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築巢(1 / 1)

此時,府邸門口,勞倫斯上將一雙陰鬱的眸子瞥過霍伊爾上將,涼涼開口:“看樣子,您是不打算讓我搜查府邸了?”

霍伊爾上將:“怎麼會,您帶了蟲皇搜查令過來,當然是能搜。”

他頭疼的歎了口氣,“隻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子還沒起來,屋裡亂七八糟的,什麼也沒收拾,您看見不好,他到底也是個皇子,到時候記錄儀拍見了什麼,多少有損皇室威儀。”

勞倫斯上將來搜查,但搜出了什麼,也不能任由他空口白牙亂說,他隨身攜帶著一台執法記錄儀,就彆在胸前,到時候庭審開庭,記錄儀中的視頻是要作為證據提交,供人查閱的。

勞倫斯上將斜睨他一眼:“這個點了,還沒起床?”

霍伊爾微笑:“昨天他和蘭恩鬨了一陣,那孩子脾氣驕縱,起得晚些。”

他將勞倫斯上將領到廳堂,示意侍者端來咖啡和清酒:“您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已經讓侍者去催了。”

孩子剛剛死亡,勞倫斯麵色陰沉:“好,我便等上兩分鐘,若是到時候真搜查出了,你這包庇罪犯的——”

“好吵啊。”話音未落,有人慵懶地打了個哈欠,一道清淩淩的聲音插了進來,“大早上的,怎麼這麼吵,讓不讓人睡覺了……雌父?”

兩人同時回頭,隻見個麵容清秀的青年人站在客廳走廊的交界處,穿著套寬鬆的休閒服,姿態懶散隨意,黑瞳半瞌著,將醒未醒,正靠在牆上,不滿地朝客廳看來。

霍伊爾上將斥責道:“這是勞倫斯上將。”

他轉向勞倫斯,抱歉道:“孩子驕縱了些,您見諒。”

林佑往客廳沙發上一坐,頂著頭亂糟糟的頭發,將目無尊長的紈絝演到了極致,他草草和勞倫斯上將見禮:“上將來我這兒,有什麼事嗎?”

論在軍部的資曆,勞倫斯確實壓霍伊爾一頭,可他壓不住身為皇子的林佑,隻板著臉:“大皇子遇害,您的侍者蘭恩有重大嫌疑,我需要調查。”

林佑唔了聲,奇道:“蘭恩?他信息素成癮,連我這府邸都爬不出去,還刺殺大皇子?”

勞倫斯:“有沒有刺殺,得我調查過才知道。”

林佑漫不經心:“好吧,那你想如何調查?”

他語調輕佻,似乎並不懼怕,勞倫斯眉頭微跳:“大皇子的守衛打傷了他的脊背,您傳喚蘭恩,讓他脫了跟我看一眼,便一清二楚。”

“讓他脫了給你看一眼?”林佑語調古怪,旋即挑眉:“那可不行。”

他將蟲族皇子任性的脾氣演到極致,倨傲道:“蘭恩現在是我的東西,我不喜歡彆人看我的東西。”

66啪啪給他鼓掌:“宿主,演的挺像。”

三皇子林佑獨占欲強,勞倫斯上將早有耳聞,早在他成年禮時,懷特就因為言語輕佻被林佑一頓暴揍,他會這麼說,勞倫斯並不奇怪。

勞倫斯不滿,冷哼道:“三殿下,我隨身攜帶帝國調查令,您要阻

攔嗎?”

林佑毫不在意,嘖了聲:帝國調查令算個什麼東西?等我回頭進宮麵見雄父,雄父親自下旨,我才認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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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雄父就是蟲皇陛下。

“好了,佑佑!”霍伊爾上將按住額角,似乎有些頭疼,他轉向勞倫斯,抱歉道:“讓您看笑話了,我這孩子脾氣不太好,我回頭訓他。”

勞倫斯冷笑:“三殿下這脾氣確實該好好教教了,連帝國調查令都不放在眼裡……”

林佑同時冷笑:“我就是不放在眼裡,你又能如何……”

“好了!”

眼看著火藥味越來越濃,霍伊爾上將連忙和稀泥:“這樣,上將,佑佑,我們各退一步,各退一步如何?”

他看向林佑:“上將帶了搜查令來,還是得看上一眼。”

他又轉向勞倫斯:“但是蘭恩在皇子臥房,還沒打理好,一身吻痕的,那裡現在全是雄蟲信息素的味道,您進去也確實不合適。”

兩邊都勸完了,霍伊爾道:“這樣吧,讓佑佑帶著執法儀進去,您想看什麼地方,讓他給您拍,您遠程看看,行嗎?”

