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武聖之上,朝廷生疑
隱居?
說白了,不就躲起來。
陳三石並未做過什麽虧心事,何必要躲起來?
過安穩日子?
還是那句話。
如果躲起來能安穩的話。
陳三石當初在鄱陽的時候,就不會去向庭春手底下參軍。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弟子自然要留下來。」
事到如今。
涼州早就成了他在此方世界真正的家。
「好啊,老夫也是多餘問你。」
孫象宗言談間又釣上來一條魚:「明天吧,明天到演武場一趟。」
「好,弟子記住了。」
陳三石應道。
「還有,最近幾天,就把你和孫璃的婚事辦了吧。」
孫象宗十分自然地說道:「喜事得在喪事前麵。」
「師父,你這是……」
陳三石神色微動。
事實上。
從他過來開始就通過【觀氣術】看到,老人家的體內流淌著絲絲縷縷的煞氣,在侵蝕著肉身。
「還是那句話,老夫活得夠久了,你先活到一百歲,再替老夫傷心吧,趕緊滾蛋。」
孫象宗不耐煩地擺擺手:「彆打擾老夫釣魚。」」
「那你老人家就慢慢釣。」
陳三石告辭離去。
他走出沒多遠。
就聽到又有魚兒上鉤。
「嘿喲,好好好!」
「老夫今日是過足了癮!」
「……」
……
陳三石沒有直接離開督師府,而是三兩個閃身,就翻牆來到師姐平日裡居住的院子。
「師弟,你回來了?」
還沒等靠近。
房間內就傳來清冷的女聲。
「回來了。」
陳三石來到窗戶邊:「開一下窗戶,送師姐個禮物。」
「你從大漠回來,能送我什麽?」
「你把手伸出來就知道了。」
陳三石從儲物袋中取出來一支金釵,看起來像是鹿角的形狀,但是上麵有懸掛著很多葉子,在陽光下金燦燦的,甚是華美。
「這是?」
「金步搖,他們那邊的王妃喜歡戴。」
「戰利品?」
「我找當地工匠,花錢打的新的,大婚那天,你可以戴著。」
「嗯,謝謝。」
「……」
「陳少爺丶姑爺,我的祖宗——」
管家在院子門外大喊:「差不多就行了,真不能壞規矩。」
「好嘞,我知道了。」
陳三石眼看著對方有要衝進來的趨勢,不得不翻牆離開。
等他回到家中,已然是黃昏時分。
「老爺!」
司琴墨畫躬身迎接。
「將軍。」
凝香也出來相迎。
昭昭則是領著陳雲溪跑到房頂上,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回家了啊。」
陳三石來到書房,讓凝香研墨,然後提筆寫信。
如今煞脈危機解除,也是時候讓小姨子把老婆孩子從慶國送回來了。
寫好信之後,就直接交給青鳥。
忽然間閒下來。
陳三石習慣性地想要練槍,結果身上壓根沒有長槍。
瀝泉槍在和上品法器對撞後就殘破不堪,乾脆送給封印後嚶嚶狂吠的古魔族修士,虎頭湛金槍,也在跟幾名武聖交手的時候長虹貫日,直接扔到山崖下麵去了。
說起來。
這一戰不光是手底下的弟兄們死傷慘重,他也損失不少東西。
兩把長槍。
還有一張弓。
在和宇文景溫交手的時候,鐵胎弓的弓弦直接斷裂。
陳三石打算過陣子再去山裡轉轉,看看那條巨蛇還在不在,體型如此巨大的異獸蛇,筋拿來當做弓弦肯定不錯。
而且說起修煉。
他已經煉無可煉,武聖之上的修煉方法暫時不得而知,需要等到師父傳授才行。
倒是有《五行決》可以修煉。
行軍途中,他有空的時候也都會修煉,包括各項法術也有提升。
【功法:五行決.煉氣初期(一層)】
【進度:285/500】
……
相對於能夠延壽的仙道修行,法術的提升就要快得多。
【法術:厚土決(入門)】
【進度:395/500】
……
【術法:萬劍天來.一階】
【進度:788/1000】
……
另外。
有千尋和青鳥,禦獸技藝也在提升。
【技藝:禦獸(未入門)】
【進度:25/100】
……
這些東西都不能急於一時,隻能慢慢修煉提。
五行決的提升速度實在是太過緩慢。
若是有單一屬性的功法修煉,提升靈根品質,速度相對而言應該就要快得多,否則的話,這樣下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突破到煉氣中期。
還有煉丹。
有不少能提升修為的丹藥。
把這些提升起來,才能更快提升實力。
看來。
需要找時間,再去一趟大澤坊市。
這麽說起來,那裡倒算是他的「菜市場」,需要的時候,就過去買一些東西。
話說回來。
師父明日叫他去演武場上,不知道是要做什麽,還提到過要見一些人,不知道是哪些人。
奔波兩個多月。
就算有辟穀丹他的身體不疲憊,精神方麵也多少需要放鬆。
琢磨著亂七八糟的事情,陳三石就漸漸陷入沉睡。
