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破局

督師府。

陳三石接旨過後,便直接攜家眷搬了進來。

督師府裡的丫鬟下人不少。

師父走後。

如果沒有人安排,他們就要各自散夥,而大多數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有新督師入駐,又是他們原本督師的姑爺,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督師府很大,大到像一座小型宗門。

事實上。

這裡本就是涼州城的一處宗門的舊址所改,既沒有鋪張浪費,又足夠內斂大氣,裡裡外外,有足足上百個院子。

陳三石把家眷安置在接近後山湖畔的宅院,「扶風榭」中。

師父的當歸院,則是永遠塵封起來。

四師兄的梧桐院,也暫時保留。

日子一天天過去,涼州城的生活,從表麵上看,變得平靜下來。

陳三石在後山找到一處天然的山洞,每日都拿著鎮嶽劍過來雕刻,準備把山洞改造成天然的洞府,閒來無事的時候,他也會坐在湖邊,拿著師父留下來的魚竿釣釣魚。

「這不是挺簡單的麽……」

他猛地收杆,發現是一團水草:「師父這竿真次啊。」

「司琴!」

「你過來一趟!」

「去庫裡支些銀子,幫我買根好竿來。」

「好的老爺。」

「你怎麽又回來了?」

「老爺,吳管家說,孫督師留下來的魚竿,就是涼州城內最好的,最貴的,還鑲的有上好材料呢。」

「不可能,讓你去買就買。」

「哦。」

「……」

十天過後。

陳三石發誓再也不釣魚。

他的洞府也改造完成了。

過了綠蟻湖,就是緊鄰著的後山。

在原本山洞的基礎上經過改造之後,擴充出來十幾個閉關的密室,陳設也很簡單,要麽是最普通的木質桌椅,要麽就是直接就地取材,用山洞內的石頭雕刻出來的。

陳三石取出靈珠,將其放置在石槽當中。

靈氣頓時濃霧般彌漫,填充滿整座洞府。

緊接著,他又捏碎符籙,屏蔽掉內裡的靈氣。

如此從外界看來,根本感知不到任何異常。

又是三十日過去。

陳三石都在修行《五行決》,可惜速度太過緩慢。

【功法:五行決.煉氣初期(一層)】

【進度:335/500】

而且這樣修煉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夠突破到煉氣二層,不和彆人比,光是和自己的武道境界相比,就相差甚遠。

不過實際上。

他現在的武道境界是蛻凡境後期,也就相當於是法修的煉氣中期,不是最底層,但也不算高。

當初殺死煉氣後期的巫神教大祭司,主要還是依靠斬殺萬人後【無雙】帶來的戰意堆迭,再加上大雪龍騎天門陣的加持。

真要是一對一碰上煉氣後期的修士,手段儘出自己不會死,但應該也很難殺死對方。

關於修為。

最好的辦法。

還是去修仙界,想辦法弄到本單一屬性的修煉功法,再弄一些丹藥配合,速度應該快上不少。

而且修煉真力境界需要的天材地寶,也必須去修仙界籌備。

搞不好,以後要經常兩邊跑。

【技藝:射箭.圓滿(破限二階)】

【進度:(558/2000)】

箭術的提升也在穩步增長。

閉關結束之後,陳三石收起靈珠,離開洞府。

他在離開之前,還有一些的事情需要處理。

走出督師府後。

陳三石徑直來到於鬆於參將的家中。

當初答應過於參將,等到合適的時候親自教他兩個兒子習武,自然不會食言,隻不過之前不是打仗就是各種事情,實在是抽不開身。

遺孀宋氏說道:「侯爺要找那兩個兔崽子?他們今日去了軍營報名,說是要參軍,入北涼軍。」

「好,在下知道了,嫂嫂若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儘管派人去督師府知會一聲。」

陳三石告辭,然後前往軍營。

按照涼州的規矩。

每年二月份,就是招募新兵的時間段。

「參見督師!」

「參見陳督師!」

「……」

「嗯。」

陳三石來到報名的地方,很快就找到於參將的兩個兒子。

「於繼。」

「於烈。」

「見過督師!」

兩名少年抱拳行禮。

「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

陳三石頓了下:「叫我一聲師父如何?」

於繼兄弟兩人對視,眼中閃過掩飾不住的興奮,然後一齊跪倒在地,異口同聲地高呼道:

