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言走來，錢程隻是目光中閃過一絲詫異，但是嘴上卻沒有說什麼，隻是示意他不要隨便開口講話。

楚言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就走到那一男一女身後。

這兩人蹲著，楚言站著，所以楚言一眼就看到了這兩人此刻所觀察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半掩在黑色的砂石下的一塊石碑。

這塊石碑，看上去更像是一塊界碑。

上麵寫了三個扭曲的大字：渡魂河。

“就是這裡了。”

這個時候，楚言聽到那個女人對錢程說道。

講話的這個女人，就是濮陽意口中“並不存在”的那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楚言此時感覺聽到對方聲音的刹那，自己的血管裡麵，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冰水。

徹寒的感覺，迅速就在體內蔓延開來。

不過楚言又注意了一下對方。

他對血氣的感覺，是極為敏銳的。

此時他又明顯可以感覺到，對方體內有血氣在湧動。

這就說明對方是一個活人。

這一點雖然讓人感覺疑惑，但是也讓楚言更加在意對方起來。

錢程和他帶來的這兩個家夥，都不是簡單人物。

在聽到那女人的話後，錢程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將目光投向那個矮子。

過得片刻，隨著矮子點點頭，楚言頓時就發現，錢程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神色。

“好了，準備出發，都到這邊來。”錢程朝眾人招呼一聲。

眾人不明所以，紛紛湊了過來。

烏絲蘭瑪和濮陽意都緊緊靠向楚言。

錢程站在眾人的最前麵，他從儲物袋裡麵，取出來一個大約兩個拳頭湊在一起那麼大的陶土罐子。

見到那個罐子，現場其他人都沒有什麼特殊反應。

但是楚言和烏絲蘭瑪卻是對視一眼，眸中都露出詫異的神色。

那是用來放置骨灰的罐子。

雖然在大陸的凡世之中，有先人過世，都是棺木放置，入土為安。

但是在戰場上，這麼做是行不通的。

一場大戰，死人太多，而且是雙方都有死人，誰會花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去一個個掩埋。

好一點的話，就放一把大火，統統燒成灰完事。

然後誰要是想要祭拜的話，那麼就用這種陶土罐，隨便抓上一把，放入其中，帶回去做個念想。

要是燒都懶得燒的話，那就把屍體都丟在那裡，任由野獸啃咬和腐爛。

楚言和烏絲蘭瑪都是來自凡世，而且都是經曆過戰爭的人，所以對於這種陶罐，再熟悉不過。

所以此刻，其他人看到錢程從罐子裡抓出一把黑不黑灰不灰的粉末，從而露出饒有興致神色的時候，楚言和烏絲蘭瑪，就已經知道那粉末是什麼了——是骨灰。

而且是戰場上，充滿暴戾、不甘、憤怒、絕望種種負麵情緒的屍體所化成的灰燼。

錢程把骨灰灑了出去。

骨灰在半空中泛出一抹詭異的磷光，然後就像是被眼前混沌的黑暗吸收了一樣，瞬間不見。

不知道為什麼，眼見這一幕，現場眾人，都感覺心頭一緊。

下一刻，汩汩的聲音，從黑暗的深處傳來。

這動靜，就像是打開了某個泉眼。

眾人麵麵相覷，紛紛四下望去。

就連錢程，也不禁疑惑地朝兩邊望望。

片刻之後，那湧動的黑色混沌，猛地被衝破開來。

一艘大約三層樓高，破敗的木質戰船，出現在眾人麵前。

同時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這戰船之後，茫茫無際的一片汪洋。

“這裡有片湖！”薛麗發出一聲驚呼，聲音都變了調。

“怎麼之前……我們一點都沒有發現……”馬成聲音乾澀，說出一句話，都中斷了一次。

李默的眸中，滿是驚訝的神色，臉色顯得不怎麼好看。

他們這幾個地元境尚且如此，跟隨他們前來的凝脈境，更是一個個臉色蒼白。

有不堪的，在戰船出現的刹那，直接就被嚇得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楚言他們三人，相比之下，就要鎮定許多。

事實上，楚言所見過的場麵，要比這大得多的也有。

所以他隻是驚訝了一下，就恢複了正常。

烏絲蘭瑪更多的原因，是楚言在身旁。

雖然嘴上經常不服輸，但是事實上，楚言的鎮定，也帶給了她極大的底氣。

至於濮陽意，至少從外表上來看，他還算可以，但是也不排除是被直接嚇傻了的可能。

對於眾人的反應，錢程似乎早有所料。

他轉頭朝眾人望來，冷笑一聲：“這時候想要離開，已經太晚了，跟我一起登船，到時候紫薇門中，必有你們一席之地！”

話音落下，錢程縱身一躍，站到船頭，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刀，目光冷冷，俯瞰眾人。

看他的樣子，大有誰敢臨陣脫逃，就直接殺了的架勢。

楚言他們三人，來此本就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此刻自然沒有什麼好猶豫的，登船而上。

而剩下那些人，眼見此景，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將所有的賭注，壓在錢程的身上。

登上戰船之後，楚言就可以確定，這艘戰船，還有眼前這片陰氣森森的湖泊，絕對不是幻境造出來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也就是說，那位兩萬多年前存在的地方，在這三聖山深處建造那巨大無比的城池時，還順便挖出了一條大得讓人看不見邊際的地底湖泊。

隻是腳下的這艘戰船，在這裡存在的時間太久了。

此刻楚言踩在上麵，都可以感覺到疏鬆的甲板，好像隨時都會崩塌一般。

這樣的戰船，也不知道能不能經得起航行。

“乘坐這艘戰船，穿過這渡魂河，不久之後，就可以抵達我們的目的地。”等到所有人都登船之後，錢程也走了過來，對眾人道：“從這一刻起，都給我集中注意力。

如果遇到情況，不要吝惜丹藥和法寶，要不然的話，可能命就沒有了。

不過也不用太過擔心，我是天心境，不會放任你們不管的。

而且相信我，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就在錢程講話的時候，這艘戰船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揚帆起航了。

雖然戰船破破爛爛，腐朽得厲害，船幫上麵，更是千瘡百孔，但是真正航行起來的時候，卻是格外迅捷且平緩。

那種平穩的感覺，甚至讓人懷疑是在平地上。

行駛了大約一個時辰，跟隨錢程而來的那個女人，再一次開了口：“就在前麵。”

眾人趕緊簇擁到船頭，舉目遠眺。

在前方遠處，隱隱可以看到一座宮殿的輪廓，懸浮在海麵上。

“飄在海上的宮殿！”薛麗又一次驚訝地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