翌日。
卯時。
晨霧薄晞。
陳三石騎著千尋來到軍營。
尚且在涼州的將士們都已經點卯結束,包括洪澤營的將士們在內,全部都整齊劃一地排列在演武場上。
而孫象宗,則是不急不慢地走上高台。
「督師大人。」
一名老將問道:「您忽然間讓我把大家集合過來,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吩咐?」
孫象宗平靜地說道:「今日的操練,我親自看著,開始吧。」
「當真?」
老將頓時聲音高亢地說道:「還不趕緊操練,不管是卒還是將,但凡能得到督師大人親自指點幾句,都是受益終身!」
督師大人,已經許多年都不參與團練,而是交給手底下的弟子們負責。
今日倒是稀奇。
「是!」
「咚咚咚——」
戰鼓敲響。
涼州城內的五營兵馬開始操練。
操練分為軍陣和個人。
孫象宗雙手背在身後,在演武場上四處巡視起來,不論是八大營的舊人,還是朝廷派來的新人,遇到有問題的都會說上幾句。
直到正午時分,才宣告結束。
他重新登上高台,聲音聽起來明明不大,但是在場的七萬餘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八十年了。」
「記得是嘉元三十六年。」
「當時尚且是潛龍的陛下,和老夫來到北涼,奉朝廷之命,籌措一支隊伍,輔助當時的涼州衛所,一起抗擊大漠的蠻人。」
「一開始,老夫手底下隻有八百人。」
「後來,是三千人,五千人,再到一萬人,到天策營建立。」
「然後是玄武營丶白虎營……」
「慢慢的有了八大營。」
「不知不覺間,就是將近百年過去。」
「八大營也變成北涼軍十四營。」
「人換了一茬又一茬。」
「老夫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差,好多人都不認識了。」
「看來,也是時候該頤養天年了。」
「……」
頤養天年?
坊間很多年前,就開始傳聞孫象宗命不久矣。
那個時候,他就極少露麵,八大營的將士們都以為是真的,這才有後來的各種分權,寧長群立威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直到選鋒時,老督師一槍戳得寧長群死無全屍,威信就立馬又回來了,大家知道督師隻是少露麵,並非是真的老了。
可這次北征大漠……
孫象宗是名義上的統帥,實際上卻沒有參與。
最後。
是靠著他的關門弟子,那位洪澤營的陳將軍力挽狂瀾,才解除危機,大挫蠻軍。
他們也昨日才知道。
洪澤營北上之後,都發生了什麽。
封狼居胥!
蠻族四部,對白袍俯首稱臣!
休說是大盛建國。
就算是放眼千年。
也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中原王朝,出過這麽一位武將。
僅僅一戰。
就能換來邊境至少五十年的安寧。
可以說。
已經是北涼軍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以前。
所有軍伍之人追崇的對象,都是八大營的創立者,南征北戰威震天下的孫督師。
但以後。
在年輕人的心中,隻怕是要以白袍陳三石為楷模了。
但也隻是年輕人而已。
孫象宗的威望和地位。
在一眾中年將領的心中,是無可取代的。
「督師大人……」
幾名老將抱著拳,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洪澤營。」
孫象宗來到洪澤營的前方:「才剛剛開營,就立下這麽大的功勞,按照以往的慣例,老夫是應該親自褒獎,再從中挑選一些外門弟子的。
「不過既然是頤養天年,自然也教不動了。
「也隻能送你們主將一件兵器,當做褒獎。
「以後的北涼,是你們年輕人的北涼。」
「嗡——
話音落下。
數萬人眼中。
隻看到靈光一閃。
等到光芒漸漸褪去之後。
眾人就看到。
在孫象宗的手中,抓握著一條銀龍。
那是……
龍膽亮銀槍!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龍膽亮銀槍!
一甲子以來,孫象宗就是拿著它馳騁天下!
多年之前。
大盛有一次和西齊國開戰。
由於特殊原因孫象宗無法親自調兵,結果就連京城來的金牌和軍中的虎符在八大營裡麵都不好用,直到有人把龍膽亮銀槍帶到,才得以調兵遣將。
基本上到了認槍不認人的程度。
可以說,拿著龍膽亮銀槍的人,就是八大營的統帥。
如今……
孫督師在數萬將士的麵前,把龍膽亮銀槍傳給陳三石,其中有什麽深意,不言而喻!
這是……
傳承!
衣缽傳承!
