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初見 不歡而散(1 / 1)

問鼎 何常在 2540 字 1個月前

“老爺子,有一件事情我想向您請教一下……”夏想的語氣很恭敬。“有話就直說。”相比以前,老爺子的脾氣是前所未有的好,“跟我就不用客氣了。”不客氣不行,儘管老爺子已經退了下來,但餘威還在,聽連若菡說,過年的時候,大大小小共有十餘名省部級高官去看望老爺子,就證明了他的影響力還在,還有足夠重的分量。吳家的威名,並非隻有虛名,而是有實打實的實力。“我不明白的一點是,我在郎市怎麼樣才算通過了考驗?要是讓我打破郎市的平衡,打黑除惡,以一個常務副市長的身份,又不夠分量。如果隻是讓我在郎市打開局麵,現在郎市的局勢,也算建立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但眼下來看,我的道路似乎還很長……矛盾就出來了,隻談經濟建設不搞政治鬥爭,在郎市也行不通。雙手都要抓的話,我又隻是副職。”“哈哈。”老爺子開朗地笑了起來,“讓你來郎市,你就安心呆下去就行了,哪裡來的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想法?胡思亂想可不好,影響正常的工作。好了,不說了,繼續按照你自己的思路開展工作,等哪一天水到渠成了,你就知道前麵會有一條什麼樣的金光大道了。”得,等於什麼也沒有說話,夏想無奈笑了,等老爺子掛了電話,他才輕輕將電話放回原位,心中反而一片平靜。前路看似一片迷茫,實際上還是露出一絲曙光,至少吳家的插手就讓夏想明白了一些什麼。郎市從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正要轉變成一個香餑餑了,不僅僅是經濟利益上的糾葛,還有地緣政治的需要,或許更深層次的說,郎市就是高層鬥爭的縮影,勝負決定到以後的站隊和歸屬。步步驚心呀,夏想搖頭,但人在官場之上,又必須站隊,並且級彆越高,越要旗幟鮮明。否則難逃無人提攜的下場,要麼隨波逐流,要麼逆流而上,總之在重大的選擇麵前,必須要用實際行動做出表示。一方滿意,肯定另一方就不會滿意,世界永遠是二元對立的世界,官場也是如此。儘管也有求同存異的時候,但總有在重大利益麵前互不相讓的時候。官場之上的競爭,最為激烈,畢竟一把手,永遠隻有一個!夏想一個人關在房間中沉思了許久。兩天後,連若菡回了京城,然後傳回消息說,衛辛的病情國內不好確診,需要到國外診治。夏想就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衛辛到底怎麼了?她難道真的得了不治之症?雖然連若菡說了要親自陪衛辛去美國,夏想心中還是有深深的內疚感,作為唯一一個兩世都深愛他的女人,本來他剛剛下定了決心,今生要好好對待衛辛,不成想,天不作美,衛辛竟然得了不知之症,一個如此細心周到的完美女人,為什麼上天對她如此不公?夏想平生第一次深深陷入了沮喪之中。情緒低落之下,對於哦呢陳再一次提出的見麵的邀請,夏想一口答應下來,他倒要看看,佐藤到底還能有一副什麼樣的嘴臉!會麵地點安排在了凱撒酒店最富麗堂皇的包間,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陳大頭也在場。陳大頭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狀態好了許多,他一見夏想,神色之間還多少有點不自然,有膽怯,有畏懼,還有一絲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佐藤倒是和夏想想象中差不多,個子不高,小眼睛,一臉精明和傲慢,見他進來,隻是欠了欠身子,連站起來迎接都欠奉。夏想也不在意一些虛禮,他很客氣地和哦呢陳握手,也和陳大頭握手,最後在哦呢陳的介紹之下,才和佐藤握了握手。佐藤站了起來,彎腰點頭:“夏市長,您好,鄙人佐藤直一,請多關照!”日本人的彬彬有禮是一種養成的習慣,不一定代表他一定尊重你,夏想就笑著拍了拍佐藤的手:“佐藤先生,我來郎市快半年了,我們今天才見麵,過程有點曲折和漫長。”佐藤乾笑了一聲:“夏市長公務繁忙,我一直不好意思去打擾您。您也可能對我有點意見,上次請陳總出麵邀請了幾次,您都不肯賞光。記得我請艾書記吃飯的時候,第二次,艾書記就賞臉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影射夏想架子大。夏想笑了:“佐藤先生,艾書記主持郎市的全麵工作,我就不同了,有自己的分工,所以不是我對你有意見,而是我們之間有共同語言的地方不多。”佐藤一邊請夏想入座,一邊就直接提出了今天會麵的主題:“夏市長,占住漆是郎市唯一的優勢產業,市政府應該大力扶持,並且想方設法擴大優勢才對,而不是再引進一些不入流的廠家,攪亂市場,最後受到損害的還是郎市。