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潘保華案件還沒有最終定性之前,中組部即將正式宣布免除潘保華黨內外一切職務,同時提名五嶽市委書記周於淵為副省長人選。此次謝信才隨同邱仁禮一起抵達魯市,就為宣布任命而來。實際上,周於淵隻是一名排名靠後的普通副省長,並非常委,一般來說不是省委常委的任命,不會驚動中組部副部長。甚至部分排名靠後的常委的任命,中組部也隻是出動一名司長,很少有副部長出麵的時候。因此,謝信才親自出麵前來宣布任命,政治意義十分耐人尋味。證明了一點,中央對周於淵的任命十分重視。更深入地講,不是對周於淵即將擔任的副省長位置重視,而是對周於淵本人重視。因為周於淵不但是齊省人,還是半島人,在半島幫之中人緣很好,雖然不如何江海強勢而有決策力,但也有可觀的居中協調的影響力。對周於淵的重視,其實還是間接表明,中央對齊省本土勢力采取的還是分化、打壓但同時又必須拉攏的策略。在得知邱仁禮即將在機場落地的消息之後,夏想中止了在新能源客車集團的協調工作,立刻動身前往機場迎接邱仁禮一行。而三名經手人一出麵,在和百餘名債權人接觸之後不到十幾分鐘,一乾人就一哄而散,走得乾乾淨淨,一場有可能引發的群體事件,在夏想的居中周旋之下,不到兩個小時就化解於無形之中。彆說劉一琳不解夏想的手段,就連新能源客車集團的女老總也是震驚得目瞪口呆,望著夏想灑脫離去的背影,竟然忘了為省委副書記送行。劉一琳沒有理由也不夠資格去迎接邱仁禮,分彆時隻問夏想一句話:“你怎麼說服了幾個唯利是圖的商人?”夏想笑著回答了一句語焉不詳的話:“既然你知道他們唯利是圖,我用的方法自然是許之以利了。”顯然,夏想並沒有正麵回答劉一琳的話,劉一琳也隻能望著夏想的背影,搖頭一笑,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夏想的底牌。在前往機場的路上,夏想接到了秦侃的電話。其實剛才在新能源客車集團,夏想就想打電話給秦侃,後來因為想到了更巧妙的解決之道,就放棄了和秦侃商談的念頭。不想火焰剛剛撲滅,秦侃就迫不及待打來電話,夏想就知道,他踩到了秦侃的尾巴。“夏書記,新能源客車項目,解決得很漂亮,讓人歎為觀止。但我有一個疑問,不知是不是能請問一下?”秦侃的語氣多少有點不太正常,也是,任誰精心準備的計謀被人談笑間化解,誰也不會心裡好受。“秦省長,有話請講,不必客氣。”夏想的口氣談不上冷淡,但絕對不能說熱情。“孫省長現在還在京城,新能源問題,為什麼不能等一等?我個人認為,等孫省長回來之後再解決最好。”秦侃確實有氣要生,但在夏想麵前,又不敢過於流露出來。他很不理解夏想的所作所為,事情鬨大了,打擊了孫習民的威望,對邱仁禮而言,對夏想來說,都是好事,夏想怎麼就非要多管閒事滅火了?儘管並不清楚夏想施展了什麼手段,秦侃在佩服之餘,還是難免怒火中燒。“齊省需要一個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麵,有些事情,過界了就危險了。”夏想含蓄一點,隨後就又借題發揮,“中組部副部長謝信才同誌要來齊省宣布重大任命,魯市需要一個良好的治安環境。”秦侃一愣:“誰的任命?”秦侃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關於周於淵的任命,整個省委沒有幾人知道,因為一個副省長的任命雖然不是很大,但卻很關鍵。之所以秘而不宣,也是因為齊省局勢複雜的原因。又之所以現在突然宣布,還是因為齊省局勢大變的緣故。“周於淵同誌被提名為副省長人選,怎麼,秦省長還不知道?”夏想故意反問一句,旨在再次點醒秦侃,凡事不可過分,連周於淵的任命都沒有提前聽到風聲,可知秦侃在京城的後台並不強硬。秦侃本來是想和夏想討論新能源客車的處理問題,卻被夏想輕巧地一撥,落在了周於淵任命的問題之上,一下愣住了。周於淵怎麼就脫穎而出,擔任了副省長了?副省長又不是一個什麼重要的位置,怎麼事先沒有一點風聲透露?以秦侃的政治智慧,自然一轉念就想清了其中的環節,知道了事先秘而不宣的原因所在,一時更是心思浮沉。