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章 未雨綢繆(二)(1 / 1)

大明望族 雁九 1577 字 1個月前

“母親。海大伯娘……”

清脆童音已經不,少年聲音有些黯啞。

宗房大太太坐那裡,隻覺得身子已經僵住,這一年多思念,洶湧而出

眼前是她懷胎十月生下骨肉,可是她那十幾年做了什麼?自怨自艾,因丈夫變心,遷怒到幼子身上,沒有朝打暮罵,可做比那個還過分。他小時候鬨著要娘時,一次一次地將他推開,直到“娘”變成了“母親”,“母親”變成“太太”,直到滿眼孺慕成了冷淡疏離。

對於一個母親大報複,就是兒子眼前,卻已經不屬於她。

“海大伯娘”,這稱呼就跟刀子似,紮她心。

喬氏被丈夫軟禁了一路,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火,對於這種“認親”意興闌珊。因想著京城裡四哥,喬氏連丈夫都埋怨上了,對於沈玨也懶得親近。

不過見了宗房大太太這反應,喬氏才醒過味來。

沈玨是出身宗房,眼前這個就是本生母。

看著宗房大太太紅了眼圈,喬氏心中生出幾分不屑,真要心疼兒子,怎麼舍得給人做嗣子?如今將兒子給人做嗣子了,還這般作態,是想要謀什麼好處?隻是這樣明晃晃不避人,是不是太過了?她這個嗣母,可就邊上坐著。

原本看著宗房大太太行事說話與徐氏相類,一看就是脾氣不好相與刻板婦人,喬氏心裡就不自,不願與之寒暄。

等沈珞進來請安,宗房大太太如此動容,喬氏隱隱生出幾分意。

即便是宗婦又如何,即便兒孫滿堂又如何,養大兒子如今不還是歸了她

喬氏望向沈玨,麵色慈愛:“三哥可見了族長太爺與海大老爺?”

“見過了。”沈玨低聲回道。

喬氏笑道:“那就坐下說話,讓你海大伯娘好好看看你……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到底生養了你一場,以後即便再見不著,亦不可忘了生恩……”

沈玨站那裡,抬頭望了宗房大太太一眼,隨即就聽從喬氏吩咐,喬氏下首坐了。

宗房大太太長籲了口氣,麵色已經平靜下來,對沈玨道:“洲二老爺進士出身,又翰林多年,珞哥以後當見賢思齊要好生讀書……”

沈玨起身聽了,低聲應了一聲。

喬氏雖不喜宗房大太太這說教口氣,可因她話中讚了自家丈夫,倒是不好說什麼,隻道:“三哥讀書資質甚好,我們老爺也讚過……南下這一路上,也是我們老爺督促三哥讀書……”

她說話向來柔聲細語,這回“三哥”兩個字上卻是加了重音,看來是不滿宗房大太太對沈珞稱呼。

沈玨神色有些木然,沒有與親人久彆重逢歡喜。

宗房大太太行事向來端莊大氣,眼下卻有些神思不屬。

喬氏低下頭,心中嗤笑一聲……

前院,客廳。

族長太爺與宗房大老爺、沈,父子三代人都,沈洲是第二次來鬆江,與宗房諸人都是相熟,眼下倒是不見陌生。

宗房大老爺喜形於色,族長太爺神色也溫煦許多。

雖說沈洲上半年過來時,說過並不隔絕沈玨與本生家往來,可好話誰都會說,鬆江距離京城兩千多裡,要是宗房長輩專門上京去探看已經出繼子孫,那也太不知趣。

沒想到峰回路轉,沈洲會外放出京,沈玨也隨之南下。

族長太爺孫子五個,重孫子也有了,可親自帶大隻有沈玨一個。本以為有生之年見不到小孫子了,如今卻是骨肉得以相見,族長太爺如何不欣慰?

沈身為晚輩,敬陪末座,本沒有開口餘地,不過見祖父與父親,不是問起沈玨,就是提及京城沈瑞,壓根不提彆,心裡很是猶豫。

要是沈琰沒中舉還罷了,不會去京中礙眼;可如今沈琰已經中舉,說不得已經啟程進京應禮部試去了,是不是當知會二房一聲?

沈洲看到沈異樣,笑道:“如今秋闈已經過了將兩月,還沒有問哥,今年族中子弟可有登榜者?”

這卻是將沈問住了。

這沈琰到底算不算族中子弟?

沈洲見他沒有喜色,頗為意外:“四房沈瑾歲科考試是一等,秋闈竟然沒榜上?”

