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通濟的講述,張九陽不禁想起了般若神僧在傳授神通後,殘魂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了八個字。
敢問佛祖,何以長生?
當時張九陽能聽出他聲音中的悲憤,身為佛門弟子,竟像是在質問佛祖一般,而且如此執迷於長生,未免有些違背佛門教義。
畢竟在佛門中人看來,肉身不過是一具軀殼,成佛才是最終的歸宿。
現在得知了般若神僧的經曆後,他才深刻理解了那八個字,並明白了這其中的份量。
不求雙全法,但求不負卿。
難怪即便是成了殘魂,他的手腕上都戴著一串紅豆手煉。
「不對,般若神僧有如此成就,還曾在大景立過不少軍功,為何對於他的記載,會如此匱乏?」
嶽翎突然提出了一個問題,直擊要害。
欽天監應該是天下情報最齊全的地方,但縱然是她,都沒有聽說過般若神僧之名,這太不尋常了。
張九陽點點頭,確實,一個能鎮壓同代的七境強者,怎麽會沒有什麽經曆流傳下來?
就好像諸葛七星,即便過去了六百年,百姓們還是紛紛記得他,各地都有諸葛祠。
「因為般若神僧斷了自己的因果。』
通濟歎了一聲,道:「我白雲寺有一門絕學,喚作倒果為因,之前格桑尊者曾用過,如今寺中隻有方丈修成了此法。」
倒果為因!
張九陽心中一動,剛剛這一式神通在格桑尊者手中確實非常驚豔,能同時影響他們三人,差點起了內訂。
「倒果為因之術共有兩層境界,第一層是亂因果,格桑尊者便是這個境界,可以擾亂無形之因果,哪怕是六境真人都會受到影響。」
「第二層名為斷因果,可以將人和天地間的因果斬斷,讓人永遠消失於眾生的記憶中,就連文字都難以記載。」
聽到這描述,哪怕是素來驍勇善戰的嶽翎,心中都湧現出了一絲寒意。
佛門講究因果,認為人之所以會存在於世,就是因為有著一條條無形的因果線,若因果不存,則人不存。
如果那些無形的因果之線被斬斷,那這個人就會消失,不僅是肉身消失,還會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消失。
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哪怕是摯愛的夫妻,下一刻也會將對方忘得一乾二淨,隻會在曾經幾十年養成的習慣中窺得蛛絲馬跡,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某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但凝神想去,卻又半點思不得。
這種神通,當真是匪夷所思,讓人不寒而栗。
張九陽心中升起警惕之心,白雲寺不愧是數千年禪宗祖庭,手段詭異莫測,自己以後與之打交道絕不能掉以輕心。
「你的意思是,般若神僧斷了自己的因果,所以他的事跡才漸漸失傳,
被人遺忘?」
通濟點頭道:「不錯,隻不過斷的並不徹底,若能修到六境,便可以將其記下,另外他自己留下的手稿,有著不滅金身的法力加持,也能抵擋那種力量的侵蝕。」
「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張九陽不理解,對方不是執著要等妻子從輪回中歸來嗎?
因果一斷,和妻子的聯係豈不是也斷了?
「手稿中說,是因為衰老。」
張九陽一愣。
「般若神僧雖然修成了不滅金身,無懼刀槍劍戟,萬千神通,可謂滴水不漏,唯獨防不住一樣東西—--光陰。」
「逝者如斯,不舍晝夜,光陰之下,就算金身不損,元神也會逐漸衰老,最後歸於圓寂,隻剩下一具永恒不滅的空殼。」
「那時候的般若神僧已經十分年邁了,他等了兩百多年,卻都沒有等來自己要等的人,光陰已經讓他開始忘記了妻子的模樣。」
「最後他將自光望向了倒果為因之法,因為創出此術的人曾在書中提到過,此術應該還有第三層境界,也是最至高無上的境界,喚作逆因果。」
「逆因果,可以逆轉光陰,去改變一些木已成舟的事情,那才是真正的倒果為因,但可惜這隻是一種推測,並無修行之法。」
張九陽了然,這玩意就像乾坤大挪移第七層一樣,都是開創功法的人在吹牛逼,實際上誰練誰被坑。
不出意外的話,般若神僧應該就是被坑了。
『般若神僧想修至第三層境界,然後倒果為因,逆溯光陰,回到妻子還活著阻止一切悲劇的發生,可惜,他雖是蓋世奇才,卻仍然失敗了。」
「修行走火入魔後,他自身的因果斷了大半,漸漸被眾生所遺忘,就連寺中的僧人,都常常記不得他是誰了。」
「不過他到底是第七境的大神通者,還是扛了下來,雖然被遺忘,卻也不生氣,隻是在寺中當一個默默無聞的掃地老僧,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有一天,兩個少年郎結伴來寺中參觀,他們天賦異稟,高談闊論,引起了般若神僧的注意。」
張九陽已經猜到了那兩個少年郎的身份,但也因此更加曦噓。
命運的齒輪在悄然轉動,曾經鎮壓一個時代的強者,在某個平平無奇的一天,和下一個時代的最強者相遇了。
「那兩個少年郎,一個叫嶽靖鍾,一個叫-—-—--諸葛七星。」
「當時天下還是大景朝的,隻是已經到了末年,朝局動蕩,紛亂不休,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那兩個少年有鯤鵬淩雲之誌,濟世安民之心,讓般若神僧十分欣賞。」
「一番交談後,他將自己早年總結的兵法傳給了姓嶽的少年,希望他能代替自己實現那個從軍報國的夢想。」
「至於諸葛七星—」
說到這裡,通濟微微一頓,歎道:「般若神僧還是放不下對妻子的執念,他發現諸葛七星雖然年紀不大,資質之高卻堪稱妖孽。」
天文地理機關星象無一不通無一不精,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