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梅、邱、付四家之中,任何一家介入西省局勢,都不如付家更得便利。倒不是說付家比其他三家實力更強,相反,付家在四家之中實力最弱。但付家最大的優勢在於——付家有一個付先鋒。吳家吳才洋的身份現在已經不適合插手任何經濟事務了,梅家梅升平並無經濟頭腦,似乎一直以來就沒有介入過梅家的經濟事務,再者梅家的經濟帝國一向低調,在一些不為人所知的領域悶聲發財。邱家不管是邱仁禮還是邱緒峰,也不擅長經濟布局,唯有付先鋒一人,既有政治手腕,又有經濟頭腦,而且政治手腕超絕,無所不用極其,不按常理出牌,再有在經濟之上他也有獨到的見解,雖然有時手腕不太光明正大,但試想西省煤老板的發家史有幾人清白?付先鋒如能在西省上演一場資源爭奪戰,借付伯舉副總理任期最後半年多的時間,再利用一定的資金優勢,再加上夏想在暗中推動,相信不管是讓付先鋒黑吃黑也好,或是劍走偏峰也好,有一句話不是說——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付先鋒的計劃書毫不掩飾他的巨大胃口——付家準備拿出200億人民幣殺入西省,加入能源爭奪戰中。西省不乏有千億的能源集團,200億雖然不多,但在夏想的巧手推動下,在付伯舉以副總理之威的威壓下,再加上李沁在明麵上出手攪動西省上市煤炭企業的股票,同時再伺機讓連若菡300億的資金順勢湧入的話,相信大計可成!對了,連若菡的資金一向是指美元而不是人民幣。正是因此,夏想才頓時大覺振奮,當下更是將付先鋒的計劃書詳細看了一遍,也不顧夜色已深,和付先鋒通了電話。“先鋒,你的計劃書我看了,很好。”夏想直截了當地說道,“不過還有一些細節和具體推動的步驟,需要商榷一二。”“沒問題。”付先鋒從和夏想敵對,到湘省時亦敵友,再到付老爺子死後,交待付家和夏想的步伐保持一致,現在他已經視夏想為最可信賴的同盟,“你說我聽,馬上修改。”付先鋒的態度好得出奇,而且姿態放得很低。夏想一抬頭,無意中看到付先先很沒形象地踢了被子,露出了光潔的身體,忽然就覺得有些尷尬,畢竟付先先是付先鋒的妹妹。好在付先先被夏想的電話吵醒了,睜開迷糊的眼睛,見夏想正在打電話,就吐了吐舌頭,然後才發現自己春光大露,不由臉一紅,急忙蓋好了被子。夏想才感覺輕鬆了許多,和付先鋒討論起了諸多細節問題。……第二天,省委召開了緊急會議,討論網絡再次熱炒陳豔事件的嚴重性,會上,雷治學當眾批評了宣傳部不作為,東方曉也一反常態,沒有申辯一句,坦然地承認了錯誤,並做了檢討,指出事發突然,宣傳部來不及反應,再說,網絡反映的事情也基本屬實。東方曉還說,她馬上動身親自進京,從根源上要求發布陳豔事件消息的網站刪帖,相信由中宣部出麵,很快就能平息網絡上的風聲。夏想在東方曉自我批評之後,表達了他的看法。“治學同誌,我認為陳豔事件不能再采取捂蓋子的措施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越捂,民眾的好奇心理就越重,就越有人刨根問底。還不如省委大大方方承認在用人方麵的失誤,給公眾一個交待,給中央一個表態。”夏想說話的時候,眼睛的餘光注意到王向前向他投來非常不滿的一瞥。“我附和夏想同誌的看法。”毛申文表態了。眾人大吃一驚,一向緊跟雷治學步伐的毛申文難道也倒向夏想了?當然不是……夏想很清楚毛申文的表態是為了摘清自己,在陳豔出國之後——組織部已經和人在國外的陳豔聯係上了,陳豔明確答複組織部,她會回國,出國隻是辦理個人私事,但具體何時回來,語焉不詳——在吳才洋的講話之後,毛申文身上的壓力山大,他有點吃不消了。網絡的輿論已經將水潑向組織部了,陳豔事件本來沒毛申文什麼事情,但照眼下的情形再鬨下去,說不定他這個組織部長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了。此時,沒有什麼比明哲保身更英明的事情了。雷治學意味深長地看了毛申文一眼,毛申文的態度在他的預料之中,在吳才洋講話之後不久,毛申文就向他彙報,提出是該省委出麵表態的時候了。