「師父大人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起來吧,你們等一下。」

陳三石在人群當中注意到一道身影。

……

「大人。」

蘇燦依依不舍地說道:「真的不能直接入北涼軍嗎?」

「廢話!」

負責招兵的官員不耐煩地說道:「北涼軍沒有新兵,即便是陣卒也是千錘百煉的,你想入北涼軍,要麽家裡有先輩在北涼軍內,要麽就必須要先入涼州衛所,然後再競爭進入北涼軍的名額。」

「可是……」

蘇燦撓撓頭:「衛所那邊我剛去過,他們說今年春天的人已經招滿了……」

涼州不論是衛所還是北涼軍,從來都是滿餉,包括陣亡的家眷,也都能夠得到豐厚的撫恤,因此每年招人的時候都不缺,但也不至於到爆滿的程度。

隻是今年……

那位新任督師的名聲太響,涼州男兒們都一窩蜂地報名參軍。

蘇燦僅僅是因為隔壁徐叔腿摔傷,去幫忙照看,耽誤了半個時辰,等趕到地方的時候就晚了。

「你自己晚了能怨誰?」

官員不耐煩地招招手:「去去去!」

「大人。」

蘇燦懇求道:「真的不能給個機會嗎?我會射箭,百步以內穿楊過柳。雖然我以前沒有參軍,但是我已經殺過八個蠻子了。」

「真想要機會?」

官員壓低聲音,伸出幾根手指搓了搓。

「哦哦。」

蘇燦反應過來,從兜裡掏出幾個銅板。

「你打發叫花子呢?十兩銀子!」

官員十分嫌棄地丟掉銅板:「拿十兩銀子過來,我直接讓你入北涼軍當陣卒,如何?!」

「真的?」

蘇燦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來:「大人,我沒這麽多錢。」

他打獵為生,又不敢去羅天山脈,哪裡掙得到這麽多銀子。

「沒錢?!」

官員徹底失去耐心:「沒錢就趕緊滾蛋!」

「他的銀子,我這個當舅舅的給了。」

「啪——」

忽然間。

一錠足足二十兩的大銀元寶從後麵拍在麵前。

「誒喲?!」

官員兩眼冒光,急忙拿起來放在嘴邊咬著:「你小子行啊,想不到有這麽要錢的親戚幫你!」

「我付了錢,你不會騙我吧?」

「不會不會,你放心。」

「可是據我所知,想入北涼軍,不是必須要先從衛所乾起,一步步選拔麽?而且我這外甥又不是北涼軍的後人,如何入得?」

「這還不簡單麽?隨便找個無依無靠的北涼軍後人,直接頂替名額不就行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是武將的後代。那些陣卒的後人,有個屁的靠山,死了都沒人管!話說回來,你們想入哪個營?」

「洪澤營,能入嗎?」

「能啊,有什麽不能的,洪澤營不久前才死那麽多人,後續要補充許多,大頭應該都是從京城的京軍裡麵調動,但是多少也能有幾十個衛所選拔的名額,我幫你找一個頂替了不就行了,不過這個比較麻煩,所以……得加錢!」

「加錢沒問題。不過我好奇,你連涼州衛所的名額都能搶?」

「那可不?我們負責招兵的,都哥們兒!五十兩!五十兩銀子,我包你到洪澤營去當陣卒!你可不要嫌貴,洪澤營是什麽地方,你應該知道?將來跟著陳督師立個功勞,都能賺回來,你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是嗎?那大人能不能給我也安排安排?」

