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黃鶴樓,始建於唐朝貞觀年間。
此樓,是模仿三國時期,蛇山之巔的黃鶴樓,仿造而成。
但曆經滄海桑田,真正的黃鶴樓,早就淹沒在曆史塵埃之中,不複存在。
如今蛇山之巔的黃鶴樓,不過是後人懷古,重建的仿品而已。
同是仿品,崔家的黃鶴樓,已經有一千多年曆史。
而蛇山的黃鶴樓,隻有不到百年曆史。
如今一來,崔家的黃鶴樓,自然更趨近於,曆史上真正的三國黃鶴樓。
此樓,高九層,巍峨磅礴,蘊藏於黃鶴山的雲霧之間,縹緲空靈,宛若仙境。
“九”,乃是道家哲學之中,“數”的極限,代表了“終極”。
黃鶴樓第九樓,被取名為“接引殿”。
當年崔八建樓之時,第九層故意不修築房頂。
崔八便是希望有一天,那名白衣少年,能夠腳踏黃鶴,降臨黃鶴樓的接引殿,接引他去仙界。
可惜……
春去秋又來,花開花又落,時光一晃千年。
崔家傳承了十幾代人,仙緣開啟了一次又一次。
那位“師尊”,依舊沒來……
此時,崔閣老身穿金袍,手握黃金權杖。
崔閣老負手而立,靜靜凝望牆壁上的唐三彩壁畫,久久不語。
此時,日落西山,天色微涼。
山間的白雲,開始不斷濃鬱,隨風徐徐飄蕩。
漸漸的,整座接引殿,已是白雲縹緲,宛若人間仙境。
對於這一切,崔閣老視若無睹,目光依舊落在唐三彩壁畫上,目不轉睛。
壁畫之中,西湖美景,斷橋殘雪。
西湖水麵,一艘畫舫,白衣負劍少年,負手而立。
他風度翩翩,瀟灑不羈,深情凝望那名,低頭彈琴的白衣少女。
不遠處的斷橋之上,空無一人。
這幅唐三彩壁畫,乃是崔家黃鶴樓建成之際,忽然從天外飛來,自動嵌入牆壁之中。
此畫無名,被崔家的後人,命名為《西湖殘雪》。
這幅《西湖殘雪》,蘊含無儘哲理,以及天地大道。
崔顥後人之中,有人日夜參悟壁畫,十年得道,獲得了“神通”。
從此以後,崔家之中,蘊含神仙之說,開始廣為流傳。
崔家曆經千年摸索,發現這幅《西湖殘雪》,的確蘊含白日飛升,羽化飛仙的力量。
可惜……
自崔家祖先崔八而起,到當代崔閣老為止。
曆經一千二百多年歲月,崔家曆代精英,依舊看不透此畫的玄機。
“祖先曾言,這幅《西湖殘雪》之中,一定蘊含了羽化飛仙的大道。”
“可老夫參悟百年,除了開啟天眼之外,再無任何收獲。”
為何如此?
風,也來越大了。
雲霧縹緲,終於覆蓋,整座接引殿。
然而崔閣老,依舊一動不動,久久無語。
一百年!
人生,能有幾個百年?
崔閣老都一百多歲了,他熬不住了。
修道越久,崔閣老越發明白,長生不死是能實現的。
但可惜……
因為壽元限製,曆代崔家的修道人,都等不到參悟大道的那一天。
崔閣老感覺自己,最多苟延殘喘幾十年,然後化為一杯塵土。
這樣的人生,這樣的宿命結局,讓崔閣老感覺很不甘心。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凡人,終究是凡人!
哪怕崔閣老開了天眼,能看透人世間很多真相。
但崔閣老,依舊隻是凡人。
凡人,終究會有一死!
“我崔家等候了千年,隻為尋一個長生的答案。”
緊握黃金權杖,崔閣老語氣哀愁:“今天即將過去,太陽也快要落山,為何尋緣之人,還不登樓?”
“我崔家等了一千年,賜予了凡人一次又一次仙緣。”
“然而……誰又能我崔家,一個仙緣?”
“究竟,誰又是,誰的緣?”
歎息!
呼啦啦!
風中,唯剩下崔閣老,一聲悠長的歎息。
“父親,那名最後尋緣少年,不願意離開,還祭出了崔家八條,我不得不讓他登樓。”
崔家主的恭敬聲音,從腰間的對講機之中,彌漫而來。
“知道了。”崔閣老點點頭,一臉淡漠。
崔家八條是崔家秘辛,因為曆史原因,早已不為人知。
但崔家從未刻意隱瞞,崔家的八條家規。
所以崔閣老雖然意外,有人知道此事,並用來成為登樓條件。
但崔閣老卻不覺得,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一個十八歲的高三少年,能有什麼作為?
這還真是……開國際玩笑!
唉!
望著越來越低沉的落日,崔閣老眼中的絕望,越發之濃。
這一次的仙緣,一旦結束。
下一次的仙緣,百年之後,才能開啟。
崔家主沒開天眼,崔少不學無術,這都讓崔閣老很憂傷。
“罷了,就讓我崔家的千年仙緣,在老夫這一代終結好了。”
眼見那遲暮的夕陽,已經落在長江青山之間。
崔閣老眼中的哀愁,越發之濃:“我崔家困守在,長生不死的泥潭之中,已經有一千二百多年。”
“既然老夫兒子和孫子,都無心修道,也不相信仙佛神魔。”
“那麼……從今日之後,我荊楚崔家,再無仙緣!”
“既然蒼天無情,不願給我崔家一個仙緣。”
“那我千古崔家,也沒必要,繼續給凡人仙緣。”
說完,崔閣老微微閉眼。
那一雙震懾世人的虎目之中,竟然隱隱有淚水浮現。
世人都羨慕崔閣老開了天眼,能算儘前後一千年,能看破古董真偽,甚至能一眼看出凡人命運。
但世人去不知道的是,這種獲得了一定力量,渴望長生不死的感覺,如螞蟻噬心,讓人痛苦不堪。
崔閣老感覺自己,和長生不死中間,隻是隔了一層薄如蟬翼的紙張而已。
可這一張紙,卻看得見摸不到,哪怕崔閣老耗儘百年,依舊無法戳破。
轟隆!
就當崔閣老沉思之時,整座接引殿的青磚綠瓦,都開始輕微顫動。
“這是……”
崔閣老渾身一震,在那蒼老眸中深處,赫然迸發出璀璨如驕陽的亮芒。
轟隆隆!
在崔閣老灼熱的目光之中,接引殿中央的地麵,一瞬間塌陷來開,露出一條長長的地道。
地道沿著階梯垂直而來,連同第八樓的草原。
此時,一名俊朗少年,正沿著地道石階,一步一步,徐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