“……”

林佑不情不願:“行吧。”

勞倫斯上將沒說話,一雙眸子昏沉陰鬱。

霍伊爾見狀,語調也冷淡下來,帶了兩分警告:“上將,我需要提醒你,林佑也是儲位繼承人之一。”

大皇子已死,剩下的唯有林佑和二皇子,二皇子的親族遠不如霍伊爾上將,而一旦林佑登基為蟲皇,就不是勞倫斯能開罪的起的了。

“……”

作為已婚雌蟲,蘭恩現在身上全是林佑的信息素,勞倫斯去確實不合適。

勞倫斯的捏住胸前記錄儀,表情晦暗難明,這東西是帝國最先進的記錄儀器,高幀高清,畫麵直接連接他的光腦,內置分析儀,不是錯位掩蓋之類的小手段能糊弄過去的。

而且從他接到調查令,直奔皇子府邸,其中不到一個小時,要準備也來不及。

勞倫斯頷首點頭:“可以。”

於是林佑輕巧地接過執法儀,往屋內去了。

他打開燈,將儀器擺到桌麵,稍稍調整位置,而後坐到床邊,輕手輕腳地將少將拉出來。

蘭恩傷的重,一直在間歇性昏迷,他被林佑抱在懷裡,模模糊糊看見了對麵的記錄儀,瞳孔驟縮,脊背瞬間緊繃。

記錄儀一旦拍到脊背,就什麼也說不清楚了,到時候謀害儲君的罪名,林佑擔也得擔,不擔也得擔,勞倫斯上將絕不會輕易放過他,柯萊特家族也會遭遇滅頂之災。

緊繃的肌肉讓傷口隨之撕裂,滲出的血浸潤了繃帶。

林佑抬手,指尖摸到了一片濕潤。

少將還發著燒,他靠著林佑,身體無意識地崩緊,不知道是因為傷病還是擔憂。

林佑吻了吻蘭恩的耳垂,安撫地摸了摸銀白的長發,像安撫病中的動物,輕聲道:“彆怕,信我。”

……好。”

蘭恩渾身使不上力,肌肉酸軟,布娃娃似地靠在林佑身上,他下巴蹭在林佑肩頭,全靠林佑抱著後腰才沒有滑落下去,湛藍的眸子也失了神采,一副極為虛弱的模樣。

好在信息素成癮的雌蟲歡愛過後,也是這副模樣。

林佑揚聲問:“上將,你要看什麼?”

勞倫斯上將的視線停留在蘭恩臉上,沒有替換或者偽造的痕跡,聲線森冷:“將他轉過來,給我看他的脊背。”

林佑配合地將調轉姿勢,讓少將的背部對著執法儀,期間,蘭恩越來越不安——這間房子無論如何看都是簡單的臥室,沒有任何玄機,也不存在騙過執法儀的道具。理智告訴他林佑說有辦法,大概率有辦法,但身體不受控製地緊繃起來。

林佑微微皺眉。

崩太緊了對傷口不好,他釋放出安撫的信息素,柑橘的氣息溢滿臥室,身體的熱度順著皮膚傳遞過去。

林佑的手指觸碰到睡衣的扣子,而後靈巧地解開了。

客廳中,霍伊爾上將和勞倫斯上將同時屏住呼吸。

雖然林佑交代了,讓霍伊爾上將為之遮掩,但事件來得匆忙,霍伊爾也並不知道林佑有什麼方法,他幫忙掩飾,可心中多少沒底。

畫麵中,林佑將衣服往後褪下來,讓蘭恩冷白的皮膚暴露在外,頃刻間,那裡便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脊背上乾乾淨淨,隻有幾個清淺的吻痕。

霍伊爾長鬆一口氣,而勞倫斯眉頭猛地一跳。

臥室中,蘭恩死死貼著林佑,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汲取淺薄的安全感。

他看不見監視器中的畫麵,但後背的傷口真切的存在著,隨著被子落下,衣服也落下,傷口便裸/露在空氣中,微微泛著疼,他像是蚌被強行從殼裡剝了出來,被迫除去一切偽裝,隻能柔順地袒露脊背,等待之後的宣判。

勞倫斯冷聲:“三殿下,麻煩您觸碰他脊背的皮膚。”

雖然目前沒發現傷口,但如果是通過什麼材料覆蓋了,質感肯定和皮膚不一樣,到時候一分析,就能分析出來。

林佑依舊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伸出手,在一大片擦傷中準確落到了某處完好的皮膚,開始輕輕揉撚。

蘭恩一頓,肩胛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身後一片寒涼,而大片的隱痛中,唯有那麼一點滾燙的厲害,林佑為了給勞倫斯展示,揉撚的非常用力,仿佛在把玩一塊陶泥。

這樣的手法不可控製地牽連到了其他傷口,但疼痛並不明顯,結合著結痂期傷口上的癢意,反而化成了大片不容忽略的酥麻。

林佑很快發現了蘭恩的顫抖,蹭了蹭他的臉頰,輕聲問:“怎麼了?”

