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玄黃大帝進行碾壓轟殺的投影，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一個孟凡十分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人道篇章的頌歌。

恢弘，浩大，仿佛從最古老的太初時代，在人道逐漸崛起的那一刻傳來的史詩。

人道百聖，一尊接一尊的出現了。

他們的武道之柱，在這一刻產生了驚人的共鳴，他們不再是一百尊各自弘揚一道的神王，轉而化為了一個整體，一種孟凡從未見過的力量出現了，一種，隱約如同天道，卻完全不同的力量。

天道究竟長什麼樣子，沒人知道，它也許並不具備自己的形態，作為一團法則力量的聚合體，天道在宇宙洪荒間就是以無窮的秩序和法則來體現的，那些無法打破的框架，就是天道在眾生心中的模樣。

而當這人道百聖出現，他們釋放出來的力量和宏大的氣息，隱約，就如同天道，但是他們所展現的秩序，卻又完全不同於天道。

禮、智、信、孝、變、攻、退……

等等的一切，並非秩序，而更像是教條一般的東西，撲麵而來，凝聚成鐵板一塊，文明的氣息，無窮無儘，綿延到極致的邊緣。

玄黃大帝，麵露驚色。

他的表情，幾乎是呆滯的，靜靜看著靠近的人道百聖，忽然雙手顫抖的道：“這就是人道……這就是我一生也無法掌握的力量……”

而那因為人道篇章的束縛，動作緩慢下來的混沌大帝投影，那張臉上，居然也露出了一絲……驚愕！

古往今來，天地眾生，但凡強者，都在尋找逆反天道，無視鐵律法則的方式，他們尋找的過程，就是他們的道。

所謂道，路也。

走在路上，總有一個目標。

天地諸王，走在自己的道上，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各有成就，於是有了三千大道，無窮奧義。

混沌大帝，完全站在了天道的對立麵，仿照大道真意，創造眾生法則，天道要眾生死，他便創造輪回，天道要秩序，他便創造混沌。

其他的強者，也各有各的道。

但古往今來，也沒聽說過任何神王真正走到自己大道的儘頭，真正的逆反蒼天。

而人道，源於人道始祖，這位宇宙洪荒第三尊神王改變了人族，創立了文字，書寫了律法，最先提出“順天而行”，讓整個人族按照天道的運轉規律休養生息，探尋自我，卻在這個基礎上，人族創造出了屬於自己的各種大道。

這些大道，似乎暗合天意。

卻又並非天意。

這是什麼？

當人道百聖越來越近。

那混沌大帝的虛影，轟然破散！

人道百聖行走的畫麵，宛如一幅驚天動地的畫作，在這副畫作麵前，一切黯然失色。

而後，人道百聖，沉默著繼續向前，漸漸的，走入了混沌界的深處。

在那深處，遮天蔽日的迷霧中。

一道高大的身影，若隱若現。

那並非混沌大帝的身影。

而是混沌大帝的本尊！

人道百聖，也消失在了那片迷霧當中。

玄黃大帝，原地坐下，臉上的神情，十分複雜，不知道是震驚，還是痛苦，因為與混沌大帝投影的奮戰，他的身體已經透支到了極點，壽元也將近了，最後，他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就這麼坐化，消散無蹤。

時間，漸漸的過去。

忽然間，一股巨大的力量，難以形容的力量，從混沌界深處忽然炸開，延伸出去，衝破了無海，衝入了諸天萬界，一條神隱之路，瞬間形成，無數個世界，也四分五裂，不知道多少的生靈，毀滅在了這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麵前！

混沌界的邊緣，也被這股力量直接粉碎，化為漫天塵埃。

那些踏入混沌界的英靈，還有異鬼、混沌之子，也被直接碾碎，毫無保留。

混沌界，陷入了一片安靜。

孟凡看不到諸天萬界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能猜到，這時，在諸天萬界，紀元大劫應該是徹底的降臨了，眾生，在遭遇種種毀滅。

不多時。

從無海當中，漂浮出了一個人。

一個仿佛中年樣子的男子，身穿紅白二色的長袍，身材寬大厚重，相貌慈祥和藹，但此時此刻，神情卻很嚴肅。

他居然沒有通過無海古船，就這麼徒步，走進了混沌界，一路之上，不斷搜集散落的古船碎片。

看到這一幕的孟凡，心神劇烈的顫抖。

他已經猜到了這個來者，究竟是誰。

當中年男子踏入破碎的混沌界，他左右觀看，目光越發深邃，最後，目光落在了混沌界的深處，那一片厚重的迷霧當中，輕聲道：“混沌大帝，第一次見麵，來的唐突了。”

迷霧之中，一道身影，再次出現。

緩緩走出。

一個生命體征，非常複雜，根本無法確定種族的生靈，走出了迷霧，正是孟凡在無海以外，透過無窮遙遠的距離，看到的混沌大帝本尊！

隻是在這來自上一個紀元的景象中，混沌大帝的本尊，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還有許多玄奧的印記，那些印記，全都是人族的文字——“仁、義、道可道……”等等的文字，仿佛封印一樣，深深刻印在他的身上，將他重創。

本來在孟凡的認知中，上古紀元，是九大神王和諸多英傑與混沌大帝的那一次交手，各種強大力量的對撞，才造成了神隱之路，分割了諸天萬界，原來，真正逼著混沌大帝施展出全力，分割了諸天萬界的，其實是人道百聖！

而那一場戰役中，混沌大帝並非毫發無損，人道百聖，是將他重創了！

“人道始祖。”混沌大帝輕聲說著，雖然一身重傷，他仍然麵帶笑容，亙古第一人的風采，真的難以掩蓋：“這些歲月，活在混沌界裡，真的太無聊了，那些古老的強者，如今都已經隕落，還剩下的，也就是聊聊幾個，而你這個改變了整個人族，更是創造了人道，在整個宇宙洪荒，都排的上前列的強者，我還是第一次和你相見，真的幸會，幸會啊，可……你壽元將儘了，還有多久，十幾萬年？”

“是。”人道始祖輕輕點頭：“活了五個紀元，也足夠了。”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創造出了人道。”混沌大帝昂首道。

“不。”人道始祖否定。“不是我創造了人道，在我的手中，人道隻是萌芽而已，是曆經無數的時間，無數的人族，共同的拚搏，才創造出了如今的人道，我真正創造的，是傳承。文字，是傳承文明的載體，道德，是傳承精神的載體，一代代的傳承，才讓文明永不斷裂，才讓精神亙古長存，直到今天，累積成了你所見到的人道，隻可惜，隻可惜……這一百個聖賢，隕落在了你的手中，人道在最巔峰的時刻，急速衰落了……”

“百聖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堪比天道，也許真的像你所說，當人道發展到極致，眾生都遵守人道，那麼人道，就是天道了。”混沌大帝口氣裡充滿讚賞：“我記得很多年前你曾說過，人定勝天，嗬嗬……看來，不是一句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