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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阮寧走在街上,對身旁的尾巴很是不滿意。

隻是不管她出手還是勸說,寧景都不走。

她心累得很,索性進了茶館。

沒想到茶館裡熱熱鬨鬨,眾人七嘴八舌,說的還是跟她有關的話題。

阮寧已經坐下,再起身難免惹人注目,她看著窗外,倒了杯茶慢慢喝著。

被她忽視的寧景自己倒了一杯。

“這都第五家了!”有人激動道。

“你們說這將軍府邪門不邪門?凡是上門去提親的,沒有一個能順當走到將軍府,那媒人不是閃了腰就是崴了腳,要不就是突然暈過去,當真嚇人!”

“該不會是招惹了什麼臟東西吧?我當時看得清清楚楚,劉尚書府那媒人,好端端的,腰就給閃了,青天白日,太邪門了。”

……

阮寧聽到將軍府,凝神仔細聽了半天,沒什麼大事,也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坐她對麵的寧景,斜倚在靠背上,目光漫不經心掃過大堂,神情平靜,不知在想什麼。

堂客不小心跟他眼神對上,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囁嚅著閉上了嘴巴。。

旁人見他住口,奇怪:“還有呢?阮家小姐當真有問題?你怎麼不說了?”

堂客不知怎麼臉色刷地一白,屁滾尿流離開了。

眾人納悶:“這人有病啊。”

……

阮寧目光在大街上隨意看著,突然在一隊掛紅敲鑼的儀隊那裡頓住。

茶客們比她眼尖,早已認出那是哪家的提親隊伍,討論得更加熱火朝天了。

“是王大人家!去將軍府提親的!”

“將軍府?不是都出事了?他們怎麼還敢?”

“這你就不懂了,正是因為出事了,好些人家躡手躡腳,尤其那些大族都打消了念頭,王大人才有機會啊!再說了,萬一呢!萬一隻是那幾家運氣不好,那王大人豈不是掙了天大的便宜。”

寧景冷笑一聲,“啪——”將茶盞放下,修長如玉的手指捏著茶盞,眉眼低垂,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堂客見他氣勢矜貴,罵人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裡,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憋屈地扭過頭去。

隊伍漸漸靠近,從他們窗下走過。

寧景突然開口:“你說,怎麼什麼人都敢上門提親?你真不怕親事成了?”

阮寧麵無表情看了他一眼:“不牢你費心。”

寧景笑了一聲,那媒人正好走到窗下,他眼裡戾氣閃過,竟然準備出掌。

阮寧沒想到他瘋到這種地步,她出手攔住寧景招式,兩人雙掌交鋒,快如幻影,轉眼過了數招,“砰”地一聲,茶桌登時四分五裂,碎木分濺,茶客大驚失色,高聲尖叫四散奔逃。

阮寧一邊攔下他招式,一邊擰著眉毛:“你瘋了?”

寧景眼睛裡戾氣叢生,出掌越來越狠,阮寧引著他向外,兩人越過屋簷,飛過街巷,來到郊外空地。

阮寧招式大開大合,包容萬象;寧景狠辣無情,招招致命。

她漸漸察覺不對:“寧景,停下。”

寧景卻仿佛根本聽不見,沉浸在對戰之中,即使是阮寧,也不敢稍有分心,因為此時的寧景,完全不像一個會思考的人,他的目標好像隻有一個:殺了眼前的人。

阮寧不得不拿出全副心神,一邊接招,一邊尋找破綻。

隻是一炷香時間過去,寧景招式密不透風,一絲破綻也沒有。

她如果要在不傷人的情況下將他製住,是不可能了,她沉心靜氣,做好了打傷人的準備。

這樣想著,她不由喊了一聲:“謝九玄!”

對方突然頓了頓,眸子裡閃過一絲茫然。

就是這個時候!

阮寧五指閃電般在寧景幾處穴位上掃過,隨即拉過寧景手腕,兩指搭上去,發覺他丹田內力紊亂躁動。

她將人押著坐下,試探性地將內力輸進去,引導寧景體內內力順著經脈流轉,將紊亂的內力安撫下來。

待到走完一個小周天,阮寧額頭汗珠在光下閃閃發亮,她睜開眼睛,便見寧景目光定定看著她。

說不出的奇怪。

阮寧聯想到近些時日寧國公行為怪異,又連日不曾出現在眾人麵前,上朝也是替身,心裡不禁有個荒誕的猜測。

她動了動嘴唇:“寧景,如今是哪一年?”

寧景驀地嗤笑一聲:“你是傻了不成?”

“你說是不說?”

寧景斜倚在樹上,漫不經心道:“你以為我瘋了?”

阮寧不語,目光從他手上那些傷痕掃過。

以謝九玄的功力,誰能傷得了他?

“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寧景低垂眼瞼,長長的睫毛像一根根細針。

不等阮寧回答,他低笑一聲:“算了。”

阮寧不知怎麼,覺得那故事好像很重要,她扯住寧景袖袍,道:“說吧,什麼故事?”

