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偃京百裡外,有馬蹄聲噠噠而來。
夏侯凝夜日夜兼程,幾乎不眠不休。
他已用最快的速度結束了東海戰事,可饒是如此,也過去了一個多月。
聽聞偃京暴發疫病,他更是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沈半見身邊,將她帶離危險之地。
一道接著一道的密報傳來:
南宮珞燒了半個偃京城;
沈大夫帶著太醫院和偃京的大夫,防疫治疫;
鎮國公府被整理出來,用來安置感染疫病之人;
偃京上下都知道沈大夫是夏侯世子的夫人,百姓心念鎮國公府和夏侯世子的好;
……
夏侯凝夜眼中有心疼,也有驕傲。
白乾坤曾說:她會打開偃京大門,迎你入偃京。
她做到了。
手腕驟然一鬆,有什麼東西斷裂。
夏侯凝夜猛然扯住韁繩,馬蹄高高揚起。
他抬起手,手腕上空空如也。
母親留下的手鏈斷了,佛珠掉落,一顆顆不知滾落去了何處。
夏侯凝夜的心中忽然湧起莫大的恐慌。
東宮。
沈半見在院落裡布了迷霧陣。
相比當初在大容山布的,這一次,她下了殺手。
入迷霧陣,必定喪失神誌,而師兄替她準備的毒針、毒藥,一旦入體,必死無疑。
六姑曾言,設殺陣會被反噬。
可沈半見如今卻是顧不了這麼多了。
她必須儘快離開東宮,凝夜快到偃京了,她不能成為南宮珞威脅他的把柄。
六姑、師兄、燕老大他們,也都在南宮珞手裡,她得救他們出來。
沈半見換上了司晴替她做的丹罽衣裙。
她向來穿得簡單素淨,這樣鮮豔張揚的顏色,似乎隻在成親時和沙漠那一回穿過。
當時的紅色,也沒有她親手染的丹罽明豔奪目。
加上裁剪得宜,繡工極佳,衣裙一上身,司晴和司喜瞧得眼都直了。
她們知道沈半見長得好,卻不知她能好看到這個地步。
那樣熾熱的顏色,一般人根本壓不住,可沈半見不僅壓住了,且與自身的氣質融為一體,高貴雍容之中,又平添幾分出塵的清冷卓絕。
兩人腦中同時蹦出了一個詞:鳳凰來儀。
司晴是見過皇後的,可與眼前的沈半見一比,曾經的皇後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哪有沈半見的兩三成?沈半見卻沒注意到兩人眼中的驚豔,更沒心思去想自己穿得好不好看。
她這一身,可不僅僅是衣服,而是陣法。
院落裡有迷霧陣,最純正的丹罽色,能破陣,但若加上其他的紅色,便能把陣擴散出去——而她和她身上以秘法染成的正紅,便是陣眼。
沈半見讓司晴和司喜將深深淺淺的紅色撕成一塊塊,隨身攜帶。
“用丹罽色的布,蒙住口鼻。”
全副武裝後,她便拿著毒藥走出了屋子。
她將整瓶藥都倒在了院門口的樹下,又放進去幾塊紅布。
院子裡淡淡的霧氣便散了出去,風也漸漸疾了起來。
司晴和司喜驚訝地看到一陣風卷起了那些毒粉,隨霧氣向外飄散。
沒多久,院外便響起了痛苦的嚎叫聲。
兩人膽戰心驚,下意識地朝沈半見瞧去,隻見她眉目鎮定,似是什麼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