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見景深說走就走,他沒有了仗勢,就不敢再多說話。夏想將肖昆叫到一邊,又對黑老三說道:“去,向鄭先生賠個禮。”夏想說話,黑老三不敢不聽,不過他又多問了一句:“鄭先生非要賠車,怎麼辦?”“他非要賠,你不要,不給麵子是不是?”夏想瞪了黑老三一眼。黑老三心領神會:“您說了算。”黑老三象模象樣向鄭毅陪禮道歉,鄭毅見黑老三服軟,就又大方地要展現他財大氣粗的一麵。結果黑老三就很不客氣地接過了車鑰匙,和鄭毅換了車。鄭毅將車鑰匙交給隨行的4S店銷售人員:“替我修好。”然後又一臉得意地對古玉說道,“怎麼樣,古玉,滿意不滿意?”“滿意。”古玉點頭,很乖巧的樣子,“現在,你可以走了,我還有事要和夏想談。”鄭毅悻悻地走了,走出很遠還回頭看古玉站在夏想身邊,在小聲地說著什麼,他心中就燃燒起嫉妒之火。夏想和肖昆說了幾句話,叮囑了幾句,讓他以後好好做人做事,儘量少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肖昆見識了夏想驚人的影響力,又加上他本來就對夏想口服心服,更是對夏想言聽計從。不過最後他還是鼓足了勇氣,小聲地說了一句:“領導,我多說一句,我姐年紀也不小了,她一直想要個孩子,我也想當舅舅了……”一句話勾起了夏想的心事,肖佳是他今世第一個女人,但現在卻是離他最遠的女人,他也覺得心中有愧,也就沒有說話,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回去的路上,車內多了一人,古玉。古玉非要跟著夏想,讓夏想送她回家。路上,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夏想無心聽她說些什麼,心中卻始終在想肖佳一個人的孤獨。最後古玉忍無可忍地衝夏想喊了一聲:“夏想,你太過分了,得到了我就不當是我一回事兒了,是不是?”夏想一下驚醒,笑了:“你嚷什麼,是不是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古玉又臉紅了,小聲問道:“我有一個情況想問問你,你必須告訴我真話。”“嗯。”“為什麼我和你那個了之後,一直不想。我聽說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想那種事的。”古玉聲音低得跟蚊子叫一樣,夏想幾乎聽不清。“這個……”夏想見古玉羞不可抑,彆有韻味,就心思一動,就想逗她一逗,“一般說來,一兩次還不行,次數多了才會有美感。”“真的?”古玉信以為真,低著頭,不敢正視夏想,卻偷偷看了夏想一眼,雙頰紅如桃花。會臉紅的女人是好女人。當一個女人不會害羞不知臉紅時,就是變壞的開始。“經驗之談。”夏想身為男人,在女人麵前,必須要男人氣勢一把。“那你老實交待,你和多少個女孩說過這樣的話?”古玉冷不妨問道,一臉壞笑,“你騙過多少個女孩子上床,大色狼?”夏想汗顏,古玉也有古怪精靈的時候,還會套他的話,真有她的。送古玉到了家,古玉飛快地在夏想臉上吻了一下,扔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跑了。“我想要美感。”夏想搖頭笑了,古玉想要的不是美感,是他。夏想向宋朝度猜測付先鋒最終的選擇,儘管宋朝度不相信,但夏想就是夏想,對局勢的看法有獨到的過人之處,因為付先鋒確實不幸被他言中,不但做出了抓小放大的選擇,第二天一早就打電話給夏想,約他見麵。夏想對付先鋒提出的會麵要求,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付先鋒想要妥協,想要達成他的心願,必須通過他才能轉達出去。夏想就答應了付先鋒的見麵要求。中午下班,他一人開車前往豪門酒店。付先鋒很有誠意地將見麵地點選在了豪門酒店,就是為了表現出他的低姿態。豪門酒店離下馬區很近,離市委很遠。付先鋒畢竟是市委副書記,雖然暗中過招數次,表麵上的禮數還必須不能少,夏想提前幾分鐘來到豪門,在門口等候付先鋒。五分鐘後,付先鋒的專車駛了進來。付先鋒沒帶司機,也是一人赴宴,他一見夏想,就笑容滿麵地伸出手來:“夏書記,久等了。”夏想也是一臉笑意:“付書記好。快進來,外麵冷。”站在門口的迎賓小姐看著兩人你敬我,我敬你,都不約而同地想,到底都是大官,說話就是客氣,也都很有禮貌。她們卻不知道,在夏想和付先鋒的笑容背後,有多少刀光劍影閃過……到了雅間中落座之後,付先鋒隨便點了幾個菜,夏想也點了兩個,等服務員一走,付先鋒就直接切入了主題:“夏書記,現在你是下馬區名正言順的一把手了,以前不管有過什麼不愉快和過節,都過去了。做人要向前看,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之間,也有不少合作的基礎。”