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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144:

下飛機的時候是淩晨四點,寒旭先把薑眠送回聽雨閣。

至於星染,寒旭直接讓寒嘉元處理,以至於星染離開之前,並沒有見到薑眠。

寒嘉元餘光注意到他的神情,眉心一攏,意有所指的說:“你知道寒總欣賞你哪一點,才會再點你陪小姐嗎?”

星染垂眸。

寒嘉元笑了笑,再說了句:“在寒總心理,丹爾王子也配不上小姐。”

——

薑眠已經和土豪爹約定好,以後他去國外的話,都帶上她。

寒旭巴不得女兒粘著自己,自是忙不迭的點頭。

薑眠本想讓土豪爹在聽雨閣休息,然而土豪爹接了通電話後,臉色一變。

“爸爸有事,得先走了。”寒旭摸了摸寶貝女兒的小臉,依依不舍,“想爸爸了就給爸爸打電話,傷口記得讓你的助理換藥,不能馬虎。”

薑眠乖巧點頭:“爸爸再見。”

目送土豪爹的車消失在眼前,薑眠這才進入聽雨閣。

聽雨閣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薑眠一進入,帶著兩名侍者的經理迎過來,恭敬的朝薑眠道:“薑小姐,先生有請。”

祁叔叔?

薑眠之前對祁晏書說的是回國後聯係,沒想到他居然會在聽雨閣等她,而且聽經理的口氣,等的時間定然不短。

薑眠暗歎口氣,隨經理去見祁晏書。

祁晏書住在一間普通的套房裡,和薑眠通完話後,他確實沒再往丹爾國趕,避免兩人錯開。

他計算著時間到達聽雨閣,進入房間等著薑眠回來。

套房裡設備齊全,在等待薑眠回來的過程中,他讓人準備宣紙和畫筆放在書房。

祁晏書從小在道觀中長大,自行專研,學藝百精,琴棋書畫樣皆會。

他本意並不想畫什麼,隻是通過這個方式釋放。

在道觀中修行,有時難免會有些氣悶——他知道他活不過三十。

認命嗎?

自然不會,不然他不會什麼都專研。

想活下來,唯有自救。

這是悟真師兄的師父,臨終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初始祁晏書並不太懂,隨著年歲增長,慢慢懂了其中意思。

明白自己的命運後,年少的祁晏書在空無一人的臥室裡冷笑——少年人總是不相信宿命的。

一句話就斷定他的未來會葬送在三十歲那年,憑什麼?

他一定要打破三十而亡的魔咒。

為此,祁晏書付出太多太多,與天鬥與自己鬥,好在最後雖然出現意外,可他到底成功了。

他活了下來。

隻是——

畫著畫著,手中的筆似乎脫離他的控製,漸漸畫出一縷衣角,以及攥緊衣角的纖細小手。

再然後,他手中不停,這幅畫被他慢慢補齊,現出原貌。

祁晏書倏的停下筆,低頭看著宣紙上的畫麵,瞳孔收縮。

畫中是一個穿著青衣的劍客,他盤坐在地上,右手持劍,劍上有血,目光淩厲森寒,身前的地麵倒著大量黑影——那是屍體。

在劍客身旁,躺著一個稚齡女孩,閉著眼睛似乎在熟睡,她伸出纖細的手指死死攥住劍客的衣角,攥的那樣緊。

祁晏書微怔,他不僅將腦海裡那一幅記憶圖像畫出來,還將它還原了。

青衣劍客是他,女孩是薑眠。

這是最直觀的感覺,感覺不會出錯。

祁晏書看著畫,眼中若有所思,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放在女孩稚嫩的小臉上,細細描摹。

這些記憶圖像,是幻覺?做夢?還是曾經發生過?

……

及至敲門聲響起,與敲門聲一同響起的還有少女熟悉的聲音:“祁叔叔。”

祁晏書身形微震,取過一張新的宣紙將這張畫蓋住,走到門邊,打開,少女白皙嬌嫩的麵容出現在眼前。

“眠眠。”男人麵上表情未變分毫,隻目光從頭到尾將少女打量一遍,最後目光落在少女的右手。

薑眠大方的甩了甩右手:“一點點小傷。”

祁晏書手動了動,想將少女的手握在手心好好檢查,好在克製住了。

“參加宮宴,為什麼會受傷?”他沉聲問。

他夢中的預兆,代表薑眠絕不僅僅隻是受點小傷。

“意外嘛。”薑眠不打算細說,又沒什麼大事,她看了眼書桌,“你在畫畫?”