寧景深深看了她一眼,手中把玩著一根狗尾巴草,用最不經意的口吻說道:“唔,有一對江湖夫婦,大隱隱於市,賣糕點為生,日子麼,過得平平淡淡,跟許多普通人一樣。後來他們有了一個孩子,夫婦的朋友前來慶賀,卻發現那孩子天賦異稟,乃不世出的良藥,其血可解

百毒,可令武者修行一日千裡。”

阮寧臉色漸漸嚴肅,寧景見了,輕笑一聲:“故事而已。當不得真。”

阮寧張口:“那夫婦後來呢?”

寧景起身,情緒說變就變:“時候不早了,回吧。”

阮寧發覺寧景很有激起人心裡火氣的本事。

她麵無表情轉身:“不要再來找我了。”

剛走出沒幾步,一夥人圍上來:“站住,打,打劫!”

阮寧渾身氣勢一冷。

“小情侶幽會呢?身上銀錢全交出來,不然給你們綁了送到汴梁大街上去。”

寧景笑了一聲。

阮寧深吸口氣:“滾。”

強盜們麵麵相覷:“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然把你情郎抓回去賣命。”

阮寧額角跳了跳,她放出威壓,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山賊一個個兩腿發軟,手中鋤頭“哐哐當當”落在地上。

他們張大嘴巴,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姑奶奶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們當個屁給放了吧,求求了!”

阮寧再也忍不住,一掌將人轟飛:“滾。”

寧景“撲哧”一聲笑出來,笑得前俯後仰,眼尾泛紅,眉眼透亮,陰鬱不翼而飛。

阮寧:“你想跟他們一樣?”

寧景擺了擺手:“不敢不敢,女俠饒命。”

阮寧前腳走,他後腳跟上,喉嚨裡愉快的笑聲斷斷續續,阮寧聽得額角青筋直跳。

“你——”阮寧定定看了寧景一眼,嘴裡的話又咽了下去,施展輕功,快速飛身離開。

寧景臉上笑容一寸寸消失,那張臉漸漸籠上陰霾,仿佛被深淵吞噬。

他看著阮寧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動。

九幽突然出現,躬身道:“主子,該吃藥了。”

謝九玄渾身戾氣四溢,席卷天地,九幽隻覺被人扼住了咽喉,一動也不敢動。

良久,謝九玄身影消失在原地,威壓散去,九幽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悶不吭聲跟了上去。

阮寧一路思索著寧景說的故事。

依她了解到的,八成跟他的身世有關,隻是這人陰晴不定,她也不能確定完全是真。

若是真的……六月暑熱的天氣,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寧寧!”阮寧推開院門,梁茹兒撲了過來。

不待阮寧開口,她自己道出了來意,顯得迫不及待:“寧寧,你想不想去一趟江南?”

阮寧腳下一頓:“去江南做什麼?”

梁茹兒臉上飛起一抹紅暈,扭扭捏捏道:“最是江南好風景啊,我爹被寧國公派去江南郡兩年了,我娘讓我去看望我爹。”

阮寧挑眉:“看望你爹?”

梁茹兒點頭。

“你臉紅什麼?”

梁茹兒跺了跺腳:“哎呀,寧寧!”

阮寧冷漠道:“不去。”

“為何不去啊?你們習武之人不都講究曆練?聽聞江南多才俊,武者多高傑,我哥哥信中說增長了許多見識呢!”

阮寧隻重複道:“我不去,日後有機會再說。你多帶些武者,路上小心。”汴梁到江南,一路乘船順運河而下,往來商道很是繁榮,官府很重視,沒有賊寇,很安全。

梁茹兒有些失望:“好吧,我以為你會去呢。”

阮寧有些奇怪:“梁大人怎會去江南?”

說起這個,梁茹兒也納悶:“彆提了,我爹走的時候隻說自己糊塗,誰知道呢!不過江南官場自古渾濁,我爹都去了兩年,還沒料理清楚呢,一把年紀,本來以為要安享晚年,沒想到還得折騰這麼一遭。”

那日梁茹兒失望而歸,不過想到江南那裡能見到的人,不由滿腔喜悅,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阮寧接下來幾天指點阿爹習武,父女倆倆有空就在院中切磋練習,直把阮夫人鬱悶得不行。

她被外麵的傳聞搞得頭大,每天挖空腦筋琢磨是不是有人故意敗壞他們寧寧的名聲呢,是不是哪家夫人嫉妒她,故意找人害了媒婆,好斷了寧寧的好姻緣。

想來想去,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看誰都不像,直把自己愁得吃不下飯。

看著阮將軍那喜滋滋的模樣,她更氣了。

合著就隻有她擱這兒操心,這父女倆樂不思蜀呢!

“阮自年!你給我過來!”

阮寧搖搖頭離開,沒過一會兒,院中傳來阮將軍的聲音:

“嘶——夫人,輕點,輕點!”

阮寧推開藥廬的門,院子裡空蕩蕩的,她目光在藤椅上掃過,眉頭擰了起來。

說起來,自從那天過後,寧景倒是好幾天沒有露麵。

朝堂上倒是一切正常,寧國公府也沒有傳出什麼消息來。

隻是,想起寧景近日不同尋常,她不知為何,總是有些靜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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