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道是滄桑。”
無相的儒聖行走之間，散出道道漣漪，石子落水，點滴成像，寬衣大袖散著白金二色光芒。
戰天巨人在他麵前已經退了數次。
他的額頭不斷流出鮮血，他的戰甲滿是缺口。
儒聖向前走出一步。
戰天巨人揮出一拳。
儒聖便迎接這一拳。
暴烈的巨響之後，儒聖身體頓了一下，戰天巨人也頓了一下。
兩人之間的對決一直如此，磅礴大力的戰天巨人，對決每一擊都毫無技巧，隻追求重劍無鋒的儒聖，看似每一次交手都不分上下，甚至戰天巨人還要略勝一籌。
可在連續的交手之後，戰天巨人漸漸無法抵擋。
人道的力量，正加持在每一尊聖人的身上。
剛剛踏入七劫的三位聖人，固然強悍，但是公平對決，他們未必是戰天巨人和老牌強者麒麟瑞皇的對手，可是人道加持的力量太強大了，在場每一尊神王的腦海中都在回蕩聖人篇章，一字一句，口誅筆伐，讓人不得不退。
未來天庭一百二十尊頂尖神王，對決七十位聖人，越來越趨於下風。
哪怕中央大帝不再，亦如此。
“方圓。”
法聖開口。
戰天巨人不由得側目。
八十步以外，法聖正在和麒麟瑞皇對決，邀月宮主尋找時機，以極為刁鑽的角度偷襲法聖，卻被法聖輕易破解。
“方圓”二字吐出，畫地為牢，邀月宮主被一條條無形的鎖鏈捆綁，隨即被一道巨大的石碑鎮壓，石碑上書寫著一首詩。
古來人道篇章，《長恨歌》。
不論邀月宮主如何掙紮，都無法離開這塊石碑。
雙眼無瞳，鐵麵無相的法聖並沒有多看邀月宮主一眼，他的目光仍然凝聚在麒麟瑞皇的身上。相比較戰天巨人，麒麟瑞皇的狀態好的多，與法聖連續的交手，麒麟瑞皇隻是微微喘息，並沒有落入下風。
戰天巨人環顧四周。
在場的所有聖人，都已經漸漸的脫離了“人”的概念，他們沒有表情，沒有喜怒，大部分都是無相的，看不清臉孔，但並不是說他們化為了道器或者其他的存在，他們仍然是生靈，隻不過，他們脫離了人，化為了真聖，他們不思考世俗凡人的情緒，他們的腦海中有更高深的問題。
相比之下，未來天庭的諸王，和這些真聖，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
甚至可以說，人道百聖，已經不再是傳統的神王。
神王二字，源自天道。
天道降下劫難，抹殺生靈，生靈承受劫難，便成就神王，而後兩劫神王，三劫神王，四劫神王，以此類推。
神王，是天道的境界。
人道，正在建立自己的製度、法則、科舉、封號、爵位。
早在多年前，人道在中央大帝和人道百聖的領導下，已經和百億年的傳統境界分道揚鑣。
神王二字，不能再用來形容這些人道強者。
他們是另一種存在。
戰天巨人的目光又回到近在咫尺的儒聖身上。
然後凶悍的轟出了一拳。
“君子國，巋然不動。”
儒聖發出了洪亮的聲音。
沒有躲閃，用身體，硬接了這一拳！
儒聖倒退六步，身體微微彎曲。
又漸漸挺的筆直。
戰天巨人喘息著。
“今日的人道，你們敵不過。”儒聖淡淡開口。“天道衰落，人道崛起，此消彼長，這是一場不公平的對決，縱然你們拚儘全力能斬殺幾名聖人，也毫無意義，我們可以殺身成仁，肉身死了，但道統還在，你們動搖不了人道的道統，就不可能勝利——謀聖。”
一聲呼喚。
遠處，有人郎朗開口：“縱橫。”
瞬息間，大地抖動，一道道城牆撕破天產晶石，衝天而起，將戰場分割！
戰天巨人，與儒聖，被關在了四麵城牆之間。
城牆上，烽火連天。
一道道戰士的身影閃爍。
