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新亭的內心是非常不平靜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可能將要改變整個江南的命運,當然,這樣命運的改變將會對陸錚極其有利。
現在懸鏡司的意思和目標非常的清楚,那就是讓魏新亭離間龍兆桓和蘇芷之間的君臣關係,讓他們君臣反目,從而讓江南的局麵迅速的被扭轉……
魏新亭知道,懸鏡司中的種子如同那星河中的繁星一般密集,很多種子種下去永遠都不會啟用,而一旦種子有機會被啟用,這便意味著這個人的價值從此以後便一飛衝天。
就如同魏新亭一般,半輩子鬱鬱不得誌,無論他想要什麼都是求不得,他是個讀書人,他也想自己能夠出將入相,也想施展自己的抱負,可是就算他和龍兆桓之間關係親密,他恐也很難走到那一步。
但是現在,他知道隻要自己願意,懸鏡司一定會全力支持他,那樣他便擁有了無數的可能。
激情漸漸的在他內心滋生,他的內心也因此變得沉穩,他斜眼看向龍兆桓,神情依舊是那麼的恭敬,可是心中的念頭卻變了。
“陛下,現在江南可能人心不穩,據說江寧那邊出了大事了,估計是蘇芷捅出了什麼東西來,有兩個營的兵,接近萬人直接炸營了!”魏新亭道。
“啊?”龍兆桓一下愣住,豁然道:“這……這……炸營?怎麼回事?你這是哪裡來的消息,怎麼這個消息朕都不知道?”
魏新亭道:“陛下啊,新亭的堂弟魏大倉是軍中之人,江寧炸營,表弟心中犯愁,內心害怕,沒有人傾訴,隻能過來找我。至於陛下沒有收到消息,想來也是有人故意要掩蓋,畢竟這件事一旦傳開,恐怕要掀起極大的波瀾。
更可怕的是倘若江南其他的兵營也效仿之,那……那……整個南府軍恐怕要四分五裂,這對江南來說恐怕是災難啊!”
龍兆桓臉色頃刻間變得無比的陰沉,如果魏新亭所說的是真,那事情就非常嚴重了,南府軍出現了炸營,蘇芷可能要失去掌控局麵的能力,蘇芷一完蛋,南府軍四分五裂,那江南的局麵誰來控製呢?
江南的局麵一旦失控,他龍兆桓的江山怎麼辦?他的皇位怎麼辦?還有,他還想著以江南為中心,逐漸的往北擴張,有朝一日要一統天下,成為真正的大康王者呢!如果這一次趟不過去,那豈不是一切都將是一場空麼?
龍兆桓心中生出了無數的念頭,他整個人也變得非常的焦躁,他來回在暖閣裡麵踱步,外麵忽然傳來了小太監的聲音:
“陛下,十二號有重要的事情要向陛下稟報!”
龍兆桓愣了一下,所謂的十二號是龍兆桓秘密搞的一個隱秘組織,這個隱秘的組織一共隻有三十個人,這三十個人都是他多年精心培養出來的心腹,他們現在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為他搜羅情報,監視官員,刺探敵人。
而這個十二號正是他安插在江寧的人,龍兆桓一顆心遽然跳了起來,道:“快宣!”
一黑袍人如同旋風一般進門,而後直接跪在了龍兆桓麵前,道:“陛下,江寧出事了,江寧陸家的祖宅被人一把火給燒了!”
“啊?”龍兆桓一顆心遽然一沉:“陸宅被燒了?誰……誰乾的?”
龍兆桓坐擁江南,他當然知道江寧陸宅是什麼地方,那是陸錚的府邸,這個陸錚就是現在揮師十多萬進攻中原的王者,毫不誇張的說,陸錚雖然離開了江南,可是其影響力幾乎滲透到了江南的每個角落。
江寧的陸宅是陸錚的老宅,他龍兆桓不敢動,蘇芷也不敢動,可是今天卻被人用一把火給燒了,這……龍兆桓乾了一輩子的陰謀詭計,此時他敏銳的嗅到了一絲不祥的氣息。
“陛下,究竟是誰乾的不知道,但是江寧人都把這件事安在了蘇芷的頭上。江寧有兩個營的南府軍已經炸營,近萬人造反,金陵蘇芷親自率領南府前去平叛,這個時候整個運河殺聲震天,估摸著今天晚上江寧必然血流成河!”黑衣人繼續道。
龍兆桓一拳砸在幾案上,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蘇芷……這是要引火燒身,自取滅亡,這真是……快,快讓人傳董……”
龍兆桓關鍵時候立刻要讓人傳董永議事,這個時候,魏新亭忽然道:“慢著陛下,此時此刻草民忽然替陛下想到了一條康莊坦途,不知道微臣該不該說,對陛下來說,這個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此時陛下能決斷,立刻動作,明日整個江南將是另外一片天地!”
