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錦鬆本來也想在領導小組兼任副組長,但後來一考慮,還是躲在幕後為好,畢竟現在的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以省政府為主導,他是省委秘書長,橫插一手也不太好,況且現在剛剛成立,還沒有一點成績就急著跳進去,也顯得不太成熟。他有理由相信,一旦單城市或寶市,不管哪個城市初見成效,領導小組的重要性大增之後,其他常委都會紛紛向裡麵安插自己人,到時候他再趁機插手領導小組的事務也不遲。相信有上頭的支持,他再有拿得出手的籌碼,肯定可以在領導小組之中占據一席之地。但眼下他雖然本人不親自出麵,但出於長遠打算的想法,還是安插了四個人進去。宋朝度對此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默認了錢錦鬆的安排。宋朝度認為,在幾個常委裡麵,錢錦鬆是對領導小組前景最看好的一人,支持力度也是最大,其他人有反對者,有袖手旁觀者,還有坐等看笑話者,葉石生是不置可否的態度,成也好,不成也好,他是順其自然。範睿恒倒是對領導小組持支持態度,但支持的力度不是很大,而且態度也不是十分明朗。宋朝度也清楚,領導小組在做出成績之前,舉步維艱,現階段能爭取一個支持者是一個,他也就錢錦鬆安插人手的舉動,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主要是他也相信領導小組有夏想在,主動權還是掌握在夏想的手中——也相當於掌握在他的手中。安逸興是從基層上來的官員,當過縣長和縣委書記,知道如果隻在省委機關坐在辦公室裡,研究文件看看報紙,對下麵的事情的了解是霧裡看花,根本就看不到點子上。理論永遠落後於實踐,而且理論永遠是為實踐服務的,天天聲稱理論高於實踐的人,隻適合教學不適合到地方從政。安逸興看了夏想一眼,見他笑而不語,知道他是為了顯示自己副組長的權威,把決定權留給自己,就當仁不讓地說道:“產業結構調整是新興事件,沒有現成的經驗可以拿來使用,彆省的經驗再好,和燕省的情況千差萬彆,隻可借鑒不能照搬。我覺得還是夏處長說得好,先召開一個見麵會,具體討論下兩市的實際情況,畢竟對於兩市的經濟結構的了解程度,我們都不如當地的黨政領導。”彭夢帆不滿意也沒有辦法:“既然安組長和夏處長都認為召開會議合適,那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就少數服從多數了。”答應是答應了,也流露出了不滿的情緒。剛開展工作就有了不和諧的聲音,夏想笑笑,沒有任何一個部門是一團和氣,有人的地方就有爭論,也是正常情況。隨後又在安逸興的主持下,召開了一次領導小組的內部會議,宣布了注意事項和工作要求。夏想也借機對領導小組的全體成員有了初步的認識,綜合一處的三個人他都認識,綜合二處除了彭夢帆之外,其餘幾人分彆是盧顯紅,女,38歲,科技廳副處長。簡子美,女,28歲,省外經貿委科長。唐免,男,30歲,省委辦公廳副科長。安逸興又針對具體人員安排了分工,一切布置妥當之後,就散了會。至於下發通知的事情,就交由安逸興具體辦理。夏想回到辦公室,稍微發了一會兒神,就讓方格和鐘義平去相關部門收集和整理資料,剛想安排古玉的工作,古玉就主動站在他的麵前,背著手,眯著眼笑:“夏處長,昨天晚上你好象沒有留下來,對不?”夏想臉色一沉:“古玉同誌,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許討論個人私事。”古玉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是,夏處長,下次再也不敢了。”說是不敢了,下一句話又小聲說道,“你挺厲害,我佩服你。”這一句話就有點含義豐富了,到底是佩服他什麼,夏想也是不敢亂猜,主要是不願意去猜,唯恐引起古玉的聯想,就讓她胡思亂想好了。古玉說話的時候彎著身子,由於在室內沒穿外套,胸前的玉佩就下墜,正好碰到了夏想的手。觸手之處,一股溫熱和滑膩,所謂溫香軟玉,果然不假。都說玉通靈性,和主人相處久了,會沾染主人的氣息和靈氣。人如玉,同樣也玉如人。據說從一個人從不離身的佩玉之上,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行和性格。古玉的玉佩色澤光潤,隱隱有水霧隱含其中,白裡透紅,濕軟柔嫩,如果說玉如其人的話,豈不說明古玉也是溫婉可人的性子?夏想就咳嗽一聲:“你的玉天天掛著,不怕丟了,也不怕無意中碰壞了?”古玉才意識到自己的玉碰到了夏想的手,臉就更紅了,急忙直起腰:“我的玉是寶玉,不會丟不會壞。