「你?你多大年紀了,年紀大的可不行啊。」

張主簿說著轉身去看,然後連人帶椅子直接栽倒地上:「督……督師大人……」

「這麽激動做什麽,我不就和你聊聊天。」

陳三石俯視著他:「你叫什麽名字?」

「張張張……」

張主簿結結巴巴地說道:「張有德。」

「張大人好大的本事。」

陳三石拿起桌子上的冊子翻看著:「你人在北涼軍任職,手還能伸到涼州衛所裡去,真是人脈廣泛,我不及你啊。」

「督師丶督師饒命啊!」

張有德連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旁側。

早有將士過來,把他拖了下去。

「請督師放心!」

王力抱拳道:「我等一定會查個清清楚楚。」

陳三石沒有說話。

隻是看著他們把人帶走。

不管在什麽地方,都總是會有這種蛀蟲。

「陳丶陳督師。」

蘇燦似乎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隻是抱著拳頭沉默。

「上次見過你,箭射得不錯。」

陳三石說著,一隻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發現竟然也是個武聖之體:「你以後和於繼兄弟兩人一起跟著我吧。」

「他們兩個?」

蘇燦並不認識二人。

於繼小聲提醒道:「還不趕緊拜見師父。」

師父?!

蘇燦這才意識到,自己迎來了什麽。

他倒頭就拜。

直到半個時辰後還有些恍惚。

不久之前。

在他心中宛若神明的那位白袍,竟然一眨眼,成了自己的師父?!

蘇燦和於氏兄弟二人按照年齡劃分。

蘇燦年紀最大,是為二師兄。

至於為什麽是二師兄,不是大師兄,他們就不知道了。

他們拿著功法,先自己回去摸。

陳三石則是準備去處理一些軍伍,結果來到大帳前後,又見到一名熟人。

一身勁衣,腰間挎著雙刀。

劈月山莊莊主,溫植。

「是溫莊主啊。」

陳三石淡淡道:「擂台就在五百步外,我們速戰速決吧。」

「陳丶陳督師。」

溫植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沒事,你不用在意我督師的身份。」

陳三石理所當然地說道:「上了擂台,生死聽天由命,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的。」

「噗通!」

然而。

他說著說著,溫植直接跪了下來。

「溫莊主?」

陳三石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子不教父之過!還記得陳督師,跟在下說過這句話,最近,我終於明白是什麽意思了。我女兒說,是我那大郎當初為了巴結曹樊等人,故意對你處處刁難,還數次想要殺了你……他,死有餘辜……」

溫植閉著眼睛,聲音有些發抖:「就算不提這些,我也沒有資格再找你報仇了。上次涼州大亂,如果不是你,我那女兒隻怕也是要死在我自己的手裡,此為一命換一命,後來在羅天山脈裡麵,老督師又救了我和邵玉京,等於我還欠你一條命。」

「我聽懂了。」

陳三石看著他:「你以後不會再來找我麻煩了。」

「不,我欠你一條命,如果不是老督師和你,我劈月山莊早就沒了。」

溫植取下雙刀:「陳督師,先前是我對督師多有得罪,督師如果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取走我的項上人頭,就算督師寬宏大量饒我一命,日後溫某人也願意以陳督師馬首是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話……」

陳三石一語道破:「是溫成芮教溫莊主的吧。」

聽到這話。

跪在地上的溫植身子明顯一僵:「督師怎麽知道的?」

「你這個女兒,心思很重啊。」

陳三石說道:「你回去告訴她,不需要來這一套,既然如你所說,你我互不相欠,我不會主動去找你們麻煩的。」

「陳督師。」

溫植正色道:「話是小女教的,但也確實是我心中的真實想法,江湖中人,更講知恩圖報,你和老督師救我傳承,自當以命相報,督師?你,你這是……」

他注意到。

白袍沒有再理睬自己,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天上,他也跟著看過去,千丈空中,似乎有一道身形在禦劍飛行,看方向,好像是朝著黃雲山而去了。

那不是老督師的安葬之地麽?