中央的大前提還是維穩……但,秦侃似乎真是一往無前了,穩定真能壓倒一切?穩定真能掩蓋一切?不,他要繼續推進他的大計,絕不後退。“夏書記,我希望和你還是可以隨時坐下談話的朋友。”秦侃知道夏想的底線,他不敢觸怒夏想,因為他很清楚夏想的能量,但也不希望夏想成為他的絆腳石。“我也希望如此。但我對齊省局勢的看法是,小鬨怡情,大鬨傷身,一切在以不影響齊省的安定團結為前提之下的爭執,都可以容忍。”夏想並不鬆口。秦侃心中火氣漸大,夏想的口氣很大嘛,大到以為他是可以掌控一切的省委書記,說實話,就是省委書記也不可能事事儘在掌握之中,更不可能讓每個省委常委都聽從指揮。省委書記都不能一言堂了,夏想一個省委副書記,還想怎麼著?事情不鬨大,他怎麼達到他的最終目的?秦侃就勉強一笑說道:“我會充分領會夏書記的指示精神。”“嗬嗬,秦兄說笑了,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隨口一說,就當是私人談話。”秦侃是否聽進了他的勸告,夏想不再多想,因為政治人物嘴上說得再漂亮也是無用,一切,還要看行動。放下電話,機場就到了,正好趕上邱仁禮的飛機落地。夏想和謝信才也認識,作為吳才洋的最得力的助手,謝信才對夏想也是熱情有加,握手寒喧之後,三人共乘一車返回省委。路上,夏想也不避諱謝信才在場,簡單向邱仁禮彙報了新能源客車項目的債權糾紛,並表明了希望周於淵一上任就接管新能源客車債權糾紛的善後事宜。當著謝信才的麵說出上述問題,也是夏想有意借謝信才之口,傳遞到吳才洋的耳中,讓吳才洋對齊省的局勢以及對他在齊省的立場,有更清楚的了解。謝信才不說話,隻是含蓄而笑。邱仁禮微微點頭,對夏想及時製止了事態的擴大十分滿意,說道:“周於淵同誌在政府班子的分工,我和習民商量一下。”原則上副省長的分工,由省長一言而定,實際上,每個省長都會事先征求省委書記的意見,說到底,書記才是無所不管的一把手。有了邱仁禮的一句話,夏想就知道,周於淵的事情……定了。周於淵身為齊省人,有深厚的本土根基,債權人也好,債務人也好,周於淵不能說全認識,至少也能認識一半。在老鄉觀念十分深厚的齊省,由周於淵出麵居中調停,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再加上夏想剛剛為幾位債務人敲響了警鐘,相信新能源客車項目的債權糾紛,基本上就化解了,一場有可能引發暴力衝突的流血事件,就此過去。夏想,功不可沒。邱仁禮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夏書記,多虧你了。”……下午,齊省省委召開全體乾部大會,鄭重宣布了一項並不重要但影響深遠的人事任命,提名周於淵為副省長人選,周於淵不再擔任五嶽市委書記、常委、委員職務。周於淵的任命,對大部分人來說,非常突然,不但突然,而且一點也想不到。還有一點讓人大為不解的是,怎麼就不能等孫省長回來之後再宣布任命,在省長缺席的情況之下召開任命大會,是不是有什麼說法?或者說,有一定的政治暗示?再加上中組部副部長親自前來,就更是讓不少人揣摩其中隱含的政治意圖。任命大會一結束,周於淵最先來到夏想的辦公室,向夏想表示了感謝。夏想也沒和周於淵客套,直截了當地告訴了他即將肩負的重任,周於淵表示完全按照夏書記的指示精神辦。“不瞞夏書記,我已經和兩方私下接觸過了,承蒙夏書記的前期工作,兩方都同意坐下來談判解決,債權人一方也承諾不會再鬨事,有理由相信,事情已經解決了一大半。”周於淵果然聰明,還未上任,就已經進入了角色。晚上,夏想和邱仁禮一行為謝信才接風。接風宴上,因為沒什麼外人,謝信才才透露了一絲口風,他此來齊省,除了宣布周於淵的任命之外,還另有職責在身……儘管謝信才語焉不詳,並未明說,但夏想還是猜到了大概,不由暗暗震驚。與此同時,孫習民悄然返回了魯市,到機場迎接的人,既不是政府秘書長,也不是周鴻基,赫然卻是……秦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