我小時候身體一直不好,爺爺就為我求了這塊玉,讓我玉不離身,人養人,玉養人,長期佩戴的話,對身體健康大有好處。我就一直戴著,慢慢就習慣了。”夏想也未多想,一伸手:“讓我看看……”“不行!”古玉一把把玉捂在胸前,態度十分堅決,“玲瓏是我的私人物品,誰也不會動上一下。”“不看就不看,至於反應這麼激烈?”夏想擺擺手,才知道古玉的玉佩還有名字,不覺好笑,就又說,“你先負責整理一下文件和資料,研究一下單城市和寶市落後的大型國企的弊端,然後彙總成材料報給我。還有,回去和你爺爺說一聲,找個時間我要和他好好談談。”古玉答應一聲,轉身回到座位上,臉上還隱隱發燒,心想夏想平常挺細心挺正經的一個人,怎麼今天突然要看她的玉?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玲瓏貼身佩戴,晚上睡覺也不摘下,差不多成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怎麼能隨便讓男人把玩?再看夏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古玉就想也許是她多想了,夏想再怎麼著也是一個男人,男人哪裡有這麼細心?夏想確實沒想那麼多,他在琢磨眼下的局勢。單城市如果按照他的思路去做,推動文化旅遊的話,應該可以帶動經濟,提升GDP。至於其他方麵的產業調整,如何改進國產企業的弊端,如果著手改製,具體而微的工作,想必單士奇和王肖敏也會安排具體人去做,他們畢竟身在書記和市長的位置,比他更有眼光和大局觀。寶市的產業結構調整,夏想也了初步的想法,打算借此次開會的機會,好好和曹永國、邱緒峰聊一聊——寶市市委市政府已經決定,由邱緒峰具體負責產業結構的調整,市長任慶之借口身體不適和工作繁忙,隻在表示了支持之後,就不再插手具體的事務。邱緒峰當然知道任市長是不願意承擔責任,也正好趁了他的心,他相信夏想的能力,也想看看產業結構調整成功之後,到底能給他帶來多大的政績!對於單城市和寶市的改製試點,夏想充滿了信心。他也相信肯定會多少有一些阻力,省裡的阻力和兩市內部的阻力,等等,甚至還有領導小組內部的阻力,也相信不管是來自哪方麵的阻力和壓力,總有解決的辦法。不過也不否認,變數也有不少,首先是老古突然插手進來,安排古玉來領導小組,肯定是大有深意。難道是老古也認定領導小組會有大放光彩的一天,讓古玉進來,是為了先搶占有利的位置?除了老古之外,夏想還擔心以崔向為首的付家勢力,等付家完成在燕省的布局之後,他們肯定也會盯上領導小組,估計也會向裡麵安插人手。再有隻要看到了成功的跡象,連葉石生也會插手進來,都要提前做好豐收的準備,可以說,領導小組不成功還好,一旦成功,將會成為各方勢力分食的對象,到時說不定還會因此引發一係列的事件。最後一點,也是現階段麵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單城市的文化旅遊項目,是一項風險投資,在國內旅遊熱還沒有完全興盛起來之前,想找到一筆巨資投到單城市,也不容易。寶市的項目改造也需要引進資金,甚至在夏想規劃之中,還需要引進外資,可以說領導小組的成立,隻是夏想理想的第一步,在他的借勢之下,在他的努力推動之下,領導小組終於麵世了。但實際上,麵世之後,才是困難的開始。他沒有後路可退,必須成功。但成功要付出無比的艱辛,而且還可以預見的是,成功之後,必然有人來摘桃子分果實,他又沒有辦法製止這種情況的發生。還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夏想下定了決心,為了燕省的明天也好,為了單城市和寶市搶先一步走到彆的地市前麵也好,為了自己親近的人的政治前途也好,最後也為了自己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他必須知難而上,克服所有麵臨的困難,再遊刃有餘地周旋在各方勢力之間,從而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下午因為有事要去一趟市委,夏想就開車來到了市委大院,停好車,剛想上樓去見陳風和胡增周,卻意外地在院中遇到付先鋒。付先鋒來燕市有一段時間了,夏想也沒有和他見過麵,沒那個交情也沒有必要。今天偶遇,夏想就點頭一笑:“付書記好。”付先鋒點點頭:“夏處長現在可以說是位高權重,掌握著兩個試點城市的資源調配,萬一哪一天燕市也成了試點城市,我還得接受你的領導,嗬嗬。”夏想對付先鋒的話不置可否,卻說:“付書記就不要調侃我了,領導小組剛成立,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如果您有什麼高見,我倒可以學習學習。”