雷治學不是不想表態,他現在也知道輿論的殺傷力,網絡對西省方麵不回應陳豔事件一直在毫不留情地攻擊,再者內參記者的文章已經提交到了高層,最終是不是有高層過問還在兩可之間,西省應該在中央領導過問之前拿出應有的姿態才對。但現在是騎虎難下,承認了陳豔事件的錯誤,就得承認王向前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這件事情本來不大,但在幕後人物的推動之下,現在陳豔反倒成了小角色,提拔陳豔的省委領導成為了眾矢之的。高明的轉移火力的手法,雷治學不動聲色地看了夏想一眼,又一下想到陳豔出國,是不是也是夏想故意為之,和陳豔互通有無,演的雙簧?陳豔一走,網絡的攻擊就全部落在了王向前身上。雷治學真是作難了,他從政以來,還從來沒有如今天一樣難下決斷,不管是不是夏想和陳豔所演的雙簧,反正事情比他想象中棘手多了。真要將陳豔事件的根源落到王向前身上,王向前就不算不受處分,也要向省委做出檢討。王向前一檢討,就威望大降,他在政府班子的發言權就會減弱很多。聯想到王向前在政府班子的分量,雷治學心裡有數,夏想想在西省打開局麵,首先要在政府班子站穩腳跟,做到令行禁止,才能推行政令。王向前就是夏想在省政府最大的攔路虎,夏想拿王向前開刀,完全符合常理。“向前同誌有什麼想法?”雷治學開口問起了王向前,他差不多下定了決心,必須要做出必要的犧牲了,當然,他不會犧牲王向前,而是要犧牲彆人。王向前剛一張嘴,話還沒有出口,就被人搶了先……是張維照。“不好意思,好象該我發言了。”張維照最氣人之處在於他搶話,打斷彆人的思路,還似乎無意為之,始終一臉笑眯眯的表情,“我談談我的看法。”雷治學是一把手,也不能不讓省委副書記發言,隻好默許了張維照的發言。“向前同誌在陳豔問題上負有一定的責任,自始至終,向前同誌沒有明確表態,更沒有向省委做出自我批評,我認為,向前同誌有失官德。”張維照說出上述一番話時,依然是笑眯眯的表情,但在笑容之下的話語,卻字字誅心,猶如利箭,正中王向前胸口和軟肋。王向前臉色大變。張維照不是書記,也不是省長,隻是省委副書記,卻以居高臨下的口吻對他批評教育,王向前能忍受才怪,他和張維照是平起平坐的副部級,雖然張維照排名比他靠前,但也不能在常委會上對他點名批評。王向前立刻反駁了一句:“我不能接受維照同誌對我的指責……”話未說完,又被夏想搶了話:“希望維照同誌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夏想同誌說得對,我的話就是對事不對人。”張維照很清楚夏想的插話其實緩解了王向前對他的攻勢,他轉頭看了王向前一眼,“向前同誌,你當年違規提拔陳豔的事實確鑿,身為黨的高級乾部,要有勇於承擔錯誤的勇氣。”今天張維照似乎是哪裡不對,就是故意和王向前對著乾,王向前忍無可忍了,說道:“誰提拔乾部可以保證被提拔的乾部一定不貪汙不受賄?照維照同誌的邏輯,如果你以前提拔的乾部犯了什麼嚴重的問題,你就要引咎辭職了?”王向前以為他可以一句話問倒張維照,不料張維照淡定點頭:“如果陳豔是我提拔的乾部,我一定會主動向省委認錯,並且做出深刻的檢討。如果向前同誌能發現我以前提拔的哪個乾部出現在了重大問題,我也不會逃避。”“……”王向前沒想到張維照一下將他逼到了牆角,一下張口結舌無話可說了,官場之上,怕就怕對自己也狠的人,張維照以將自己逼上絕路來和他較真,他還真下不了狠心說出狠話。王向前愣神的工夫,有人替他解圍了,是劉平行。上次常委會討論陳豔事件的時候,劉平行沒有表態,夏想就對他的立場不太明了,今天,劉平行終於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傾向。劉平行講話很慢,一字一句,似乎每一個字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一樣:“雖說當年是向前同誌提拔了陳豔,但過去很多年了,陳豔後來的轉變,也不能全歸咎到向前同誌身上,不合理,也不公平。我提個建議,是要對輿論有一個交待,但不能由省委出麵,而是由晉陽市委出麵,畢竟,陳豔同誌是市委的乾部……”禍水東引,劉平行此舉,是讓晉陽市委承擔責任,等同於是讓張平少背黑鍋!張平少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