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什麼，陸紹珩臉色巨變，根本繃不住。

豆大的冷汗從額前劃過，落在傷口處。

“怎麼了，是不是疼得厲害？”白七七慌了神，拿手帕給他擦汗。

陸紹珩隻是握住她的手，胸口起伏厲害。

白七七按響了急救鈴，季遠深來得很快。

“怎麼了？”

“他好像很難受，你過來看下。”

陸紹珩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不太清晰。

明明中午蘇醒，他能看清她，這是為什麼？

他不願相信，自己視力受損。

季遠深給他檢查傷口，有的地方滲了血，需要重新包紮。

季遠深熟練的把紗布剪開，腰腹的位置流出的血暗紅，傷口太過於獰猙，讓人心驚。

白七七看著都覺得疼。

如果這些傷在她身上……她難以想象。

她竟然不知道，他的腰腹也受了傷。

白七七用手捂著嘴，難受得窒息。

陸紹珩扼住季遠深的手，“你讓她出去。”

蘇醒後第一句話，是他儘了全力說出來的，很虛弱，季遠深卻聽清楚了。“他讓你出去，怕你害怕。”

“我不走。”白七七堅持。

“他也有自尊。”季遠深說，“給他留一點自尊吧，傷口很疼，喊出來會舒服些，當著你的麵他不願意展現自己的脆弱。”

白七七當然能理解，可不放心。

她目光噙了淚，不舍。

但是考慮到他男性的自尊，還是握住男人的手說，“我就在外麵。”

一句話，是安撫也是鼓勵。

陸紹珩的心沉下。

如果她依然對自己疾言厲色，倒還好說，可就是這般，明明要冰釋前嫌，和好如初，他的視力卻受損了。

白七七鬆手，身影越來越遠，陸紹珩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像是跌入了地獄。

病房的門被關上，確定她走遠，陸紹珩才開口，“我眼睛看不清。”

季遠深：……

他的頭部並沒有受傷，為什麼眼睛會看不清。

“中午醒來有這種情況嗎？”

“沒有，醒來兩次都沒有，看不清是剛才。”

季遠深拿了醫用電筒給他檢查眼睛，目前看不出什麼不正常。

“得做專業的檢查，你頭部我重新看看。”昨晚送來醫院，陸紹珩全身上下都做了檢查，受傷的部位已經確定，頭部他保護得很好，沒有受傷。

隻是因為強烈的撞擊造成了腦震蕩。

“或許是因為驚嚇所致，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也許睡一覺就會好，也許……”

“你跟我說，醫學也有很多難解之謎，所以，你也不確定是嗎？”陸紹珩低聲道。

“有我在你怕什麼。”

“我不怕，但我現在是有老婆的人，還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你覺得我能倒下？”

季遠深挺煩躁的。

他和陸紹珩不僅是兄弟，也是親人。

從小他就被季家人各種排擠，如果不是有陸紹珩在，他哪裡能活到今日。

就連他當醫生，也是陸紹珩全力支持，那時候，陸紹珩被養在老爺子和老太太身邊，經濟是自由的。

季遠深上學的錢和生活費都是他給的。

那樣的年紀，那樣的處境能支持他，也實屬不易。

陸紹珩，千萬不能出事。

“我不會讓你倒下的。”季遠深道，“我的醫術無敵，還有你老婆也是有本事在身上的，趁這個機會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彆多想。”

平時兩人玩笑打趣比較多，鮮少有正經的時候。

陸紹珩心思太重，無法放鬆。

唯一能讓他開懷的是，白七七沒有絲毫的損傷。

她跟著他已經受儘了折磨，可不能再讓她受罪了。他無法補償她生三個孩子的苦，唯有在以後的日子補償她。

這些話，他說過，卻無法像彆的男人那樣說得動情。

他一向沉穩，任何事情都沒有浮躁過，唯獨在白七七身上，陸紹珩做不到把一切交給時間，還是主動出擊了。

“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她。”

“我知道。”

“希望如你說的一樣，明天一早就好了。”

“明天再給你做個檢查，以我的經驗是受驚和勞累所致。”

唯一慶幸的是，陸紹珩不是完全看不見，隻是視力模糊。

他要聯係頂級的眼科專家。

這一夜，白七七睡得很沉，照顧了陸紹珩兩天，她也很累，加上自己身上有傷，白天還要處理陸氏的公務。

陸紹珩受傷的事一定要保密，否則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一定會無孔不入。

這也是個大工程，需要秦忠和老太太暗中保密。

尤其是陸以川和裴寧芳那邊不能驚動。

陸紹珩無法入眠，他聽到旁邊小床上，女人輕微的呼吸聲，浮躁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假如他的眼睛真的出了問題，就是廢人了。

如何給她幸福？

他要那麼自私，把她強留在身邊，折斷她的羽翼不再飛翔嗎？其實以陸紹珩的資產，養活一家五口綽綽有餘，還能保證一生的榮華，可這樣的生活卻是一潭死水，時間久了，就會厭煩。

人都是這樣的生物，永遠不會滿足當前得到的。

白七七的事業心很強，她不會願意的，而他也不想那麼自私。

白七七是被煙味給嗆醒的，陸紹珩想掐掉已經來不及。

“天呐。”白七七顯然被嚇到了，起身跑到男人跟前，搶了他的煙，“你受傷了啊，還抽煙！！”

“誰給你的煙？”

凶巴巴的，毀容的臉也有些可怕。

陸紹珩卻覺得很暖，雖然他看不清，但是能想象得到她什麼樣子。

隻有在乎你的人，情緒才會過激。

“我睡不著。”他說。

白七七軟下態度，“你要聽老婆的話，才能儘快好起來。”

陸紹珩意外，唇角浮現笑意。

他拉過她的手，右臂還是抬不起來，有點煩悶。

“你睡不著可以叫我啊。”白七七窩在他身邊，“病人怎麼可以這麼胡鬨，明明你自製力那麼強，為什麼這種事情就糊塗了呢？”

“誰跟你說我自製力強？”

白七七：……

“在你身上，這種自製力隱身了。”

白七七臉紅，她不想秒懂。但是陸紹珩看不到她的臉，有點遺憾。

快點天亮吧，天亮了他就知道到底什麼情況。

“陸紹珩，你真傻。”白七七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是酸澀的。

即使已經過去了兩天，她還是忘不了那一幕。

陸紹珩用命護著她。

可能吧，他真的愛上她了。

也隻有愛，才會緊張一個人，關鍵時刻不顧自己的性命。

她曾經對陸紹珩也是這種情愫，能感同身受。

“跟我說說吧，這幾年你帶著兩個孩子怎麼過的。”

陸紹珩問過，白七七回答也很粗略。

他想知道細節，想知道她受了多少苦，想彌補，更想在以後的日子裡護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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