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有水天的經曆在先,夏想的當選肯定會引起各方關注,但因為水天在當選為國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之時,也從未有過在團係統工作的經曆,因此,夏想的當選並不突兀。而且自總書記上任以後,在用人上麵大膽創新,總有出人意料的提拔,33歲的夏想年紀不大,進入團中央擔任書記處書記,依然是副部級待遇,其中似乎也沒有太多可以挖掘的新聞價值,所以新聞媒體隻是簡單地報道了之後,就沒有做出深度分析。隻有幾家南方的媒體稍微點評了一下夏想的任命,就國內最年輕的副部級高官,由燕省省委常委、秦唐市委書記,到排名並不靠前的團中央書記處書記,夏想的履曆很獨特,很有耐人尋味的地方。再加上先前兩個月的中央黨校的進修經曆,夏想的仕途,從原本規規矩矩的一步一個腳印的升遷,到了副部之後,突然就連拐兩個彎!都以為黨校進修之後,夏想會到地方上擔任更重要的職務,不想一下進了團中央,也多少出乎不少政局分析家的意外。因為按照正常的升遷之路,夏想黨校之後,應該還在地方上擔任要職,少說也要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突然就進了團中央,難道說是要接替水天,下一步要擔任第一書記?第一書記可是正部級。但問題是,水天去年才擔任第一書記,不出意外的話,他要乾滿五年才會卸任。看不懂,看不懂夏想走的到底是什麼路?水路、陸路,還是水陸兩棲?也有深得政治三味的人看出了端倪,從黨校到團中央,是兩個派係之間的交接,如果說黨校是跳板,那麼團中央就是緩衝,或者更準確地講,是貼標簽。夏想身在其中,自然更明白此中意味,在決定他的去向的較量之中,先是家族勢力小勝一局,然後又是團係大勝一局。不管他在團中央呆多久,他再由團中央外放到地方之上,都會被人貼上團係的標簽。吳老爺子的“蟄伏”二字,旨在告訴他,在團中央的日子,就當是休假或養心了,以一種蟄伏的姿態來度過在團中央的時光。既然是蟄伏,可見時間不會太長,否則就不是蟄伏,是蟄居了。一天後,夏想就正式到團中央報到,並且迅速進入了狀態,接手了團中央書記處書記的一攤子工作,開始他一生之中最為波折起伏的第二段仕途生涯。團中央的工作多是務虛,夏想一直在地方上工作,有點不太適應。用了大概一周的時間才算理順了思路,還好,工作散漫而輕鬆,並沒有什麼迫不及待需要解決的問題,他就真如吳老爺子所說的一樣,蟄伏了。其實水天對他,也算可以,雖不如古秋實對他熱心,但也做到了大麵上對他禮遇有加。水天比他隻大了9歲,差不多算是同齡人,如果不是古秋實,不是他,水天就保持了國內最年輕的副部級官員的紀錄,可惜先後被古秋實和他打破了。對於水天,夏想了解得不多,到了團中央之後,接觸也不是很多,彼此之間也多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沒有進一步私交。不過先前李丁山在團中央的一些關係,都沒有升遷,夏想來後,他們主動找到夏想以示親近,夏想也就接受了他們。當然,他無意在團中央再立一個橋頭,很清楚他在團中央的時間不會太久,充其量半年就不錯了。夏想明白,地方上才是真正海闊天空之地,他現在所做的就是安心等候一個機會。相信不管是總書記也好,還是吳家,甚至是總理,或是另一股反對的力量,都不想他在團中央安穩度日。因為如果他到地方,會比在團中央更有用武之地。團中央的日子,實在是清閒,一個月後,夏想的心態就完全平和了,步子也成了方步,說話也慢了語速,四平八穩得象一位沉浮官場許久的官僚。隻是在虛浮的外表之外,內心的激|情,仍然在等待迸發的一天。又過了一月有餘,眼見2009年即將過去,夏想也確實真正做到了蟄伏,幾乎完全淡出了公眾視線,也很少在新聞媒體上露麵,曾經國內最年輕的副部級官員的光環也黯然失色了,似乎他完全被人遺忘了。也有人在想起夏想時,還不免搖頭歎息,曾經多少輝煌的一顆政治明星,不想一閃而過,竟然成了流星。而在秦唐,還不時流傳著夏想和章國偉的故事,就有人將兩次照片風波相提並論。夏想雖然被中紀委聲勢浩大地調查一通,但在秦唐人民的口耳相傳之中,夏書記是風流倜儻的桃花夏郎,而章國偉卻是下流無恥的車震流氓。秦唐人民都說,人可風流但不能下流,人可雙飛但不能車震。現在不少人年輕人提及夏想,都說夏書記是他們的人生偶像。