五房進京,會將四房八卦告訴沈瑞,卻不會專程與沈洲講。

沈瑾受傷是沈洲四月裡即將離開鬆江之前,宗房下人也不像四房小人那般嘴碎,因此沈洲並不知曉這個消息。

沈苦笑道:“瑾哥四月裡摔傷,錯過了這科鄉試……雖有四位族叔、叔兄弟下場,結果顆粒無收……”

他雖想要提一提沈琰,為沈琰兄弟求求情,可祖父、父親麵前還是不敢放肆。

沈洲道:“旁人家,一代能有一、兩個讀書種子都是好,我們沈家玉字輩已經出了三個進士,兩個舉人,生員數人,已經當得起書香門第,不必計較一科兩科……”

沈道:“洲二叔說是。”

知子莫若父,兒子吞吞吐吐,旁人看不出,宗房大老爺哪裡還看不出?

雖說邵氏之事是二房陰私,可沈琰有了舉人功名,除非放棄科舉,永遠不進京,否則這件事總要再揭開說。

要說過去宗房大老爺心裡同情沈琰、沈兄弟,希望他們能歸宗,如今卻變了想法。

二房雖無祖產可爭,沈琰、沈兄弟即便歸宗,也影響不到沈瑞、沈玨兄弟兩個地位,可誰曉得他們兄弟兩個心中對沈家是不是有怨?

要是他們因父祖飄零外,怨恨族人話,那恨意就要落二房身上。讓他們兄弟兩個借著沈家勢起來,回頭再報複沈家,那可是大笑話。

到底是將沈琰兄弟用家法族規約束住,還是放任兄弟二人外,宗房大老爺與沈還專程商量過此事。

其實,為除後患話,還是將兄弟兩個束縛族中好。否則話,雖不會讓他們借了沈家勢,同樣沈氏宗族也沒資格管教約束他們兄弟。

不過因徐氏去年已經發過話,宗房總不能越過二房代二房做主,至於父子兩人還沒有章程。

宗房大老爺想到這裡,就打發沈下去預備酒席,隨即才對沈洲提了沈琰中舉之事。

沈洲並不是頭一回聽到這個名字,上半年過來時,雖沒有見過沈琰兄弟,可也聽說過邵氏留下這一脈子孫。

“二十歲舉人,算是難得了……”沈洲讚道。

他對於邵氏子孫,無怨也無憎,實是隔了幾代人,恩恩怨怨年代又太久遠

他聽著沈琰兄弟事,與陌生人事差不多。

宗房大老爺道:“沈琰雖不沈家族譜上,可仕籍上依舊標注了已故老太爺之名……”

沈洲自己是一步一步考出來,自然曉得怎麼回事,擺擺手道:“這也是沒法子之事,考生需填三代姓名,曾祖父一欄總不能空著。”

宗房大老爺猶豫了一下道:“去年大太太來鬆江省親時,沈琰胞弟沈請人傳話想要以庶支身份歸宗,被大太太所拒……如今沈琰這樣進京應禮部試,恐大太太聽聞不喜……”

沈洲不以為然道:“家嫂向來寬和,哪裡會與一個孩子計較?京城那麼大,隻要他不往二房身邊湊就是了……”

族長太爺旁聽著,見沈洲如此“大度”,不由皺眉。

二房昔日變故,對於宗房大老爺、沈洲來說,太過遙遠,族長太爺卻是親身體會。

當年二房大老爺已經訂了親事,二老爺也十四、五了。兄弟兩人要是沒有出意外,早就兒孫滿堂。

既然二房老太爺留下話,不許邵氏子歸宗,那二房晚輩遵從也是應有之義。徐氏待沈琰兄弟不假顏色,才是為人子女道理;像沈洲這樣不痛不癢,叫人看了有些礙眼。

要說族長太爺之前對沈琰、沈兄弟有過一絲心軟,可聽說沈自詡為“二房嫡裔”時也沒了。

當年時候,已經過去六、七十年,知情人都死差不多。

連水字輩知曉這些事都不多,不要說玉字輩。

沈這“二房嫡裔”話,總不是一個孩子自己臆測出來。邵氏子與邵氏孫,要是對於先人過錯真有悔過之心,又哪裡會這般自詡?

沈洲脾氣這般綿軟,看著可不像是當官料啊?族長太爺莫名了擔憂起來

南京,喬宅。

“如今已經是十月中旬,再不動身,可是後悔也來不及……”喬三老爺皺眉道。

他麵前,站著一儒服青年,回道:“學生多有不足,能入乙榜,已是僥幸,哪裡還敢奢望甲榜?與其往返白折騰一趟,還不若安心再讀三年書。”

看著眼前溫文儒雅年輕人,喬三老爺不由生出幾分佩服。不是誰都有這樣自知自明,覺得自己功課尚不足,就放棄一科禮部會試,而且還能放下身段主動去塾學求聘。

喬三老爺生官宦之家,即便家道中落,可瘦死駱駝比馬大,往來朋友也多是官宦人家子弟;即便偶有寒門子弟,也多是清高孤傲。

沈琰人品行事,卻是從容坦蕩,令人欣喜。

即便沈琰身份有些尷尬,可喬三老爺還是不想要放棄這個女婿人選,隻能心裡盼著姐夫姐夫早日到南京……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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