“……”

柑橘味的信息素鋪天蓋地,蘭恩和林佑一周未見,可身體卻仿佛很久很久沒被浸潤過了,他的肌膚想要相貼,□□渴望契合,可他無法在監視器前描述這種古怪的感覺,隻能遲疑片刻,含糊道:“……冷。”

於是林佑將他抱的更緊了。

三殿下抬起頭,不滿地看向監視器:“你們看夠了嗎?看夠了我就拉上衣服了,他覺得冷了。”

這話說完,不但霍伊爾勞倫斯微頓,連蘭恩都頓住了。雌蟲從來不是什麼嬌貴的物種,蘭恩更不是,他曾在槍林彈雨中幾進幾出,連流血骨折都是無關緊要小事,可他胡亂說句冷,林佑卻在乎。

身下是綿軟的被子,身前是緊緊的懷抱,懷抱的溫度滾燙舒服,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三殿下的胳膊鬆鬆環繞著他,將他圈在其中,簡直像結了一處溫暖的巢。

這是個保護的姿態,似乎在宣告:我不會允許還有人傷害他。

一時沒人說話。

林佑是皇子,有任性的資格,他才不等勞倫斯同意,重新替蘭恩扣上睡衣,將少將一把塞進被子,然後親親那雙怔愣的藍眼睛,下床拿起監視器,不由分說地關了機。

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他衝66比了個口型。

“乾得漂亮。”

66回了一個“耶”的小表情,驕傲道:“當然,我可是來自高維文明的高科技係統。”

都能侵入軍部最先進飛船的安防係統了,侵入個小小的監控儀,將不合時宜的畫麵修改,再把脊背上的傷口變成吻痕,對66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

林佑抄著監視器,往勞倫斯懷裡一丟:“上將,驗證過了,你可以走了吧?”

“……”

勞倫斯本來對蘭恩有八分懷疑,可執法儀的畫麵鐵證如山,對方背部確實沒有傷痕。

勞倫斯:“我可否在其他房間掠作搜查?”

林佑聳肩:“請便。”

他打了個哈欠,重新繞回主臥:“就是聲音小點,我得回去補覺了。”

勞倫斯上將重新搜索府邸,一無所獲。

霍伊爾上將滿臉假笑地送客,一把關上了皇子府邸的大門。

而林佑鑽回了蘭恩的被子。

久彆重逢,還得應付這些破事兒,林佑神色懨懨,他碰了碰蘭恩的額頭,發現他還在發燒,於是輕聲道:“我給你叫醫生看看。”

蘭恩搖頭:“不,這個時候多接觸一個外人,就多一分風險。”

林佑:“不用擔心,都是我父親的嫡係,你病中的時候也來看過了,不過如果你不放心,叫德文也可以。”

德文也是第三軍的隨軍醫生。

他搖下床頭呼喚鈴。

30分鐘後,德文來到了房間。

當看見床上安然躺著的少將,德文眼眶微紅,但在三皇子麵前,他不好表示,隻匆匆垂眸遮掩,將儀器連接在蘭恩身上。

診斷過後,他微微歎氣:“少將,您的情況不是太好,失血和傷口需要好幾個月的修養,而除此之外,您的翅膀受損尤其嚴重。”

在飛行器上,蘭恩張開翅翼固定身形,林佑還記得那雙銀白色的翅膀。

蘭恩毫不意外,

甚至沒給出什麼表情,隻是問:“那該怎麼做?”

德文:“暫時觀察愈合情況,使用抗生素避免感染,但是如果情況一直不好……”,他觀察著蘭恩的表情,輕聲道,“可能就要截掉了。”

林佑握緊了他的手。

蘭恩拍了拍他以示安慰:“沒關係,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雲淡風輕:“那先觀察吧,不行就截掉。”

做好了赴死的準備,現在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了。

林佑還想再問問翅膀,但被蘭恩敷衍過去,比起殘破的翅膀,他顯然更在意另一個問題:“德文,我的飛行器是怎麼開回來的?”

