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小夏,你想在郎市殺人放火?”老古也知道夏想輕易不會向他開口,一開口,就證明夏想不是動怒了,就是事情十分緊急,“不過我可有言在先,出兵可以,但不能穿軍裝,不能開軍車,總之一句話,不能耀武揚威地出京到郎市煽風點火,你也知道,郎市離京城太近了,我也得……咳咳,做做樣子,掩人耳目。”“行,沒問題。用普通車穿便衣過來就行了,一定要找冷靜、膽大並且精乾的士兵。”夏想特意交待了一聲。老古有點不滿:“我對你百分之百信任,問也沒問你要做什麼,你倒好,還怕我給你派痞子兵?也不看看我老古是誰,知不知道有一句話說的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夏想總算笑了,謝過老古之後,正要掛電話,老古卻突兀問了一句:“最近古玉和你見麵少了,是不是你們之間鬨彆扭了?”這話問得有點含義豐富,夏想略一沉思,就巧妙地答道:“郎市環境險惡,古玉說來看我,我沒讓她來,也是為她著想。如果因為我的原因而讓古玉受到了一點點的傷害,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算你有點良心。”老古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郎市的政治環境很複雜,要出手,就要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要在有理的時候,一下打到對方的七寸上,不要手軟。政治鬥爭,對對手手軟,就是為自己的前途製造障礙。”夏想和老古通話完畢,長舒一口氣,心中總算踏實了一些。動了蕭伍,是動了他的手足。傷了衛辛,是傷了他的前生今世的心痛,他決不會善罷甘休。雖然夏想也隱隱摸到了脈絡,猜到可能今天的討薪事件是哦呢陳所為,車禍事件是麻揚天和常國慶的手腳,但麻揚天、常國慶和哦呢陳,蛇鼠一窩,哦呢陳肯定事先知情,那麼今天的事情,他也有份!同時,夏想更憤怒的是,麻揚天教子無方,生了一個混蛋兒子不好好管教,騷擾宋一凡而不知悔改,反而記恨於他,他本來無意提前點燃麻揚天的貪汙受賄的問題,不想麻揚天步步緊逼,下手比哦呢陳還狠,就讓他勃然大怒。自作孽,不可活,麻揚天,既然你想提前下台,想早一天身敗名裂,好,我就滿足你!還有常國慶,躲藏起來也就算了,還敢賊心不死,讓司機來郎市害人,手伸得太長了。塗筠和他是什麼關係,夏想不管,夏想隻知道,常國慶真的惹怒了他,他必定要將常國慶繩之以法,並且讓他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就在夏想前往市委的時候,從燕市和京城,各有無數人馬動員起來,從燕市到郎市的高速,從京城到郎市的高速,各有幾隊車龍出動,場麵蔚為壯觀,就讓不少人議論紛紛,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驚動了這麼多人?難道是去郎市參加什麼重要人物的婚禮?郎市,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而且有可能還是狂風暴雨。剛進市委大院,夏想就接到了趙小峰的電話,趙小峰的聲音也透露出憤怒:“過了,過頭了,夏想,我也很生氣,說,在京城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關鍵時刻,趙小峰的一句話還是讓夏想感受到了暖意,他也就沒有客氣:“幫我查清常國慶的下落!”“好,我發動所有關係為你拔掉這根毒刺!”趙小峰乾脆利索,話一說完就掛了電話。還沒上樓,就又接到了楊威的電話:“夏市長,他媽的是誰乾的?哦呢陳還是麻揚天?”楊威雖然一上來就罵了粗口,但夏想卻能體會到他的關切之意,說道:“暫時還不太清楚內情,估計是幾方都有份兒。”楊威急不可耐地說道:“我剛回京城,要不要我帶人過去?人不多,弄個一百多人還問題不大。彆跟我客氣,跟我客氣就是不拿我當自己人!”夏想心中還是有一絲感動,就說:“不用了,楊威,你就留在京城,有幾件事情需要你暗中調查清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查明常國慶的下落,同時,再調查一家名叫京城房地產建築公司的後台是誰,和京城外投有沒有帳目來往,能幫我弄清這些事實,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明白,夏市長請放心,不查清這些內幕,我沒臉見您。”楊威停頓了一下,聲音中透露出關切之意,“夏市長,您多保重,不要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我還想和您好好乾一番事業,您可不能出事!”