說到章國偉,都是章國偉就是大烏龜,人太壞,平常看上去挺老實,說不定背著蓋子在偷乾什麼勾當。不過對於夏書記成為團中央的書記,不少人都不理解,還是暗暗替夏書記惋惜。好在高海上任秦唐市委書記之後,多少次在講話之中指出,要繼續延續夏想同誌的工作路線,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正是因為高海不遺餘力地宣揚,夏想在秦唐的名聲極好,而章國偉基本上等同於秋天的落葉,被掃進了垃圾箱。2010年元旦期間,夏想先是到天澤和曹黧黧、連若菡團聚——也怪了,兩女竟然將天澤當成了第二故鄉,既不回京城也不回燕市,夏想也懶得管她們——然後又回京城,和來京的陳風、曹永國、宋朝度各見一麵,又和錢錦鬆、易向師有過短暫的接觸。很巧的是,在一次聚會上,還偶遇了章國偉。曾經形象高大、紅光滿麵的章國偉章大市長,才幾個月不見,就消瘦了一大圈,而且一下蒼老了許多,夏想記得他一頭黑發,不料現在一看,竟然兩鬢花白了。一個人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現在的章國偉就基本上處於一個進退維穀的處境,前方無路可走,後麵無路可退,隻能原地踏步,但還必須時刻承受風霜刀劍嚴相逼的苦處,怎一個慘字得了。夏想就能充分理解章國偉同誌的悲憤和苦痛,但沒辦法,身為黨員乾部,就得服從組織安排,誰讓你是黨的一塊磚,既然是黨的磚,是蓋房子還是蓋廁所,就得由黨說了算。章國偉在和夏想握手時,臉上勉強擠出了笑容:“夏書記,以前……我還是太淺薄了。”夏想不接章國偉的話,章國偉現在的下場,雖然是付先鋒暗下黑手,但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彆人。就算沒有付先鋒橫插一手,章國偉的前途也不會遠大到哪裡去。當然,沒有付先鋒,章國偉也不會臭了大街。對於一個愛惜羽毛的人來說,不管他是正人君子還是偽君子,都視名聲如生命。章國偉政治生命沒有前景了,名聲又臭了,用一句潮流的話來形容,真是苦逼的人生。“章市長,章程市也有許多可持續發展的亮點,正需要你的開拓精神帶領章程市大步前進。”夏想就興趣缺缺地敷衍了一句,實在是他連話都懶得和章國偉多說了。元旦過後不久,梅曉琳從湘省返京了。梅曉琳現在是湘江市常務副市長,據說下一步有望扶正。一回京,梅曉琳就電話約夏想出來見麵。夏想剛剛答應了梅曉琳,不料又接到了付先鋒的電話,付先鋒也提出要和夏想麵談,說是有要事。夏想作難了,梅曉琳約見,肯定有要事。但付先鋒又言之鑿鑿,說是務必見麵,時間上又有衝突,怎麼辦?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先見梅曉琳,就暫時回了付先鋒。付先鋒卻是朗聲一笑:“也好,我等你一個小時,夠不夠?”夏想就客氣幾句,放下電話心裡還有點納悶,最近付先鋒對他越來越客氣了,而且還大有進一步拉近關係的舉動,難道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先將付先鋒的謀算拋到一邊,夏想也知道,從整治章國偉之時,付先鋒就開始布局了,到今天差不多半年時間了,也該完全揭開謎底了。……梅曉琳豐腴了一些,臉色也紅潤了許多,或許是事業漸成,心思漸開的緣故,她現在渾身上下散發出身體成熟事業成功的女人特有的兩重魅力,比夏想初識她之時,不可同日而語。梅曉琳很有禮貌地和夏想握手:“謝謝夏書記賞光。”夏想笑了:“怎麼這麼見外了?”梅曉琳笑而不語,也沒請夏想去茶樓,而是直接發動了汽車:“我們邊走邊談,怎麼樣?”夏想一愣:“還要去哪裡?”“去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我又不會害你,更不會賣了你。”梅曉琳難得俏皮地說了一句。夏想就抬手看了看表:“我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梅曉琳一點頭:“半個小時足夠了。”夏想就坐上了梅曉琳的車,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僻靜之地,一下車就驚呆了,眼前站著的人,竟是付先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