祁晏書淡淡的嗯了聲,他猶豫了下,想到畫好的那張畫,沒有邀請薑眠入內,而是帶著薑眠來到套房的客廳:“你先坐下。”

薑眠本來打算告辭回頂樓套房,聞言隻好先坐下,祁晏書去了臥室,幾秒後走出來。

他手中拿著一個小玉瓶,對薑眠道:“這是我照著醫書配的傷藥,鎮痛去疤效果不錯。”

說罷,一雙墨黑的眼眸凝視著薑眠。

麵對這樣的眼神,薑眠下意識抬起右手,任由祁晏書自然而然的拆開手上紗布,露出傷口。

傷口愈合的很快,十多個小時過去,傷口已經收攏,周圍的青紫消散淡去,比之前怵目驚心的畫麵好了許多。

“這是被毒蛇咬傷後放毒血的傷口。”祁晏書用平淡的語氣道出他看到的事實,他的眼底快速掠過什麼。

“被金線鱗咬傷,並不是一點點小傷。”他淺淺的眼皮上抬,鎖住薑眠的視線,儘力抑製住心中猛然升起的殺意,“誰做的?”

薑眠睫毛微顫,眼底意外一閃而過,祁晏書居然僅憑她的傷口,就判斷出她被金線鱗咬傷,這可不是單純的眼力。

難不成他的大腦是一個puter,什麼都知道?

“祁叔叔果真見多識廣。”薑眠由衷讚美,“這樣都能看出我受傷的原因。”

“總之,真的是一場意外。”既然祁晏書看出來了,她三言兩句把事情說了遍。

說完後,她的眉心不易察覺的擰了下。

其實她大可以在見了祁晏書後就離開,沒必要留下來對祁晏書解釋這些。

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

最後隻好歸究於祁晏書看向她的目光裡,帶著無法讓人拒絕的神態。

他對她的關心不摻任何雜質,她就算不理解,也不應該隨意踐踏。

“祁叔叔,你真的不用擔心。”薑眠臉上帶了幾分傲然,“一點蛇毒而已,奈何不了我,我若真有事,就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祁晏書垂眸看著她的傷,眸色暗沉,沒有說話。

他打開小玉瓶,一抹清雅的藥香傳出來,用棉簽沾了些藥膏,輕輕擦拭在傷口上。

薑眠鼻翼輕動,神色忽然變得有幾分怪異,她看了看祁晏書,又看了看玉瓶,問:“祁叔叔,這是你自己配的藥?”

祁晏書點頭,又補充一句。“照著醫書配的。”

薑眠哦了一聲,追問:“那本醫書還在嗎?”

“不在了。”祁晏書搖頭,他也不隱瞞,輕描淡寫的說,“竹林有次著火,一些經文醫書燒掉了。”

祁晏書住在道觀,因為命格問題,祁老爺子甚至不能經常來探望他,經常一年來一次,而每次探望之後,祁老爺子都會生場病。

剛開始祁晏書不知道,後來他的大哥有意無意的通過另外的方式向他傳遞這個消息後,自那以後,祁晏書便不再讓祁老爺子來道觀。

祁老爺子為了彌補小兒子,知道他喜歡看書,祁老爺子讓人收集大量古書籍,現代書籍、醫書、佛經、雜誌、小說、棋譜等等,全都送到道觀。

祁晏書在竹海的住處,曾經專門建了棟竹屋,存放這些書籍。

幾乎不亞於一個中型圖書館。

祁老爺子送過來的書,他全部看過。

或許對很多人來說,那堆書不值錢,但對祁晏書來說,那些書多少錢都換不回來。

他自學的很多東西,都是從這些書中學來。

隻是一次大火,那些書差不多都燒毀了。

竹海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著火,祁晏書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會在這間房裡看書,一場火,燒的是書還是人,到現在也不知道。

玄素法師親自查探,什麼也沒查出來。

按下心中思緒,祁晏書道:“怎麼了?”

“沒什麼。”薑眠搖搖頭,想了想,又說了句,“隻是這藥,讓我想起一個朋友。”

祁晏書動作一頓,他道:“你的這位朋友是中醫?”

“算是吧。”

“你會針炙,是他教的?”祁晏書又問。

薑眠再次點頭。

祁晏書蹙眉,能教她針灸,且聽薑眠提起他的語氣,關係應該比較親近。

他問:“他多大年齡?現在在什麼地方工作?”

後麵幾個問題太過明顯,他暫時咽了回去,等下慢慢細問也不遲。

“他死了。”薑眠笑笑,語氣淡然。

她說的自然是修仙世界中救她的醫者。

在凡人界待的那五年,沒有醫者,她活不下去,更談不上突破,重獲修為。

當時的她,全身經脈、骨骼儘斷,靈台也碎了,按理說她早該死了,然而偏偏有口氣吊著,醫者說她是個怪物,這樣都不死。

薑眠倒挺喜歡這個稱謂,怪物命長,多少人想當怪物都當不了。

在薑眠眼中,醫者也是個怪物。

他喜歡隱藏在黑暗中,戴著一塊漆黑的麵具,隻有在醫治她的時候才會說話,其他時間,幾乎是個啞巴。

就連教她認穴針灸亦是如此,不浪費丁點口沫。

那時薑眠雖然靠著一口氣撐著,內心卻很挫敗。

就算活下來,修為儘失的她,連自保都難,又該如何替師父報仇。

她需要安靜的空間思考,醫者的沉默寡言正好合她意。

……

祁晏書微愣,旋即遲疑了下,伸手放在薑眠頭頂,後者歪頭看他,沒有躲避,再次問他:“祁叔叔,你為什麼想當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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