這是在告訴所有人。
從今以後。
白袍就是北涼軍的,天!
即便他暫時還不是督師。
有這杆槍在。
中年丶老年將領們也都會認。
「謝孫督師賜槍!」
陳三石雙手接過銀槍,仿佛真的將一條銀龍抓握在手中,嗡鳴不斷,甚至隱隱有些控製不住的感覺。
他也是到現在才知道。
師父他老人家讓自己來軍營是做什麽。
一代後人換前人。
一代新人替故人。
老人家。
這是把自己一生積攢下來的威望。
當眾。
交到自己的手上。
「督師威武!」
「陳將軍威武——」
洪澤營當中。
趙康和朱仝他們幾個互相交換眼神,然後領頭大喊。
「督師威武!」
「陳將軍威武!」
「……」
聲浪開始傳遞。
一浪高過一浪。
很快。
威武二字,響徹雲霄。
一場操練。
也在震天動地的喊聲中,宣告結束。
將士們還在高呼。
陳三石則是收起銀槍,跟著師父離開軍營,一路來到仙鶴樓,上了頂層的廂房。
「誒喲,孫督師您來了。」
店小二笑嗬嗬地領路道:「您請的客人都到了。」
「好。」
孫象宗說著,推開房門。
隻見。
廂房內,餐桌前,坐著十幾個衣著富貴之人。
他們沒有穿官服。
但陳三石還是認得出來,這些人,都是涼州城一十九府大大小小的官員。
當然,目測隻是其中一部分,不是全部。
其中也有一些,祖上是封過爵位的。
甚至還有世襲罔替的侯爵。
『師父他老人家,怎麽把這些人都叫過來了?』
『……』
「孫督師!」
「闊彆多年,彆來無恙啊!」
「你後麵這位,應該就是陳三石陳將軍了吧?」
「今日一見,果然儀表堂堂!」
「了不起,了不起啊!」
「封狼居胥!」
「真是頭一遭!」
「老夫我以前也是軍中之人,待會兒一定要跟陳將軍多喝幾杯!」
「……」
「三石。」
孫象宗微微側首道:「還不趕緊跟各位大人打招呼。」
「在下見過各位大人。」
眾人入席。
酒過三巡後,就聽到官員們說道。
「孫督師放心!」
「回去以後,我們就上書京城,請求陛下,冊封陳大人為新任北涼督師。」
「我等雖然不在內閣。」
「但畢竟是涼州督師,多多少少還是要聽一聽當地官員的意見的。」
「這也是為了北涼好。」
「以前是孫督師。」
「日後有陳將軍在,涼州無憂矣!」
「……」
酒席持續到臨近子時才結束。
孫象宗差人安排他們在督師府內住下,留下來參加不久之後的婚禮。
很快,房間內就隻剩下師徒兩人。
「小子。」
孫象宗摩挲著茶盞,開口道:「知道老夫今日所作所為是因何緣故麽?」
「還請……」
陳三石頓了下:「師父賜教。」
「既然你選擇留下來,就必須要往上走,隻有往上走,才能在朝廷中有安身立命之本,才有不受製於人的能力。」
孫象宗徐徐道:「督師一職,倒也不是老夫非要你拿,而是你不拿不行。
「尤其是你功勞過大之後,就更需要這個位子
「在此之前,北涼軍經曆了什麽,你的洪澤營裡麵是什麽情況,你應該很清楚,隻有拿到這個位子之後,日後你做什麽事情才名正言順。」
「師父說得是。」
陳三石理解師父的意思。
擴營之後。
名義上他是北涼軍洪澤營的主將,但手底下從副將到參將,都是京城來的人,跟著自己打仗沒問題,但絕對不會違背朝廷的命令。
換句話說。
哪天他要是惹到京城不高興。
隨便一封調令,就能讓他這些年拚死拚活打下來的家底一掃而空。
這是他絕對無法接受的。
命,永遠要握在自己的手裡。
「師父思慮周全。」
陳三石說道:「隻是,京城會答應嗎?」
「嗬嗬,你小子,真以為老夫說封你多大官就能封多大?首先,是你自己的功勳配得上。」
孫象宗說道:「封狼居胥,這麽大的功勳,老夫這輩子都沒撈著,彆說是一個督師,你要是有膽子,上摺子說自己想要個國公當當,說不定都得答應你。
「一個督師而已。
「說到底,其實也不過是個虛名。
「為師能給你的,也就是這個虛名。
「以後是真督師還是假督師,就要看你自己了。」
「弟子謹記。」
陳三石說道。
「這個給你。」
孫象宗的手中,突兀出現一塊玉簡。
陳三石接過玉簡在手中端詳起來。
「真力境的功法。」
孫象宗解釋道:「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