和解不過是一個說詞罷了,夏想怎會不明白他和付先鋒之間,其實沒有握手言和的可能!因為付先鋒所圖的是下馬區的利益,而他所要做的是保護下馬區的利益,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兩個人。“付書記有什麼指示精神,儘管吩咐,我洗耳恭聽。”夏想客客氣氣地回敬了一句。付先鋒微一沉吟,他也知道和夏想打交道,不必遮遮掩掩,繞彎反而不利於交流。在他看來,夏想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不用費力氣。“先先最近沒有再添亂吧?”付先鋒先拿付先先說事,“先先有點任性,做事不過大腦,如果她有什麼言行不周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賠個不是。”夏想嗬嗬一笑:“沒有,沒有,先先雖然有個性,敢說敢做,但她心思簡單,沒有歪門邪道,其實挺好打交道,好相處。”付先鋒眉毛微微一動,夏想是在諷刺他有歪門邪道了?不過見夏想一臉輕笑,沒有嘲諷之意,他又稍微收了收心,又想,隨便夏想說什麼,反正他今天來就是要擺明利害關係,相信夏想能做出理智的選擇。“現在下馬區區長的人選還沒有定下來,你有沒有什麼想法?”付先鋒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來意,“市委現在對區長人選也有不少爭議,我想聽聽你這個區委書記的意見。”夏想心想,他就是有意見也是和陳風討論,可不是和你付先鋒討論。當然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就搖頭一笑:“我沒有什麼意見,一切服從市委的決定。不過好象您有一些看法,如果有需要我出麵的地方,儘管說。”付先鋒暗暗點頭,夏想果然是聰明人,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他想要的就是讓夏想出麵。同時,他痛恨的也是夏想出麵攪亂了他的大計,否則,他怎麼會用得著抓小放大,非得舍棄一頭?誰不想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但問題是,現在的局勢讓他沒有選擇。歸根結底,現在的不利局勢,也是夏想造成的!付先鋒坐在夏想對麵,臉上是笑,心裡是恨。如果不是夏想從中作梗,他在燕省和燕市的計劃,才不會步步受阻,舉步維艱,而是應該一路暢通才對。但現在的情況卻是,下馬區白戰墨狼狽失敗,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也是久拖不決,局麵對他是大大的不利。付先鋒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也確實如夏想的猜測一樣,他最終做出了在市委組織部長人選上的讓步,來換取葉石生的支持和邱緒峰的好感,從而再拿下下馬區區長的位子。不過這一次,他更聰明了一些,也更隱蔽了一些。“夏書記,葉書記對下馬區的現狀也非常關心,他認為李涵同誌很適合擔任下馬區長。”付先鋒拋出了他今天前來的主要議題。“李涵?”夏想一愣,想了一想,一下沒有想起李涵是誰。付先鋒自得地笑了,終於也見到了夏想也有失察的時候,肯定他提名李涵大大出乎他的意外。因為李涵是常山縣縣委書記。李涵是常山縣縣委書記並不是讓夏想驚訝的理由,而是李涵並不是付先鋒的人,甚至可以說,李涵和付先鋒素不相識,一毛錢關係也沒有。李涵是葉石生一手提拔上來的,早年曾經跟過葉石生一段時間,工作能力也有,但為人比較刻板,不夠開通,葉石生將他外放到副縣長之後,他升到了縣長、縣委書記,然後就在正處的位置上一呆近十年沒有再升上一步,今年已經42歲了。葉石生也是覺得李涵不堪大用,後來也就沒有再有意照顧他一二。付先鋒卻看中了李涵的中庸的性格,認為如果提他擔任了下馬區長,不用他出麵,元明亮就可以將李涵拉攏過來,為他所用。付先鋒之所以提名李涵,沒有提名他的人,一是他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二是也是為了掩人耳目,不想讓彆人懷疑他屢次插手下馬區的事務有何目的。燕市區縣十幾個,如果他次次盯緊下馬區,也容易讓有心人看出什麼。更深一層的考慮也是提名李涵,獲得通過的可能性極大。儘管李涵不是他的人,但他卻是葉石生的人,葉石生向市委施加壓力的話,基本上包括陳風在內的所有人都會賣省委書記的麵子。再有他拱手讓出市委組織部長人選的競爭,無形中給葉石生一下減輕了壓力,葉石生肯定會不遺餘力地推李涵上位。況且李涵又是葉石生自己的人。