「千尋!」

陳三石喚來白鵠馬,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溫植愣了下,也立即起身跟過去。

……

黃雲山。

葬禮結束不到兩個月,漫山遍野,尚且懸掛著白綾,還沒有徹底腐爛的紙錢鋪滿黃泥地,四周偶爾傳來幾聲烏鴉啼叫,顯得格外荒涼。

一道白色殘影閃過,驚得鳥類四處逃竄。

陳三石手中拿著黑蛇弓,心中飛快地盤算著。

雖然不知道修士來師父的安息之地做什麽,但可以肯定不是來吊唁的,當初師父在天涯海角殺死那麽多修士還毀掉一條靈脈,八成是前來報複。

連,死人都不放過麽?!

他在山腳下又見到了那名修士。

近距離下,通過觀氣術可以看到。

這名外來修士大概在煉氣後期,功法七層左右的樣子,和巫神教大祭司差不多,一對一起來會有些麻煩,畢竟他沒辦法迭【無雙】。

但麻煩也不能退避。

此人若是敢對師父做出半分不敬之事,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攔在這裡,不久之後就能調度來兵馬和武聖,就算是困也要將其活活困死!

來到樹林處,陳三石才下馬。

可等到他靠近之後,就看到另一道身影幾乎同步抵達。

大師兄,呂籍。

呂籍踩著香爐碎片徐徐落地,和那名腰間掛著酒葫蘆的修士,在距離師父墓碑百步遠的地方交談起來。

陳三石這才收起弓箭,想看看修士究竟搞什麽名堂。

「嗝~」

曲元象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裡,另一隻手指著呂籍的鼻子說道:「你丶你起開,我又不乾彆的,就把墳刨開看看,要是沒東西就走。」

刨墳?!

陳三石臉上沒有表情,隻是緩緩接近。

「這位仙師。」

呂籍魁梧的身形巍然不動:「陛下應該告訴過你,家師下葬的時候,沒有任何陪葬品,不需要再看了吧?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說,我是老督師的大弟子,也是涼州的巡撫。」

「我可聽不懂你們什麽官位多大。」

曲元象抬起手掌,拿出一塊金牌:「看到了麽,這是你們那個皇帝,給我的金牌,有此金牌,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仙師,這金牌是欽差專屬,涼州的軍政要務,你確實可以隨意過問,但這並不包括連家師的屍身,不信的話,你我可以同去京城,找陛下給個說法。」

呂籍一邊說著,一邊對著修士身後的白袍微微搖頭。

與此同時。

大批軍隊開始出城。

汪直和幾位師兄弟領著親信部下,就要前往黃雲山。

「不可啊!」

三師兄聶遠騎著快馬追上來,攔住他們的去路:「不可啊!」

「什麽不可?!」

汪直罵道:「你特娘的沒看到有個在天上飛的,朝著師父他老人家的墓地去了?!」

「京城提前來過消息。」

聶遠解釋道:「這人是來自天水洲的仙師,手裡還有禦賜的金牌,按照官階來說,他如今才是涼州最大,你們帶著這麽多人烏泱泱過去,是在以下犯上,特殊時期,你們難道不想留下來給師父守孝了嗎?墓地那邊不用擔心,我看大師兄和小師弟都趕過去了,不會有事的!」

果然。

不久之後。

就看到三人從黃雲山方向回來。

汪直等人不再帶領兵馬,徒步追過去。

「你丶你這個修香火的教徒,可不要騙我!」

曲元象抽抽鼻子:「那回頭,你領我去煞脈的地方看看?」

「嗯,沒問題。」

呂籍做出請的手勢:「我提前給仙師準備了住處,還請仙師先休息吧。」

「也行。」

曲元象醉醺醺地說道:「飛了一路,我也有些乏了。」

聶遠上前,領著他去休息。

「老大。」

「怎麽回事兒?」

「這酒鬼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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