夏想對楊威的關懷還是心中一暖,就又客氣了幾句,放下了電話,就上了樓,到了書記辦公室一看,艾成文、古向國、張櫻籍已經全數到齊。艾成文一臉怒氣,古向國也是臉色鐵青,兩人都是一副氣呼呼的模樣,顯然剛剛吵了一架。夏想一進門,艾成文就立刻提高了聲音說道:“夏想同誌來評評理,向國同誌不同意封鎖全市,不同意讓你暫時代管市局……”古向國餘怒未消:“隻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犯得著小題大做?搞得滿城風雨,太過分了。”夏想本來已經差不多平息了怒氣,準備心平氣和地在正麵上過招,不料古向國反而理直氣壯地從正麵打壓,就讓明白了一點,指望對方在良心和道義上感到理虧,是笑話,是天方夜譚!儘管發生了天大的事情,但在古向國眼中,卻是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就讓夏想終於隱忍不住,憤然發作:“普通的交通事故?請問古市長是如何得出結論隻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根據現場的勘查,根據各種情況綜合分析得出的結論……怎麼,夏市長還有不同意見?”古向國一臉傲然,似乎他說的話就完全正確,就是不容置疑的結論。夏想也清楚古向國就是要首先在氣勢上占據上風,才好在接下來的交鋒之中不會輸,顯然,他已經和京城方麵達成了一致,甚至有可能哦呢陳和幕後黑手,早就安排好了善後事宜。鬥爭,確實複雜而多變。“現場勘查?綜合分析?古市長,我剛從現場回來,也剛剛向處理事故的交警了解了情況,還和負責調查事故真相的英局商討過案情,所有的現場證據和當時的事發|情況都表明,是一起人為的故意謀殺案,被害人現在昏迷不醒,肇事者逃逸,目擊者也證明了有故意謀殺的嫌疑,古市長坐在辦公室,不出市委一步,就能得出十分確切的結論,確實讓我十分佩服!”夏想也沒有給古向國留什麼情麵,既然古向國能做到如此麵厚心黑,他也沒有必要溫柔一刀,直接就單刀直入了,“古市長說話,最好站在公正客觀的立場之上!”剛才艾成文和古向國爭論的焦點也是到底是普通交通事故還是故意謀殺,艾成文說不過古向國,正被古向國氣得夠嗆時,夏想及時趕來,上來就嗆了古向國一番,就讓他心中大為欣慰,就頗有同仇敵愾的感覺。古向國沒想到夏想敢當麵頂撞他,而且反擊得還十分犀利,一下氣得不行,差點臉紅脖子粗地翻臉,幸好又忍了下來,反問夏想:“就算是一起故意殺人案件,也犯不著興師動眾,驚動郎市全體公安乾警,夏市長,權力是用來為人民服務的,不是為了顯示個人的權力欲望的極度膨脹的……”古向國繼續顛倒黑白不顧事實的冷嘲熱諷,讓艾成文再次火起:“古向國同誌!”他冷笑一聲,“換了是你的車被人澆了混凝土,你要是還能鎮靜地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我就相信你有一顆公心。”這一句話分量夠重,也夠直接,古向國終於臉色發紅,雙眼冒火:“艾書記,請不要人身攻擊,我隻是就事論事。”“我也是就事論事。”夏想立刻接過了話,“古市長,如此明顯的故意殺人的一起車禍,您非要武斷地說成是交通事故,就不得不讓人想起楊彬撞人之後逃逸的案件,郎市,就有人喜歡用汽車大做文章,您說是不是?”一句話又說到了古向國的痛處,他一下拍案而起:“夏想,你指責一個死人算什麼本事?楊彬是不是撞人還沒有定論,你分明是混淆視聽,亂扣帽子。”艾成文終於也忍不住發火了,也拍了桌子:“古向國同誌,請你冷靜一點,不要沒事找事,人為製造麻煩。”一二把手在書記辦公會拍桌子,在彆的地方也許是常事,在郎市卻非常罕見,因為艾成文一向以溫和而著稱,而古向國雖然強勢一點,但也是表麵上說得過去背地裡強硬,今天卻出人意料兩人都大失常態,互拍桌子,張櫻籍看了夏想一眼,心思閃動,夏想,真真正正地撬動了郎市的平衡!對於今天的意外,張櫻籍也是心裡有數,知道肯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夏想。幸好車上的人不是夏想,如果真是夏想遭受了磨難,不一定會在郎市掀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但儘管如此,張櫻籍心中也是憤憤不平,官場上的鬥爭,用陽謀正麵交手就可以了,非要如黑社會一樣製造車禍來謀殺一名常務副市長,狂妄到了何等程度!當然他也清楚,國內的政治鬥爭之中,製造車禍,醫療事故,甚至簡直而直接的雇凶殺人,鬨市汽車爆炸案,副省級乾部也將情婦殺害沉江,等等,數不勝數,甚至更高層的鬥爭也是不見硝煙的刀光劍影,其中更多深層的內幕觸目驚心,不可說不可傳。但知道歸知道,真的發生在身邊之時,還是讓他感到了心寒和不安。尤其是古向國在明知是有人故意製造殺人車禍之時,還要顛倒黑白,不顧事實地掩蓋,就讓他第一次對古向國的人品有了強烈的質疑。為官之人,連最起碼的公正的立場都沒有,而且還是郎市的市長,郎市的官場,真是無法收拾了?