夏想不過是隨口一說,付先鋒不知是裝傻還是故意為之,竟然說道:“高見倒談不上,不過我還真有幾句建議想對你說一說,怎麼,有沒有興趣聽一聽?”夏想就站住腳步,一臉好奇地說道:“付書記有指示精神,當然要聽。”付先鋒對夏想的態度還算滿意,儘管他也清楚夏想未必把他的話當成一回事:“單城市位於四省交界之處,南有南河省,西有西省,東有齊省,雖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但隻有南北交通發達,東西交通很受製約,就缺少發展成大都市的契機。如果單城市能夠聯通東西兩省,修建一條東到齊省省會魯市,西到西省省會晉市的大動脈,再充分利用其座落在南北要道之上的優勢,單城市就有望成為燕省的南部重城,也可以成為重要的商品集散地。”夏想一臉驚訝地看了付先鋒一眼,心中閃過一絲敬佩。彆說,付先鋒的眼光也確實不錯,提出的建議也是他曾經想過的策略之一,但因為耗資巨大,實現的可能性極低,就直接放棄了。四省交彙之地不假,但想要修建連接齊省和西省的大動脈,無異是天方夜譚。任何時候一旦涉及到兩個以上省份,光是處理各種關係協調各方利益就會複雜得讓人頭疼,除非是在國家的戰略計劃之內,否則根本無法實施。“寶市離京城太近,是劣勢,但也是優勢。可以在寶市修建大型的購物商場,利用寶市低廉的地皮價格和人力優勢,做到在銷售上麵的價格優勢。相信在京城有許多追求高檔品牌但又囊中羞澀的麵子人,會願意開車花上兩個小時,來寶市消費,如此一來,寶市就增加了稅收和就業機會。等人流形成了氣候,也會帶動寶市其他方麵的消費,形象有了,城市的品味就提升上去了……”付先鋒侃侃而談,對單城市和寶市都有建議,而且談論起來如數家珍,看來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如果夏想沒有事先得知付家即將對燕市的投資,他還不清楚付先鋒說出剛才一番話的真正用意。但等他聽完付先鋒對寶市的建議,頓時明白了在付書記的熱心之中,原來藏著不易察覺的私心。前麵對單城市的提議隻是拋磚引玉,後麵對寶市的建議,才是付先鋒的真正用意——他是想讓自己說服曹永國按照他的思路對寶市進行規劃,付家涉足的經濟領域就是高檔百貨,寶市有意引進的話,付家正好得了便利條件,乘機殺入寶市的零售業市場,也趁產業結構調整的東風,會得到許多政策和貸款方麵的扶持。付先鋒果然眼光犀利,來了一手聲東擊西。因為他也清楚,對單城市的建議是空中樓閣,口惠而實不至,而對寶市的提議才是他的重點,換了一般人,會對他的熱心心生感激,同時因為單城市的提議沒有可行性,而在寶市興建高檔百貨,似乎也切實可行,說不定就會深信不疑。夏想連對在燕市興建高檔百貨都不看好,更何況消費能力尚不如燕市的寶市?對於付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他們到某一地投資,承諾投資5億,恐怕實際到帳資金不過5000萬,然後隻要進入當地市場之後,就會施展各種手段,通過種種關係申請貸款。項目最終贏利自然是雙贏的結果,項目如果失敗了,付家也有足夠的方法收回前期的資金,扔下一個爛攤子就走,至於銀行貸款,對不起,就是當地政府和銀行的善後問題了。正是因為看不到高檔百貨的贏利前景,夏想對付先鋒的提議一點也不動心,淡淡地說道:“付書記的想法確實不錯,等我回去後好好研究一下,然後再向領導請示彙報,看領導的意思了。”付先鋒也看了出來夏想對他的建議不以為然,也是笑了笑:“我就是這麼一說,你就隨便一聽就行了,具體指導方針,省裡肯定也有了方向,嗬嗬……”等看著夏想上樓而去,付先鋒臉色沉了下來,心想夏想果然比他想象還要沉穩不少。不過他疑惑不解的是,夏想不為所動,到底是識破了他的用心,還是沒有意識到高檔百貨在寶市確實有大好的前景?反正也不急,等燕市的高檔百貨興建之後,在燕市有了足夠的影響,慢慢就能帶動燕省的其他地市……他站在原地想了一想,一轉身,就又來到了譚龍的辦公室。譚龍正在打電話,一見付先鋒進來,就忙說了兩句,放下電話,對付先鋒笑麵相迎:“先鋒,來,快坐,我剛弄了幾兩極品茶葉,嘗嘗鮮。”付先鋒什麼茶葉沒喝過,對譚龍眼中的極品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他還是裝作饒有興趣的樣子:“哦?譚老兄嘴中的極品,肯定是市麵上極難見到的珍品了,正好我從京城帶來的茶葉也喝完了,要是好的話,說什麼也要借我一兩。”譚龍聽付先鋒不跟他見外,開口就要茶葉,心裡也是喜滋滋的。付先鋒家大勢大,連崔書記也尊敬三分,譚龍更是一心靠攏,指望能得到付家的賞識,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