他最初的記憶還是荒蕪浩瀚的宇宙,一睜眼卻是乾淨的皇子府邸,若非林佑真真切切就在眼前,這倒像是死前的一場幻夢了。

德文:“?”

他訝異道:“不是你開的嗎?我看了記錄儀,有幾個躲避動作特彆漂亮,我還說你真有本事,都失血成那樣了,還能開出這麼厲害的操作。”

林佑:“。”

蘭恩蹙眉:“不是,我當時已經已經失去意識了。”

德文:“可是那輛飛行器我檢查過了,隻有你一個人的使用痕跡,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駕駛室出現了幽靈嗎?”

林佑:“……”

蘭恩思索:“古怪。”

他沉吟片刻,沒得出結論,又看向林佑:“對了殿下,您剛剛又是是如何騙過執法儀的?”

“……”

兩個送命題接連到來,林佑如坐針氈,他左顧右盼,最後蹭地站起來:“這是個秘密,我暫時不能說……嗯,蘭恩你晚上想吃什麼?我去吩咐廚房準備。”

蘭恩果然沒再追問,他隨意報了兩個菜式,林佑便大步走了出去。

66飄在一旁,心虛地擦汗:“他發現了嗎?”

林佑跟著擦汗:“不知道。”

少將思緒敏銳,或許有所察覺。

林佑還沒想好怎麼解釋,步履匆匆去了小廚房。

等他吩咐侍者弄好食物,端著牛奶返回臥室時,卻在門口頓住了腳步。

屋內一片安靜,蘭恩似乎睡著了。

他的側臉埋在枕頭中,神態平和眉目舒展,像是在做什麼甘甜的美夢一般。

林佑於是放下盤子:“讓他睡吧,晚飯再叫。”

可是一直到晚飯時間,蘭恩都沒有醒。

他依舊平和地睡著,鳶尾香味的信息素淡淡逸散出來,清冽又乾淨。

林佑嘗試推了推,可無論他怎麼叫,蘭恩都不醒。

於是晚上,德文又被請進了皇子府邸。

軍醫拎著器材,繞著蘭恩轉了三圈,左看看右看看,最後神色嚴肅的下定結論:“殿下,少將應該是進入築巢期了。”

林佑一愣:“築巢?”

德文:“這是遠古蟲族的習慣,當身體受了重傷難以自愈,就就會在巢穴中沉眠,用於修複破

損的身體,等少將醒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的翅膀應該已經好了。”

林佑鬆了口氣:“這真是個好消息。”

德文視線在他和蘭恩身上巡視,欲言又止。

林佑:“還有什麼注意事項嗎?”

德文:“沒有,隻需要平靜地等待少將醒來就好了……隻是”

“隻是?”

“……隻是到了現在,很少有雌蟲築巢了,這段時間他們的身體異常脆弱,除非雌蟲感覺絕對安全,他們是不會築巢的。”

德文神色莫名。

——絕對安全?雌蟲什麼時候才會感覺絕對安全?

蘭恩在柯萊特家族長大,保持著最嚴苛的禮儀,後來進入第三軍沐浴血火,又在權力傾軋中如履薄冰,他從來不曾有一刻放鬆過,時時刻刻帶著麵具,貴族的禮節就是他最好的偽裝,可現在,在三皇子的府邸中,在一位驕矜的雄蟲身邊,他卻感覺絕對安全?

“……”

林佑並不知道德文心中的彎彎繞繞,隻是攏了攏少將過長的頭發:“那他要什麼時候醒來?”

德文思索:“按照遠古蟲族的慣例,大概三個月到五個月吧。”

林佑:“要三個月到五個月啊……”

對熱戀中的情侶而言,這可真是太久太久的時間了。

他抬頭望向窗外,在這麵落地窗的儘頭,就是蟲族主星巍峨的皇宮,天氣晴朗的時候,站在這裡就能看見宮內鱗次櫛比的建築,尖尖的塔頂高聳入雲,塔身裝飾著繁複的雕花,巨大斑斕的玻璃懸窗點綴其間,那是主星最龐大也最繁複的建築群,是帝國一切權力更迭的風暴中心。

林佑回憶著原著裡的描述,想到老蟲皇去世的時間,又想到原文中三皇子的結局,以及這些天他查到的點點滴滴,長長地歎了口氣。

“要快點醒過來啊。”林佑碰了碰蘭恩的臉頰,悵然道:“要不然,你可是會錯過我的登基和加冕儀式的。”

——如果加冕當日,他的雌君卻不在場的話,林佑會遺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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