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眉眼冰冷,渾身戒備,手中軟劍蓄勢待發。
“嗤。不自量力。”破軍蒼白手指輕輕一揮,一道剛烈煞氣迎麵劈來,阮寧和小乙被壓得連退幾步。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破軍眨眼便到了麵前,如同幽靈一般。
那張慘白如豔鬼的臉貼著阮寧,五指如鉤向她脖頸捏去。
太快了!快得阮寧隻看見一道虛影,脖子已經落進那隻手裡,攥得呼吸困難!
小乙眸光一緊,手中匕首泛著陰森森的藍光,眼看就要劃破破軍喉嚨,誰料破軍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內力一震,強大威壓就將他震得五臟俱焚,飛出去撞在一顆樹上。
他咳出一口血,再度飛身而上。
阮寧隻覺一股陰寒煞氣順著冰冷的手傳到她脖子肌膚上,瞬間蔓延全身,體內氣血翻湧,喉嚨裡血腥彌漫。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她的臉漸漸漲紅,呼吸困難,內力卻完全被壓製住,絲毫動彈不得。
“難得的美人胚子,可惜了。”歎息聲消散在風中。
突然,他戲謔的目光一滯。
阮寧眉梢眼睫皆凝了冰霜。
冰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破軍手指處攀援而上,令他半條胳膊瞬間僵硬。
阮寧抓住機會將凝注了內力的一拳砸向破軍胸口,借力從他手中脫身。
脖子火辣辣地疼,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盯著破軍,手中軟劍寒氣四溢。
“嗬,有意思。”破軍有些意外地挑眉,揉了揉胸口,臉上陰柔的笑更妖異了。
阮寧渾身肌肉繃緊,腳下踏風跟小乙配合前後夾擊。事到如今,既然逃不掉,那就想辦法,殺了他。
她抿唇,翻身躲過一道內力攻擊。
“砰——”
樹木轟然倒地,地上砸出一道大坑,足足丈餘。
破軍似乎一點也不怕朝廷追來,左一掌右一掌逗弄阮寧和小乙似的,看他們狼狽地躲。
阮寧躲得狼狽,繞著破軍跑了一圈,喘息漸漸加劇,額頭汗水流下,體力不怠,內力也枯竭。
小乙與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方才他行動滯了一下,破軍一掌拍到了他身上。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還不等她想出對策,破軍似乎聽見了什麼,眉眼一沉,突然欺身而上。
“嘖,好不容易遇到個有意思的,可惜,我還有事,不然讓你多活一會兒。”聲音說不出的詭譎。
“砰——”一掌擊得小乙倒飛出去,砸在樹上。
阮寧臉色冰冷,飛身而上,手中軟劍泛著陰森寒光,一道令人眼花繚亂的劍花舞過,冰霜急速擴展,凍結劍氣所過之處。
“咦?”破軍詫異一聲,“竟有如此詭異的功法。”
他轉而妖異一笑:“可惜了。”
這一聲剛落,阮寧還未反應過來,人已被他內力吸到手裡。
她臉色一變。
“小心,他會吸乾你的功力!”小乙大喊。
阮寧倒抽一口冷氣,立即揮劍,劍氣跟內力碰撞,激蕩三千裡,氣吞萬裡河,所過之處,草木掘地三尺!
破軍眉頭緊皺,伸手抹了把嘴角,看見手指上的血色,眸子泛紅:“你,找,死。”
阮寧喉嚨動了動,手指輕顫,緊緊握住劍柄,目光盯著破軍。
破軍如同一道幻影,移形換步,攜著氣吞山河之勢衝到她麵前!
煞氣引得她丹田躁動,內力如同奔騰的大河翻滾咆哮!
她麵無表情,翻身躲過破軍一擊,隨即揮舞長劍,寒氣呼嘯,震得空氣顫動,落葉儘數化作利刃湧向一個方向!
小乙目瞪口呆:“這是——”他被阮寧突然暴漲的內力驚呆了。
破軍原本不將這小小招式放在心上,隻是劍氣破開空氣,扭曲了空間,而他輕輕揮手掃去時,卻發現自己內力凝滯不動。
“轟——”阮寧那一劍狠狠擊中,鮮血濺上破軍慘白的臉,更襯得陰森詭異。
阮寧不敢放鬆警惕,長劍揮動,她墨發飛舞,衣袂烈烈,冷酷的目光映著陰森劍刃,薄唇輕啟:“一劍霜寒。”
“哢擦——”
劍氣攜著死氣,所過之處,草木結霜,遍地死寂。
隻是,她眸子驀地一僵。
破軍倒下之處空空如也。
這一招落空了。
她眉頭一蹙,迅速站到小乙身邊。
“小丫頭,我記著你了。”低沉呢喃在阮寧耳邊響起,陰森恐怖。
“他走遠了。”小乙臉色蒼白,額頭全是冷汗,“方才是怎麼回事?我以為死定了。”
阮寧臉色不好:“我功法突破了。”
她目光看向方才破軍所在:“奇怪。”
“奇怪什麼?”小乙打坐吐息,調整內力。
阮寧也盤膝坐下,閉上眼睛:“我的一劍霜寒明明封鎖了所有方向,他是如何逃出去的?”
