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夫子從早上,到如今日落黃昏,一直都皺眉,全程毫無笑容。
對於為何如此,其實三個大儒,是能猜測的。
雖說,所有的試卷,都用牛皮封蠟,看不清考生名字。
但是!
一個寒門的學子,就連飯都吃不飽,他們如何能寫得出,那些遊山玩水,風花雪月的文章?
那怎麼可能!
故而!
一路閱卷下來,三個大儒都知道,那些優秀的文章,都是公子哥寫的。
換句話說,桑夫子的麾下,雖然占據了儒城,超過60%的學子。
但真正的高端人才,卻根本沒有幾個。
眾大儒看的試卷,都是上百名輔助考官,提前篩選過一次。
畢竟!
儒城考生,足足萬人!
四個大儒,一天時間,想要看完,所有試卷,談何容易?
故而!
四大大儒,看的試卷總量,乃是百裡選一,隻有一百份而已。
但這一把份試卷之中,屬於寒門的文章,一篇都沒有!
換句話說!
今年的城北書院,新生雖然很多,但那些寒門子弟,卻——全滅!
“寒門也想出貴子,桑兄,你想多了。”夏大儒,頓時冷笑。
“寒門焉能,不出貴子?”
桑夫子放下試卷,頓時動了肝火:“老夫就不相信,那些寒門子弟,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桑兄,你放棄吧,沒用!”夏大儒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之濃。
“我覺得夏兄這話,不無道理。”
城西大儒,說話了:“就算寒門之中,真有天賦,不俗之輩。”
“但因為資源跟不上,他們的成就,又怎麼可能,和權貴子弟,所能夠媲美?”
四大城區之中,西城區最有錢,學生多是富商二代,公子哥兒彙聚。
雖說,城西學院之中,混日子的闊少,數量也有一些。
在城北那些寒門眼中,那些有錢人的子弟,隻知道吃喝玩樂,啥也不會。
但實際上,真是這樣?
當然不是!
儒界不比中原,能在這裡崛起的權貴,都非常重視,培養自己的後代。
就算那些富商,他們沒啥文化,也願意大價錢,全方麵的培養子孫。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一個智商正常,天賦隻有1是紈絝,經常接觸精英,聽大儒講法。
就算這個紈絝,壓根不認真學習,但時間一長,耳濡目染,也會懂一些東西。
而一個天賦100的寒門子弟,沒有名師指導,每天都在耕地。
唯有日落之後,無法耕地之時,這名天賦100的寒門子弟,才能在沙子上,用樹枝練習一下,如何的寫字。
而在自學過程中,如果遇到困惑,卻無人能解答。
能等一個月,才能去書院,問教習。
但問題是,書院的教習,要接觸那麼多學生,又怎麼可能有耐心?
但天賦1的紈絝子弟,隻要一個不爽,一天就能更換,三五個私人教習。
而到了科考之前,這名天賦1的紈絝,還能用錢砸下去。
通過各種手段,接觸曆屆考生之中,那些最優秀者,請他們傳授經驗。
至於那名天賦100的寒門子弟,卻隻能自己瞎摸索,毫無頭緒。
最終,二人到了考場,隻寫字那一關,寒門子弟就跪了。
無他!
那便是因為,寒門子弟太窮,買不起宣紙,天天在沙子寫字。
就算他寫字很好,但真正實戰之時,考官會去看你,寫在沙子上的字?
最終的考試結果,天賦1的紈絝,反而混了個文位,從此天地靈氣加身,成為有社會地位的人,備受旁人尊敬。
而那名天賦100的寒門天驕,卻黯然離開儒城,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繼續耕地種田。
這就是儒界的社會形態,兩千年來,從未有過大的改變。
貧者越貧,富者越富!
就算寒門之中,偶爾有幾個人出頭,那也是隻是小概率。
而且這些寒門出頭的人,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給紈絝家族,當一條狗罷了。
……
對於這樣的社會形態,桑夫子最初,是沒什麼感覺的。
整個社會都是如此,曆朝曆代都是如此,桑夫子他還能如何?
但當桑夫子自從,進階大儒之後。
他卻覺得,這樣的社會,是病態的,和畸形的。
寒門之中,若真無法,出現貴子!
那這天下,早晚,都會大亂。
桑夫子很清楚,天下亂的隱患,從兩千年前,就已經埋下。
一千年前的灼日帝國,若非被稷下劍聖抵擋,早就攻克了儒城。
如此,又曆經了一千年的沉澱。
如果天下再次大亂,那後果不堪設想!
而這一次的天下亂,結果隻會有兩個。
第一,稷下劍聖,再次出手,終結一切!
第二,人族覆滅!
無論是哪一個結果,桑夫子,都無法結果。
若真等到劍聖出手之時,天下的寒門,十個人之中,至少要死六個!
至少!
在一千年前,番人攻克南方,不斷的屠城,卻隻殺社會底層。
至於那些權貴,番人保護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去殺?
對交戰雙方而言,天下的老百姓,都隻是牲畜罷了,隻是遊戲打怪而已。
這樣的世界格局,讓桑夫子很震怒,很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故而!
桑夫子進階大儒之後,這才會用決心,不惜和桑家決裂,勢如水火。
桑夫子也要,離開桑家私學,踏入城北書院,收斂天下寒門,有教無類!
但是!
讓桑夫子頗為失望的是,他執教多年,麾下真正的人才,卻隻有六個人而已。
而這六個人,就是桑夫子,麾下的六大親傳!
本來,高嘯球是有機會,成為親傳的,但他人品不行,已被桑夫子放棄。
而今年的科考,桑夫子本是希望,能從寒門之中,選拔幾個人才。
畢竟!
除了城北書院之外,其他三大書院,光是那高昂的學費,就足以讓寒門子弟色變。
所以!
隻要是寒門文章,那肯定,桑夫子的門徒。
卻不料!
上萬份試卷,前一百名的文章,竟然沒有一篇,是來自於寒門?
試問,這樣的結果,試問桑夫子,如何能夠接受?
……
“桑兄,這一百份試卷,你全都看完了?”
“老夫怎麼感覺,你似乎在找,什麼人的試卷?”城南大儒,忽然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