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日子過得太閒腦子壞掉了!姒君落水,明明隻是一個意外。
非要找個人來問罪的話,也隻能責怪你們這些當大人的沒照看好小孩,怎麼都怪不到她身上。”
逍遙王都懶得多看薑將軍一眼。
隻聽他方才說的那些話,就夠氣人了。
“元清救她,是因為她是一個母親,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孩子送死。
當時那種情況,若守在姒君身邊的人是你,你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我知道……我隻是……”
“你也彆在我麵前隻是了!有什麼理由,自己去元清的墳前說個明白。
我不相信元清在九泉之下,看到自己用命換來的女兒被你如此冷待,會真的安息。”
逍遙王覺得自己這個摯友什麼都好,就是在家事兒上,糊塗得很。
“孩子的時間是會過得很快的,一眨眼她就五歲、十歲、十五歲,再就是出嫁。
你現在不陪她教她,等她長大了有心事兒了,就莫怪她與你不親近。
待你老了回想起姒君時,也莫後悔自己錯過了她每一個成長的時期。”
說著,逍遙王又嗤笑了聲:“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清你啊!
你身為姒君的親生父親,尚能如此冷落於她。
又怎麼會認為那個與她沒有絲毫血脈關係的繼母,能真心待她?
你將她完完全全丟給楊氏,不聞不問,就真的能放心?”
“這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薑將軍太了解逍遙王了。
他從來不是一個多管閒事兒的人,更不會去挑唆彆人的關係。
如今自己既能從逍遙王的口中聽到這些話,就說明……
“沒什麼,隻是看到姒君還能親昵地叫你一聲爹爹,所以提醒你幾句而已。
父女之情是幾世才能修來的緣分,當好好珍惜才對。”
不遠處就是行刑之地,被拔舌的婆子們鬼哭狼嚎。
一旁觀刑的人,也個個麵如死灰。
逍遙王並不靠近,隻是站在涼亭裡跟薑將軍說話。
當然了,這些話他本是不想說的。
但今日上朝之前,逍遙王妃特地叮囑了他一番。
說是如果能見到薑姒君的話,多看看那丫頭過得好不好。
若過得好,他們也能放心。若過得不好,就再勸勸薑將軍。
巧了。
逍遙王有著一雙火眼金睛。
今日見到薑姒君後,發現薑姒君看起來是過得不錯,卻偏偏穿了一雙有破洞的鞋。
破洞不大,就像暖寶小手指的指甲蓋一般大小。
小洞的位置在腳後跟處,不算顯眼,不仔細看的話倒是看不出的。
可這也恰恰證明了,將軍府的長輩們對她的照料是不夠細心的,丫鬟們就更不用說了。
堂堂蜀國將軍的女兒,進宮麵聖時都穿著一雙破洞鞋。
將軍府不嫌丟人,蜀國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身為老友,我言儘於此。你聽得進也好,聽不進也罷,都是你們薑家自己的事兒。”
逍遙王等了許久,沒見薑將軍說話,便道:“不過你也莫忘了,姒君與我家老三是有娃娃親在的,她是我魏祁的兒媳婦。
倘若你覺得這閨女養在身邊會讓你想起亡妻,那就將她送到王府來吧。正巧,也能跟我家暖寶作伴,更能和老三培養培養感情。”
言畢,仔細想了一會兒,又說:“回去後給姒君量量腳,我讓我媳婦兒給她做幾雙鞋。
天這麼冷,穿個破洞鞋就出來了,也不怕凍著。”
薑將軍身子微顫,便快步朝薑姒君走去。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薑姒君的鞋子,直到走近了,才瞧見逍遙王口中的破洞。
心下一寒,對逍遙王的提醒就上心了!隻待回府以後,便命親信悄悄盯著楊氏。
以往也不是沒問詢過楊氏對薑姒君的態度。
下人們都說好,他便以為是真的好。
再加上他所看見的楊氏對薑姒君,都是以禮以善為主,以文以靜為輔。
因此,便也默認了這種教導。
一開始,薑姒君也在楊氏的帶領下,來他書房走過幾趟。
每一次過來孩子都是神采奕奕的,對楊氏也很親近,不像是被欺負的樣子。
後來,他雖沒再常見楊氏和薑姒君,可也曾聽過下人說起過她們的事情。
薑姒君捉弄了誰,又乾了什麼調皮的事兒?楊氏如何耐心教導等等,他多少都有耳聞。
於是薑將軍便以為,楊氏待薑姒君是真心的,薑姒君對這個繼母,也算喜歡。
久而久之,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
而這顆心一旦放下,薑將軍便不再逼著自己去看薑姒君。
薑姒君不管是長相還是性子,都太像亡妻,他多看一眼都會心疼。
為了逃離那四處都是亡妻影子的府邸,也為了躲避薑老夫人、楊氏和薑姒君。
大多時候,薑將軍都是直接住在京都城外的軍營裡。
人啊,若有心逃避,那便什麼都看不清了。
若不是牽扯了暖寶被詆毀一事兒,又聽到了逍遙王的善意提醒。
恐怕薑將軍會一直糊塗下去。
至於亡妻的死……
薑將軍心裡頭其實都清楚,隻是自己跨不過那道坎而已。
與其說他在責怪薑姒君,倒不如說是在責怪他自己。
責怪自己當日沒有陪妻女去喂魚,責怪自己身為將軍,能救國救民,卻救不回心愛之人。
責怪他拗不過孝道,在發妻離世僅僅才半年,就與家中母親妥協,娶了一門續弦。
更責怪他在月圓之夜喝多了酒,錯將身穿了亡妻衣裳,且昏迷在他榻上的楊氏當成了心中之人,並致使她懷上身孕。
(卑微作者:↑真狗血,彆罵,劇情需要。)
他需要責怪自己的地方太多了。
樁樁件件並非他本意,卻又都是他造下的孽。
他深知自己辜負了亡妻,也知自己當好好對待閨女。
但……
他不得不承認。
上了戰場,他是勇士。下了戰場,他就是懦夫!
他戰勝不了心魔,也不敢多與薑姒君接觸。
怕因為薑姒君而想起亡妻的死,隻是表麵。
實際上,他更怕自己和薑姒君太過親近,會勾起他跟亡妻過往的甜蜜回憶。
那些回憶,會時刻提醒他,他對亡妻的深情,早已不乾不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