總部對郎市以後的經濟環境不太看好了,可能後繼資金的追加就不樂觀了……”上來就給夏想一個下馬威,意思如果夏想再鼓吹上馬另外的油漆廠項目,占住漆可能會收縮投資,或許將本該投向郎市的資金轉投他處。因為占住漆在國內有好幾家分廠,並非隻有郎市一家。夏想卻清楚佐藤的威脅底氣不足,郎市有其他地市所沒有的便利條件,比如距離京津最近,比如成本低廉,相比占住漆在南方省份的工廠,郎市的生產基地成本控製得最好,利潤也最高,同時銷量也最大,原因自然是多方麵的,但與郎市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是密不可分的。商人追求的是利潤最大化,不會做出任何賭氣的舉動。在商人的字典裡,利潤永遠排在第一位,從來不會在利潤麵前做意氣之爭。佐藤之言,不過是嚇唬沒有見識的地方官員的常用的策略,在夏想麵前,根本行不通。夏想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占住漆總部的決定,我不予評論。商人追究的是利潤的最大化,所以如果你們評估郎市的經濟前景不符合占住漆的長遠發展,我認為市委市政府也不必勉強。在商業之中,人情是最沒有價值的體現,所以我也不多說什麼,再說,我和佐藤先生之間,似乎也沒有什麼人情可談,你說是不是,陳總?”夏想不但避重就輕地直接略過了佐藤的話,還將球踢給了哦呢陳。哦呢陳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其實心裡也清楚此次會談肯定不會輕鬆。前幾天,繼大學城項目全麵采用國產品牌的油漆之後,王薔薇的幾處工程,也順利從南方運來了幾車油漆——因為夏想一出手,風聲大緊,哦呢陳就力勸佐藤及時收手,不要再暗中使壞,否則撞到了槍口上是自討沒趣——佐藤難得聽了哦呢陳的勸,沒再暗中阻撓。大學城項目的影響力之廣,不用宣傳,就鬨得滿城皆知,就讓有心人猜測占住漆肯定得罪了重要人物,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麵。而後的王薔薇的工程也高調宣布采用了國產品牌,同時還有意無意地宣傳國產品牌的油漆價廉物美,以後凡是她的工程,必定采用國產品牌的油漆,為國產品牌的崛起貢獻一份力量。完全就是間接地攻擊占住漆的作派。就讓佐藤大為惱火,也讓哦呢陳十分不滿。占住漆在郎市獨霸多年,一家獨大的局麵一直沒有絲毫動搖,夏想一出手,就讓占住漆的形象在郎市市民的心目之中,有了不好的負麵影響。哦呢陳雖然也清楚不管是艾成文還是古向國,在占住漆的問題上,肯定是堅決維護的態度,不會和夏想持相同的看法,但夏想此人,不僅僅有政治頭腦,還有商業手段,他如果一心想打破占住漆一家獨大的局麵,誰知道他會使出什麼讓人防不勝防的手段?凡事宜合作不宜對抗,和在夏想的對抗之中吃過幾次虧的哦呢陳,學聰明了,出於替陳大頭考慮的出發點,同時也是為了他和佐藤之間一直密切的合作關係,他幾次三番勸佐藤妥協,不要硬來。本來佐藤很輕視夏想,並不認為夏想一個常務副市長能有什麼本事讓他犯難,不料夏想不動聲色之間,側麵出手,就讓他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也是,夏想隻是在正麵提了一提油漆廠的事情,並沒有再采取進一步行動,但風聲已經傳了出來,市場已經在第一時間給出了反應,占住漆的銷量減少了百分之十左右!倒也不是說真的減少了銷量,而是經銷商的提貨不如以前積極了,顯然,是夏想放出的風聲,以及大學城項目和王薔薇的工程成功打破了郎市工程必用占住漆的慣例,動搖了經銷商的信心,相當於硬生生在占住漆的大本營撕開了一條裂縫。經銷商就是銷量的保證,是市場份額的保證,如果經銷商的信心動搖,占住漆的根基就不穩了。無數對郎市市場虎視眈眈的其他品牌的油漆,在現在的情況之下,哪一個沒有乘虛而入之心?說實話,佐藤心中確實產生了一絲恐慌,因為他找哦呢陳也好,找古向國也好,兩人暫時都沒有太好的應對之策,因為夏想一切都做在了明麵上,而且還合情合理,一點也讓人挑不出毛病。未曾謀麵,佐藤就已經感受到了夏想剛柔並濟的手段,他信奉的觀點也是和氣生財,也就接受了哦呢陳的建議,準備和夏想好好談談。談是談,但佐藤對夏想不打招呼就對占住漆暗下黑手的做法還是十分不滿,對夏想也就沒有什麼好氣,所以一見麵,還是想在氣勢上壓夏想一頭。隻不過過了兩招,現在的場麵就多少有點尷尬,夏想太極推拿的手腕也很高明,直接將球踢給了哦呢陳,就讓佐藤對夏想又多了一層認識。哦呢陳見佐藤不聽他的勸告,還想和夏想在正麵過招,不由心中也是十分懊惱。佐藤此人,剛愎自用,而且有著強烈的民族優越感,認為日本人就是高中國人一等,有時連他也不喜歡他的傲慢自大,但不喜歡他的性格並不意味著不和他合作,他可以忍受佐藤的傲慢的態度,夏想卻是眼裡揉不下沙子的人。