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行幾人出現的一刻起,包括康誌在內,沙大包、邰楚峰和白起,都驚呆了。因為來者不是彆人,當前一人正是藍天區委書記祝耿華,緊隨其後者是藍天區公安局長陳光。祝耿華和陳光一出現,康誌、沙大包和邰楚峰就對視一眼,心中大感不妙。不等幾人有進一步的眼神交流,祝耿華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夏想麵前,就震驚了當場的所有人!其實祝耿華倒不是真跪夏想,而是他接到緊急電話,聽說省委副書記夏想在花客酒家被宰客,又被沙大包圍堵,本來正在休閒的他一聽之下大驚失色。在他的轄區要是夏書記出了什麼事情,他的官場之路也就到頭了,花客酒家是什麼路數他心裡清楚,沙大包是什麼貨色他更清楚,夏書記落在他們手中,不一定會出多大的差錯。萬一大錯鑄成,他晚了一步,不但官帽會丟,陳書記震怒之下,說不定他還得承擔連帶的責任!心急火燎之下,祝耿華匆匆趕到,一進門,就發現夏想被圍在中間,甚至還……被銬上了手銬,他這一驚可非同小可,省委副書記被銬,是嚴重的政治事件——顧不上看在場的人一眼,也毫不理會康誌和邰楚峰的眼色,他拿出平生從來有過的快捷動作,三步兩步來到夏想麵前,結果沒留神一下絆在了白起的腿上,結果腿一軟,就一下跪在了地上!因為速度過快,就好象他一下撲倒在夏想麵前一樣。所有人都震驚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驚人的變故還在後麵。藍天區公安局長陳光本來就在祝耿華身後,他是下級,不能僭越,一進門,祝耿華加快腳步直衝夏想而去,他一愣神就落後更遠了,因為他並不認識夏想,一路上祝耿華基於某方麵顧慮,並沒有告訴他是誰出事了。隻在電視上見過夏想幾次,要讓陳光一眼認出夏想也有點勉為其難,但當他走近幾步,揉了揉眼睛,確認站在前方的年輕而鎮靜的人正是堂堂的省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夏想之時,陳光一下屏住了呼吸。然後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夏想戴著手銬的雙手之上,一瞬間隻覺得血向上湧,眼冒金星,省委副書記被他轄區的警察銬了起來,這……簡直是天大的事件,這……簡直要了他的老命。陳光想到由此引發的嚴重的政治後果,想到夏想不但是省委副書記,還身兼省紀委書記,再聯想到夏想到任之後,頻頻出手,接連拿出數名副廳、正處級官員,拿掉官帽如切瓜一樣,他就感覺胸口發悶,後背發麻,頭冒冷汗,腿底發軟。等到祝耿華跪倒的一刻,他的心理徹底崩潰了,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勉強走到邰楚峰身邊,勉強擠出一句話:“邰楚峰,你他娘的乾的缺了八輩子祖宗的好事!”然後眼前一黑,“咕咚”一聲栽倒在地,生生暈了過去!一係列的變故,如電光火石一般,隻發生在瞬間,區委書記跪倒,區公安局長暈倒,傻子也知道出了天大的兜不住的事情!沙大包大腦一片空白。康誌幾乎無法思索。邰楚峰驚嚇得也失去了思索能力,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難道是……在場眾人,除了白起之外,誰也不清楚祝耿華為什麼會跪拜眼前的人,白起正不解被他銬上的人是何許人也之時,就看到陳光竟然直接暈倒了過去。他本來還為絆倒祝耿華而心裡不安,現在陳光一個照麵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當場暈倒,他心中的不安就如千軍萬馬一樣奔騰了,正好此時聽到了跪在地上的祝耿華,連站都顧不上站起,說了一句令他心驚膽戰的話……“夏書記,請您處分我,我有錯!”夏書記?白起張大嘴巴,他沒聽錯吧?能讓區委書記如此恭恭敬敬叫出書記的高層人物,在他的印象中,姓夏之人,隻有省委副省書記夏想一人。難道他真是夏想?就是說,他用手銬銬上了堂堂的省委副書記?白起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他平常混吃混喝、欺男霸女,再順手撈些好處,小打小鬨還成,真要遇到大事,他哪裡還有半分底氣?彆說麵對省委副書記了,就是見了市委副書記,他也挺不起腰杆!欺軟怕硬是官場人物常態。白起就嚇得渾身發抖,雙腿打顫,再也站立不穩,身子一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想想他剛才對夏想最凶,又是他親手銬上了手銬,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省委領導,今天是第一次,卻是為省委領導戴上了手銬。