付先鋒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崔向向他轉述葉石生的驚喜表情,當即表示了同意——不同意才怪,自己不強求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又提名了葉石生的人,葉石生既賣了邱家人情,又讓範睿恒也承了他的情,同時又不用對自己有什麼交待,等於是各方都皆大歡喜,葉石生四處落好,不僅僅是驚喜,應該是喜出望外才對。崔向告訴付先鋒,葉石生確實是喜出望外,還向付先鋒表示了感謝。付先鋒也清楚葉石生的感謝不是針對他,是想通他的口轉達給付伯舉。付先鋒這麼做當然不是為了當活雷鋒,他是經過綜合考慮,各方權衡得失之後,又暗中通過元明亮派人和李涵接觸之後,才定下了計劃。從元明亮處反饋的消息是,李涵不是大貪官,但小貪,為人雖然刻板,但不會和錢過不去。元明亮給出的結論是,李涵可用,他的政治立場和夏想有許多不同的地方,他擔任區長,和夏想之間,分岐大於合作。付先鋒也是經過多方對比之後得出了結論,如果他一心堅持拿下市委組織部長,未必會如願,除非付家再加大籌碼。但同時範睿恒和邱家也會加大攻勢,一個付家對付一個邱家就已經十分吃力了,再加上一個範睿恒,勝算很小。夏想的最聰明之處不在於鼓動範睿恒和葉石生對抗,而在於說服邱緒峰對市委組織部長的寶座動心了。夏想確實是一個極有眼光的年輕人,他看問題的切入點很準,拿捏之巧,讓付先鋒疼得難受,又偏偏沒有辦法。付先鋒隻好壯士斷腕,與其再在市委組織部長的人選上麵無謂地耗下去,還不如做一個順水人情,將市委組織部長讓出去,隻謀取下馬區長。而且這一次的謀取不是直接伸手來取,而是放長線鉤大魚,徐徐圖之。夏想在微一愣神之後,才又想到李涵的背景,微一深思,不由對付先鋒的妙計刮目相看。和以前的幾次出手相比,付先鋒這一次的手筆,更高明更巧妙,也更有隱蔽性。儘管夏想並不清楚付先鋒的真實想法,但他可以推斷出來,付先鋒這一次擺出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肯定謀求的是長遠布局。從表麵上看,李涵是葉石生的人,和付先鋒沒有任何關係。但李涵擔任了區長之後,和付先鋒暗中再有沒有關係,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或者說,不需要和付先鋒有關係,隻需要和元明亮有關係就可以了。付先鋒的手段更進了一步,可見他也在鬥爭之中成熟了許多,吸取了不少經驗教訓。“我沒有意見。”夏想很乾脆地說道,他得承認付先鋒的安排天衣無縫,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也找不到反對的理由,反對李涵的提名,就等於反對葉石生,“我服從葉書記的安排。”付先鋒目光閃動,不由多看了夏想幾眼,心中猜測,夏想是看出了他的謀劃,還是一聽到葉石生點頭,就連發表意見的心思都沒有了?夏想什麼時候這麼尊重省委書記了?他以前可是對高成鬆很不客氣,和宋朝度聯手,毫不猶豫地將高成鬆打得翻不了身了。付先鋒猜不透夏想的真實想法,不過見夏想一臉微笑,笑容很誠懇,眼神很清澈,一瞬間讓他也產生了一個錯覺,夏想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值得信賴。隨即立刻又清醒過來,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被夏想的假象給欺騙了,不一定有多少人被夏想無害的笑容給害慘了。“葉書記的意思,還沒有傳達給陳書記,你看是不是由你出麵向陳書記說一聲比較好?”付先鋒又試探著問了一聲。“行,沒問題。”夏想回答得依然十分利落。付先鋒也就不再猶豫,索性拋出了重磅炸彈:“葉書記還認為,由邱緒峰擔任市委組織部長,是合適的。”夏想儘管早有猜測付先鋒今天的來意,也對付先鋒的意圖摸得八九不離十,不過親耳聽到他說出放棄了組織部長人選的競爭,還是心中一喜,付先鋒的做法和他所想的完全一樣,抓小放大,以退出組織部長的競爭來換取葉石生的同情和好感,同時借助提名葉石生的人,不讓陳風和胡增周任何一人借機向下馬區再安排自己人。必須承認,付先鋒的政治智慧,確實有了不小的進步。夏想點點頭,一臉淺笑:“葉書記高瞻遠矚,他的決定一向正確而英明。”付先鋒仔細打量了夏想幾眼,試圖從夏想的臉上發現他的真實想法,但看了幾眼之後,付先鋒無奈地搖頭,夏想太能演戲了,他的表情真誠,態度端正,真是一點毛病也讓人挑不出來。難道夏想對他放棄市委組織部長人選的競爭,一點想法也沒有?付先鋒愣了一會兒神,又隨意地笑了:“這個消息,是不是也由你轉達給範省長知道,更好一些?”夏想端想了酒杯:“敬付書記一杯。”付先鋒很給麵子地一飲而儘,夏想也是喝得滴酒不剩。“我會如實地向範省長說明,請付書記放心。”放下酒杯,夏想表明了態度。付先鋒嗬嗬一笑:“我最喜歡爽快人,說話辦事就是讓人放心。最後我再多問一句,你對於和李涵搭班子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