其實夏想的性子還是偏向綿裡藏針,很能容忍一些人的無理和傲慢,但夏想的性格又有水一樣的特性,遇圓則圓遇方則方,他在燕市和付先鋒過招之時,多以虛實結合的手腕應對,但在郎市,麵對哦呢陳的黑惡勢力,除了正麵打擊之外,還有簡直而直接的以暴製暴。所以夏想才不會對佐藤假以顏色,更何況他知道佐藤的為人,知道他的陰暗心理。哦呢陳勉強笑了一笑:“夏市長和佐藤先生初次見麵,還不太了解佐藤先生的為人,其實佐藤先生很好打交道,說不定也能和夏市長成為不錯的朋友。”夏想擺了擺手:“不說了,不說了,先吃飯。”顯然,是對哦呢陳剛才所說的話,采取了不以為然的態度。哦呢陳和佐藤交換了一下眼神,他見佐藤臉上隱隱有怒氣,就用眼神暗示佐藤要止怒,不要發作。日本人好酒,佐藤也不例外,幾杯酒下肚,佐藤見夏想若無其事的樣子,再也不提油漆事件引起的誤會,他壓在心中的火又發作了,“呼”地站了起來:“夏市長,我敬您三杯酒。”哦呢陳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中國官員最講究場麵上的事情,最重身份和麵子,彆人敬酒,敬一杯是尊敬,一下氣勢洶洶地連敬三杯,就不是敬酒了,是挑釁。哦呢陳以為夏想會發怒,不料夏想隻是笑著擺了擺手,一臉輕鬆地說道:“三杯酒是小問題,隻要佐藤先生敢回答我三個問題,我就和你連喝三杯。”佐藤酒勁上湧:“好,沒問題。”夏想直視佐藤的眼睛:“佐藤先生,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認識魏紅清?”佐藤端著酒的手舉在空中,半晌都沒有放下,他一臉驚愕,愣了足足有十幾秒鐘,才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認識,我曾經的戀人。”夏想見他回答得爽快,也就陪他喝了第一杯,然後又問:“那你當時是不是真心喜歡她?”佐藤倒滿第二杯酒,一臉醉紅:“是,我當時很喜歡她!”夏想就又喝了第二杯。第三杯酒,夏想沒有端起,一字一句地問道:“那麼請佐藤先生告訴我,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魏紅清的事情?”佐藤本來站著向夏想敬酒,夏想此話一出,他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雙眼發直,不敢直視夏想的眼睛,低頭半晌終於又說了一句:“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夏想冷笑一聲:“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想辦法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更何況,自己傷害過的女人還對他一往情深。一個沒有擔待的男人,還想向我敬酒?還要和我麵對麵地談條件,對不起,他不夠資格!”夏想說完,站起身來:“陳總,我還有事,就不久留了。”說著,也不等哦呢陳開口,轉發就走。哦呢陳使了個眼色,陳大頭忙起身禮送夏想。隨後他對佐藤耳語一句,見佐藤沒有反應,隻好搖搖頭,也起身要送夏想。夏想也沒想到今天會鬨成這樣的結局,也不怪他發火,本來他就對佐藤沒有什麼好感,一見麵,佐藤還十分傲慢,處處流露出優越感,再想到魏紅清的淒慘生活,他的火就不可抑製地發作了。作為一名政府官員,不應該感情用事,對佐藤身為日本人的事實有什麼成見,但有時還是難以壓製骨子裡的血性,一想起佐藤強|奸了魏紅清還死不承認的無賴嘴臉,夏想就有一種朝他扁臉上踹上一腳的衝動。他快步如飛,也不理會身後的陳大頭和哦呢陳的送行,對於陳大頭,他談不上什麼厭惡,隻是覺得他的形象有點過於猥瑣了,配不上楊貝。話又說回來,世界上的婚姻有多少是般配的?他也不願多想楊貝有什麼難處和苦衷,路都是自己走的,怨不得彆人。剛走到門口,因為走得過急,差點和一人撞個滿懷,還沒看清來人是誰,一股熟悉的幽香入鼻,夏想就驀然一驚——是楊貝?果然是楊貝……麵前站立的一臉淒容、雙眼無助的女子,不是楊貝又能是誰?她退後幾步,愣愣地看了夏想幾眼:“夏……夏市長。”夏想知道她想直呼自己的名字,卻終究還是沒有喊出口。本來他也以為再見楊貝之時,還會心潮澎湃,不料人生之中的第二次意外相遇,他心中平靜如水,隻是微一點頭,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楊貝,你好。”楊貝的眼淚一下就湧了出來,她知道,一句簡簡單單的“你好”從夏想嘴中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說出來,就意味著她和夏想之間隔著山隔著水,隔著天南地北。當然她不知道的是,在夏想的心裡,還隔著兩世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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