的很,縱容著小兒子在城裡招貓逗狗,成了名副其實的浪蕩紈絝。

蕭紹那時不願意卷入紛爭,樂得當逍遙王爺,為了讓哥哥放心,越玩越花,由著各色屎盆子往扣。

此時是倒春寒的時節,蕭紹披大氅:“福德海,你去和元裕、謝廣鴻說一聲,說爺我去□□,今兒不跑馬了,下回再找他們。”

元裕、謝廣鴻是他做皇子時的玩伴,都是京城排的名號的紈絝。

福德海一愣,也不知道這位爺和內務府哪有仇,隻是躬應了:“好嘞,咱家這就去通傳。”

他繞過兩重回廊,一腳踹開主殿大門,掌儀司的主事領著一排清秀漂亮的孩子候在,聽動響,躬行禮:“殿下。”

蕭紹老橘子皮似的主事不感興趣,揮手免了他的禮,往中的座椅一座,眼神打量眾人。

旋即,他微微皺起了眉。

這一排太監都低著,額快碰著胸口了,拘謹又畏畏縮縮的模樣,看不臉,他分不清誰是誰。

蕭紹的胸中湧出一絲不悅。

前世他和戚晏往來時,戚晏已經是宮中的秉筆,東廠廠督,謂權傾朝野,烈火烹油,即使著蕭紹這王爺,也是不卑不亢,姿清瘦挺拔,腰板筆直如竹柏,眉宇淡淡,藏著些許病態的厭倦,何曾有過這般姿態?

蕭紹捏著茶盞的手微微用力,眉也壓了下去。

一想著戚晏曾在太子麵前這樣唯唯喏陪,蕭紹就越發不爽。

他心情不好,語調就冷:“都抬。”

一排太監更是抖如鵪鶉,他們聽話抬,眼睛卻不敢看蕭紹,隻盯著麵前地板。

蕭紹挨看過,將茶杯往桌一放,聲調更冷:“戚晏呢?”

這十幾二十孩子,都漂亮,卻沒有一是戚晏。

主事一愣:“戚晏?”

蕭紹轉著茶盞:“河東巡鹽禦史的兒子,安泰三十四年的探花郎,我記得幾月前他全家因貪腐下獄,男丁砍,丁入教坊司,留下他一有功名的赦去勢入宮,難道不在這批?”

這事兒旁人來說剛剛發生,蕭紹來說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不過他天資過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是一直在藏拙,無人知曉罷了,現在盤算起來起舊事,也如數家珍。

主事陪笑道:“啊他……他才領了刑罰,還在養傷呢,人性子倔,入宮時間又短,沒教出來,怕衝撞了您,您還是看看這些孩子吧,都是年紀小的,聽話又水靈。”

蕭紹越發不耐煩:“瞧不,戚晏在哪兒?帶路。”

他從座椅站起來,主事不敢忤逆這位殿下,隻得前帶路:“您往這兒來,往這兒來。”

老皇帝在世時,除了染指

皇位,蕭紹從來是張狂肆意,想做什麼做什麼的,或者說,他越張狂肆意,太子越放心。

蕭紹也不等主事,他得知了地點,翻馬,一揚馬鞭,宵飛練飛馳過京城大街,這是匹大宛進貢的好馬,通白如新雪,日行千。

馬蹄踏在石板路,狂風拂麵而來,兩旁樓閣飛速後退,蕭紹的心情好了一點兒。

——戚晏剛剛被罰了,想必如今很是淒慘,一想這,他終於有點暢快。

了司禮監門口,立馬有人前,蕭紹翻下馬,將馬鞭插在腰,得知戚晏被安置在司禮監角落的耳房。

戚晏是獲罪入宮,地位卑下,連日來刑罰不斷,住所也在最荒蕪偏僻的地方,蕭紹跟著太監七拐八繞,幾乎繞過了一整司禮監,才尋地方。

這住的都是沒份的下人,屋頂碧瓦琉璃,留足了皇室體麵,門窗都腐朽破敗,窗戶糊的紙爛了大半、四處透風,木門被蟲蟻蛀蝕,門環全是烏青的銅鏽。

蕭紹走在最前麵,實在不願意用手去碰門環,抬腿踹了一腳,木門轟然倒地,濺起二兩灰塵。

蕭紹捂住鼻子扇了扇,才邁步進去。

他一眼看了戚晏。

還是一張破破爛爛的床,一床老舊發黑的被褥,裹在被褥中的人隻露出一節手腕,腕子是縱橫連綿的傷口。

宮管教不聽話的奴才向來不留餘力,這該是戒尺抽出來的。

雙手微微動了動,指尖握住被子,戚晏似乎聽了門口的動響,他艱難地探起,空茫的眸子微微轉動,落在了蕭紹。

戚晏瞳孔微縮。

接著,他忽然揚起笑容來,非開心,而是萬事皆放下,解脫般的笑容,雙失了血色的嘴唇囁嚅,看口型,似乎在說:“陛下。”

但話沒說出口,戚晏的視線落在蕭紹——他穿了件盤領窄袖的赤色袍,色彩濃烈,囂張至極,兩袖的火焰紋飾,分明是皇子的穿著。一瞬間,戚晏斂下眉目,他手一鬆,半跌在床榻,竟然連支撐體的力氣都沒有了。

蕭紹揚起眉。

主事連忙道:“他神智不清醒,一直發著燒,前些日子還想書陛下,說他父親是冤枉的,現在又在胡言亂語呢。”

蕭紹意味不明的重複:“他想說戚琛是冤枉的?”