張櫻籍心寒之餘,又多看了夏想一眼,心中閃過一絲疑惑,難道說,重整郎市官場風氣,真要落在夏想的身上?可是他不但年輕,剛剛30歲,而且才是常務副市長,無法執掌大局,怎麼可能一改郎市的官場風氣?關鍵是,古向國雖然暫時受挫,但沒有傷及根本,還有哦呢陳的勢力依然在郎市盤根錯節,從今天的車禍事件就可以看出,哦呢陳呼風喚雨的能力確實不可小覷,夏想也經常被動應戰。如果今天是夏想在車內,也有可能確實就交待了,政治鬥爭如果又多添了地下勢力的協助,就增加太多不可預知的變數。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有時還是比不過黑惡勢力的亡命之徒的拚死一擊。夏想,躲過了初一能躲過十五?還有,他還有沒有膽量再和古向國、哦呢陳繼續對抗到底?張櫻籍對夏想接下來的舉動,滿心懷疑。張櫻籍的懷疑不無道理,向來官場之中,都是一二把手的天下,要麼書記強勢,要麼市長強硬,兩強相遇的話,勇者勝,或者誰的靠山大,誰就底氣足。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書記壓著市長,當然也不乏市長反壓書記一頭的情況出現,官場上複雜多變,不可以一概而論,但有一點,肯定沒有常務副市長說一不二的情況出現,國內的政治氣候和規矩不允許出現副手反壓一二把手一頭的情況!夏想想一掃郎市的風氣,先天條件不足,除非他能在郎市就地扶正……但,古向國才擔任市長一年多時間,也不可能讓位。張櫻籍心思閃動,想遠了,又收回了思緒,眼前的局麵如何收場?他心裡沒底,第一次見到艾成文也有怒發衝冠的時候,就看古向國如何還回來了。古向國被艾成文強硬地頂了回來,出於平常的慣性,他一下沒能適應,頓時愣住,愣了片刻之後,又怒不可遏地說道:“艾書記,書記辦公室就是暢所欲言的地方,不是一言堂。現在中央三令五申要民主不要專製,我正常地發表看法,怎麼就成了沒事找事了?”古向國的反駁也不無道理,艾成文一時氣短,竟然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夏想就及時替艾成文解圍:“要不是古市長先不經調查就武斷地亂下結論,艾書記也不會生氣。艾書記主持全麵工作,當然要從大局上考慮問題,看待問題肯定比彆人更全麵,再說艾書記是市委一把手,批評我們幾句怎麼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不軟不硬,軟刀子殺人,讓古向國一下又被夏想嗆得無話可說,是呀,艾書記是一把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他就是有一票否決權,怎麼了?不服氣?不服氣就到省委告狀去,要不還能如何?古向國卻又覺得被夏想說得啞口無言很沒麵子,就沉著臉說道:“不管怎麼著,大動乾戈總歸不好,我保留意見。”艾成文見古向國還是很強硬,也來了氣:“我的意見是,由夏想同誌暫時全權領導市局,在全市範圍內展開一場大範圍的調查,出了什麼問題,都可隨時找我。”不管是常務副市長還是常委副市長,如果在工作中得不到市長的許可,又沒有書記的默許,很難施展手腳。艾成文的話相當於完全放權,讓夏想放手去乾,不要怕出問題,出了問題他承擔,等於是艾成文以市委書記的名義,成了夏想的大後方。古向國現在清楚了一點,艾成文就是擺明了要聯合夏想,將他架空。他憤而反抗:“哼,出了任何問題,彆怪我向省委如實地反映情況。”古向國的態度也終於激怒了張櫻籍,張櫻籍也站了起來:“我支持艾書記的決定,支持夏市長的工作。”古向國愣了一愣,本不想失態,但麵對三人的聯合,還是動了真怒,拂袖而去:“好,我倒要看看如果最後調查出來隻是一起普通車禍,市委如何收場。”言外之意是,司機都抓不住,怎麼定性?折騰,折騰得越起勁,最後就越難收場,他就有了足夠的理由向上級反映問題。夏想也知道經古向國一逼,他也無路可退了,確實,找不到司機,審不出口供,最後隻是能定性為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他興師動眾就成一個笑話,就落了古向國的口實,最後古向國可以以此為理由,向省委指責他的不是。省委就算有人護著他,一次誡勉談話也少不了的,而且,還會連累艾成文也有可能被省委批評。古向國一走,夏想就立了保證:“請艾書記放心,我會儘快抓獲司機,給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一個交待。”艾成文今天也沒想到會和古向國翻臉,但古向國實在欺人太甚,他現在也是餘怒未消,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我支持你,也相信你。做出樣子來,用事實讓一些人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