想起有關玉麵夏想的傳聞,白起,就覺得襠下一濕,平常在片區威風八麵、人人敬畏的白所長,今日在得知夏想的身份之後,在夏想還沒有開口說話之前,就已經嚇得尿了褲子!幾人之中,最機警反應最快的當屬沙大包。今天事件的起因其實是康誌見財起義,想要宰客,結果沙大包正好暗中偷窺了付先先的花容月貌,就又見色起義,再說他做的本是無本的皮肉生意,經常讓手下的馬仔到中學裡挑選十六七歲的女中學生為他賣淫,稍有不從,就煙燙火燒,可謂無惡不作。沙大包的如意算盤就是讓康誌黑了夏想,他弄了付先先,各得便利。沒想到,夏想是塊鋼板,一口咬下,崩了牙齒。見狀不妙,趁人不注意,他悄悄後退幾步,然後從後門溜了出去。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沙大包自認不是官場中人,沒有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覺悟,現在溜之大吉,夏想還能追捕他不成?再不行就趕緊跑路,難不成夏想還要通緝他?沙大包自以為聰明,而且還輕手輕腳,又沒人注意到他,他肯定可以全身而退……悄無聲息地退到了門口,從小養成的偷雞摸狗的本領,現在派上了用場,他推開了後門,見外麵空無一人,連停在前門的豪車也不要了,撒腿就跑。才跑幾步,忽然感覺哪裡不對,感覺背後好象總有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他——人的下意識有時判斷得非常準確,沙大包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越跑越快,在他跑出幾十米開外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砰”的一聲聲響。沙大包打過槍,也開槍傷過人,腦中立刻反應過來是槍響,隻不過才意識到有人開槍時,就感覺後背被一股大力擊中,一陣巨痛傳來,他身子猛然向前一撲,撲倒在地,再也動彈不得。……酒家之內,現在勉強保持正常的,隻有邰楚峰和康誌了。邰楚峰現在已經確定眼前的人正是夏想夏大書記,在最初的驚愕過後,他多少恢複了一些鎮靜,雖然很後怕,雖然很清楚有可能會麵臨夏想的雷霆之怒,但他自認後台強硬,夏想不能拿他怎樣,頂多臭罵他一頓了事。他不但和市公安局長向民新關係莫逆,和林雙蓬也是不淺的交情,而且他還是省政法委書記牟源海的表弟。有一層層的關係網罩在頭頂,夏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非要拿他開刀?就算夏想想,也動不了他的根本!邰楚峰暗罵陳光沒出息,竟然能一下嚇暈,真是沒有見過大場麵的鄉巴佬。康誌和邰楚峰的想法大同小異,他剛才也被祝耿華的一跪驚得不知所以,不過震驚過後,也看出了端倪,是白起不小心絆倒了祝耿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心中敲鑼打鼓響成一片,一刀宰在了當今省委大員的頭上,他的酒家算是全國獨一無二頭一份了。雖然宰了夏想一刀,但事後送上幾十萬,肯定能抹平此事。至於銬了夏想,是警察的事情,和他關係不大,就是剛才瞪著眼睛說瞎話,替沙大包打掩護,肯定會讓夏想十分不快,但夏想也不可能就因為他一句胡話就拿他怎樣!大不了關了花客酒家,過一段時間再開張營業就是了……康誌做出了最壞的打算。此時,酒店之內氣氛怪異,場麵怪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夏想身上。夏想伸手扶起了祝耿華:“耿華同誌,怎麼這麼不小心,走路也會摔倒?”又看了看昏倒在地的陳光和癱坐在地上的白起,說道,“怎麼現在警察的身體素質都這麼差?動不動就昏倒,怎麼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怎麼和壞人壞事做鬥爭?”夏想話音剛落,在場的人都清晰地聽到外麵傳來一聲槍響,早就發現卻假裝沒有注意到沙大包溜走的康誌和邰楚峰頓時臉色大變!難道是……夏想的手下擊斃了沙大包?怎麼可能!早就聽說過玉麵夏想的稱號,邰楚峰一直認為是外界誇大其詞的謬傳,夏想再強勢能強勢到哪裡,強龍難壓地頭蛇永遠是真理!但槍聲響後,邰楚峰和康誌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心驚膽戰!祝耿華雖然一跪之下看似丟了人,卻無心插柳,或許會讓夏書記不再追究他的責任也未可知,所以他隻是微有尷尬,被夏想扶起之後,立刻衝邰楚峰喝道:“還不趕緊替夏書記打開……”夏想卻說了一句讓祝耿華差點又跪倒在地的話:“不必,我等林雙蓬同誌親自來替我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