“是了,巡顏禦史案子早就蓋棺定論,他爹足足貪了三百萬兩,太子殿下協同刑部東廠一起審的,證據確鑿,這書信怎麼又能遞的去?”

蕭紹:“也是。”

他微微抬眉,忽然想了折磨戚晏的極好方法。

“他封書信在哪?呈來我看看。”

很快,有人將一封書信遞了來。

蕭紹接過,抖了抖鋪開,這玩意不是兒八經的奏折文書,以戚晏如今的份,也寫不了奏折文書,這信是用劣等墨在草紙寫就的,足足有千字。

蕭紹:“字不錯。”

戚晏的字一直很漂亮,否則也做不了他皇兄的秉筆,在奏折批字。這信的字筋骨仍在,卻渴筆枯

墨,字字泣血,書寫者的悲憤。

他將書信從位閱讀一遍,而後忽然道:戚晏,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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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戚晏抬起來,他雙手握住書信兩邊,一點一點的,將它撕裂了。

撕了一遍猶不過癮,蕭紹將紙張重疊,又撕了一遍,如此反複數次,將信撕爛了,變成無法複原的碎片,而後他一揚手,紙片隨風散去。

蕭紹笑道:“簡直一派胡言,這種有辱聖聽的東,還是早日撕了的好,是也不是?”

寫不少貪汙案的推測和證據,該是戚晏的心血,他就這麼撕了,戚晏定然會很難過。

於是,蕭紹好整以暇,他抱著手臂,靜待戚晏的反應。

戚晏沒有反應。

他生著病,動作有些遲緩,雙黑沉沉的眸子看過來,落在一地碎片,而後又安靜地移開了,像沒有情緒的死人。

戚晏垂首笑了笑:“您教訓的是,這種有辱陛下清聽的東,還是撕乾淨了的好,免的再牽連旁人。”

“……”

蕭紹眯起眸子,有種一拳打在空氣的不爽感,而這時,站在一旁的掌事終於能插話,他擦了擦額的冷汗,繞過蕭紹,掀開戚晏的被子去拽他的發:“你這罪奴怎麼如此不知禮數,四殿下站在這,不知道行禮嗎?”

蕭紹抱臂看著他們動作,莫名其妙的更加不爽了,卻沒想明白這不爽的來源,於是沒說話,任由掌事將戚晏壓在地,按著他的腦袋磕了下去。

掌事陪笑道:“殿下,這奴才沒教好,沒規矩的,您還是先回去,換合心意的吧。”

蕭紹卻道:“不用,我看他不錯,就他了。”

輩子已經問鼎天下了,蕭紹沒什麼遺憾,隻有麵前這他還沒折騰夠,如今重活一世,這麼好的機會,他不能讓人選走了。

說著,蕭紹抽出腰馬鞭,點了點戚晏的膝蓋:“站起來,和我走。”

戚晏在他拿出馬鞭時呼吸一窒,體本能緊繃,又很快無所謂似的放鬆下來,合眼任由蕭紹動作,等馬鞭不輕不重碰了碰膝蓋,才重新睜開眼。

蕭紹已經跨過門檻,向外走去。

戚晏扶著牆壁,艱難地站起來,他重傷未愈,還發著燒,兩股顫顫,幾乎沒法邁步,速度比蝸牛也快不了多少,蕭紹吩咐他“走”,也沒有其他人敢去扶他。

豆大的汗水從他額滾落下來,每一步都邁的困難,等挪了門檻處,戚晏拭了拭額,露出一絲苦笑。

早春寒涼,三月朔風一吹,比刀子也輕不了多少,他拖著這副殘軀,彆說走皇子府,就算走出司禮監,也是不能的事情。

他提著一口氣,要強行跨過去,十步開外的蕭紹忽然停下腳步,嘖了一聲。

蕭紹道:“你著病秧子似的體,怕是走不回去就要死了,我還沒玩夠,不許你這樣輕易死。”

戚晏動作一頓。

他挨了罰,是疼的時候,臉色白的像鬼,連站立都十分困難,著蕭紹,他依然露出了標準端的笑容,像是訓練過千百次:“殿下想要我如何?”

蕭紹卻不看他,隻用馬鞭點了點侍奉的主事:“去,他尋轎子,抬回我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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