戰天巨人看著城牆，冷笑道：“在許多年前，人族，在我眼裡是很弱小的存在，直到看見了孟凡，我才明白弱小的種族也能誕生強者，再後來，當我知道了紫光帝國，大秦帝國，以及後來建立的人間界，我才忽然發現自己是坐井觀天，人族的強大並不體現在血脈上，而是體現在‘道’上，可不論我怎麼高看人族一眼，今天我還是發現，我看的不夠遠。”
“天道將滅，人道將立。”儒聖仍然是不急不緩的開口。“古來人道篇章裡充滿了對世界的憧憬和向往，這向往有的是登高望遠，有的是深思人性，有的是考量傳承，有的是理學教育，而今日，所有憧憬都在化為現實，人道擁有了無限的可能，你們無力抵擋。”
“是啊，我們無力抵擋。”戰天巨人點了點頭。
這個從來不曾服輸，不曾低頭的強者，今日承認了。
在現實麵前，否定，隻是矯情，戰天巨人不是矯情的人。
他承認，此刻的人道，強大的讓他不敢相信。
“我們沒有必要拚的魚死網破，這是不睿智的。”儒聖淡淡道。“你們已經無力與我們交鋒，而我們，要與你們拚殺到最後，也要付出代價，既然勝負已分，不如鳴金收兵，你們已經儘了全力。”
“哪有儘全力。”戰天巨人笑了笑：“孟凡才是儘了全力，我們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百聖，你知道我們是不可能……”
戰天巨人的話戛然而止。
大地在震動。
儒聖也低下頭。
大地的震動，並不劇烈，非常微弱。
但這震動，卻好像共鳴，戰天巨人和儒聖都能感覺到，這震動的範圍很廣，而震動的源頭，也很遠。
戰天巨人眨動雙眼，傾聽了片刻，猶豫道：“整個諸天之源都在震動。”
儒聖看向戰天巨人。
這時，大地裂開了。
不是深刻的裂痕。
而是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狹小，細密，遍布無窮。
……………………
城郭牢籠。
冠軍侯從缺口處走出。
迎接他的，是邪神秦太川，魔帝，虛極惡魔王，胡天魔王，九泉魔尊。
在另一個方向。
是二十三位聖人。
“冠軍侯，我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呢，你可能不屑一顧。”親手打破了城郭的秦太川笑了笑。“人道崛起，便是邪魔蠻鬼殺五道的末日，人道天然與我們對立，此刻，我們需要聯盟，這聯盟隻是暫時的，我相信，各位都不想看到天道重立，亦或者在天道崩潰後，人道崛起，哪一種結果都不好。”
冠軍侯看著秦太川和魔帝，又看向不遠處正在收回道統的聖人們。
魔帝和秦太川出現之後，以雷霆之勢偷襲了聖人們，斬殺六尊，打破陣法，撕碎城郭，放出了冠軍侯。
冠軍侯回過頭，看向魔帝。
“你得到了淵虛老人的全部道統。”
魔帝冷峻的點首：“不錯。”
冠軍侯又看向秦太川：“我確實對你聯盟的提議不屑一顧。”
秦太川早有預料，笑著往後讓了一步。
冠軍侯徑直向前。
就在這時。
他站住了。
秦太川和魔帝，都麵色微變。
大地在微微的顫動。
整個諸天之源，都在微微的顫抖。
魔帝望向諸天之源的中央所在。
他呢喃道：“要發生什麼？”
秦太川走動幾步，和魔帝並肩：“接下來要發生的，可能是古往今來從未有人見過的景象。”
冠軍侯望了一眼，走遠了。
魔帝低聲道：“活在這個時代，我們究竟是幸運，還是可憐。”
秦太川笑道：“那要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