“這次對方輕敵,我們僥幸出其不意,此人難纏,下次他定有所警惕,以後很危險。”阮寧咯出一口血,隨手抹去,運轉內力調理呼吸。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破軍身上氣息似曾相識。”
小乙嘴角一僵:“是嗎?”
阮寧皺著眉:“嗯,想不起來。”
“世上武者何止千百人,阮姐姐或許什麼時候跟人擦肩而過也不一定。”小乙眸子輕閃。
阮寧渾身氣血翻騰,骨頭全都散架了一般,換成一般人早就暈過去了,她竟似完全感覺不到疼,隻板著臉調息。
剛剛突破三級,內力暴漲,在經脈中橫衝直撞,原本就被破軍打得傷勢嚴重,如此一來喉嚨裡翻騰的血腥味再也壓製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胸前衣襟。
小乙忙扶住她:“阮姐姐你沒事吧?”
他伸手搭上阮寧手腕:“糟了,內力暴亂。”
沙沙的腳步聲響起,阮寧眼睛倏地睜開,目光銳利。
看見來人,她渾身蓄積的力量緩緩放下,眉眼冰冷,麵無表情。
“主子!”小乙大喜。
寧國公府,湔雪堂。
謝九玄目光落在阮寧雪白的臉上。
少女墨發散亂,臉色慘白,細弱脖頸上幾道刺目紅痕,衣襟被染成血色,看上去狼狽極了。
偏偏一雙眼睛浸了冰霜一般,冷酷,警惕,隨時準備蓄力一擊。
他眸光一怔,一根絲線輕輕搭在阮寧手腕上。
半晌,聲音清淡:“內力暴漲,經脈承受不住,死不了。”
阮寧默不作聲,閉眼打坐。
“破軍此人陰邪記仇,誰若傷他,他必報仇,”謝九玄漫不經心開口,“此事想必是小乙魯莽,阮姑娘本不該牽連其中。”
九幽內力如同浩瀚無垠的大海,湧入阮寧體內替她平複內力躁動。
阮寧垂下眼瞼,感覺到體內那股野馬般翻騰的內力在九幽幫助下緩緩溫馴,老老實實盤踞於丹田中。
“多謝。”她淡淡道。
“在下聽命行事而已。”言下之意,並不願意幫她。
阮寧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心虛不敢看自己的小乙,麵無表情看向謝九玄:“這麼說,此事在寧國公掌握之中?”
謝九玄擺弄著藥箱,將那裡的瓶瓶罐罐拿起放下,漫不經心道:“嗯,叛黨劫人,意料之中。我命人在南護法等人身上撒了夜來香。”
聞言,小乙光腦門快要埋到膝蓋上了。
“阮姐姐,是小乙的錯。”
“夜來香?”阮寧第一次聽,隻是想也知道是什麼追蹤之物。
謝九玄點了點頭,下頜線條乾淨利落:“夜來香乃寧國公府獨有,凡所過之地,夜間自有光芒。”
從剛才起,阮寧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她在破軍身上,也感覺到了那股奇怪波動。如果把目前她接觸過的幾個人按照波動強烈排個順序,依次是:九幽,管叔,小乙,程秀文,破軍。
“破軍煞氣造成的傷口,較之尋常傷口很難愈合,這瓶藥給你。”謝九玄修長如玉的手指捏起一黑色瓷瓶,拋向阮寧,廣袖蓋住半隻手背,指甲乾乾淨淨。
阮寧伸手握住,目光平靜,凝視著他:“寧國公怎會有專治破軍抓傷的藥。”
謝九玄側眸,看著阮寧繃緊的臉,輕笑一聲:“阮姑娘怕我害你不成?”
他闔上藥櫃,目光一瞬不瞬盯著她,似笑非笑:“放心,阮將軍於我有恩,看在他的麵子上,我不會害你。”
阮寧抿唇,細白手指攥緊藥瓶,淡淡道:“如此多謝。不過此事說到底因寧國公府而起,扯平了。”
她起身,掃了眼小乙:“待到傷養好後再來找我。”
小乙摸了摸光腦門:“知道啦阮姐姐!”他挨了破軍兩掌,渾身都疼,若不是主子在,他都想疼得打滾。
“阮寧告辭。”阮寧斂衽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謝九玄揉了揉眉宇,眼下一片青色。
“說說阮寧是如何勝的。”他聲音低沉。
小乙結結巴巴道:“阮姑娘今日正好突破。”
謝九玄望著窗外擺了擺手:“下去吧。”
殿門闔上,小乙站好,皺著臉擔憂道:“主子近日都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