龍兆桓看向魏新亭,道:“新亭,這個時候了,有什麼話還不能說麼?”
魏新亭道:“陛下,如果草民沒有判斷錯,這一次江寧炸營局麵已經不能挽回,因為江寧反應激烈,其實整個南府軍內部已經人心渙散了!
這些天蘇芷倒處殺人,但凡是江南人無不怨聲載道,江寧炸營看似是一座宅子造成的,其實早就事出有因了呢!
既然如此,陛下這個時候應該當機立斷,立刻和蘇芷切斷關係,趁著蘇芷離開金陵的機會,將金陵的南府軍全部掌控。
而後陛下下旨,將蘇芷倒行逆施,裹挾天子,亂殺無辜,飛揚跋扈的種種罪行公諸於眾,如此陛下便能迅速得江南民眾之心,陛下也能將南府軍完全掌控,如此一來,江南大局可定,陛下的大局可定!”
魏新亭將自己蓄謀已久的計劃趁機拋了出來,這個時機的把握恰在龍兆桓需要決斷的關鍵時候,不得不說,他拿捏的這個時機實在是太恰當了。
果然,龍兆桓一聽魏新亭這話,雙眼之中立刻懾出異彩來,對他來說這個皇帝當得實在是窩囊,他處處受製於蘇家,蘇芷甚至一度羞辱他,讓他在臣子麵前毫無麵子。
這一次蘇芷既然已經犯了眾怒,南府軍又分裂了,龍兆桓何不趁著這個機會乾脆把蘇芷送上死路?如此一來,江南的局麵便是他龍兆桓的天下了呢!
在巨大的利益誘惑麵前,龍兆桓的內心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可是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一旦不成功,他沒有絲毫的退路,可以說風險也巨大。
巨大的危機就意味著巨大的機會,同時也有巨大的風險,此時此刻,龍兆桓需要快速的決斷啊……
“新亭,金陵的南府軍朕無法節製,他們也不會聽朕的,這件事說起來容易,辦起來難啊!”龍兆桓道。
魏新亭道:“陛下,如果這件事真的很難,草民哪裡敢給陛下帶來災禍?不瞞陛下,蘇芷最信任的人便是我那堂弟魏大倉,可是大倉的內心卻一直想效忠陛下,認為陛下才是正統。
這次蘇芷率並去江寧,必然將金陵南府軍的節製權力交給了大倉,大倉和我是兒時的生死兄弟,隻要陛下點頭,我就立刻去吧大倉叫進宮裡來,我們三個人議定,而後迅速出手,明日清晨,南府軍就唯陛下馬首是瞻。
這一次蘇芷去江寧,肯定隻帶兩三萬人,京城中的南府軍還有五萬以上,陛下掌握這五萬兵馬,蘇芷哪裡還有翻盤的機會?
正好,蘇芷自己尋死路,陛下可以用他的人頭平民憤,如此一來,必然江南歸心,陛下再勵精圖治,我大康何愁不強盛?”
魏新亭這一說,龍兆桓再也端不住了,他徹底放下了矜持,上前一步抓住魏新亭的手道:“新亭,你真是朕的福將啊!如果此事能成,朕拜你為尚書!”
由不得龍兆桓不激動啊,魏新亭竟然有鐵兄弟在南府軍中擔任要職,這是他最好的掌握南府軍的機會,如果這個事情能辦成,他龍兆桓徹底翻身,揚眉吐氣,江南擺脫了蘇家的束縛,皇權歸位,龍兆桓憑自己的勵精圖治,他還怕不能爭天下麼?
魏新亭感受到了他的激動,當即道:“如此請陛下稍等,草民立刻出宮辦差,最多一個時辰,草民便會回來!”
魏新亭出宮之後,立刻奔魏大倉的軍帳,魏大倉在蘇芷手底下辦差早就不耐煩了,尤其是最近蘇芷倒行逆施,大肆殺戮,南府軍上下無不人心浮動。
更重要的是魏大倉善於用兵,但是讀書不多,尋常但凡遇到了難辦的事情都喜歡找魏新亭幫助,因而對魏新亭的話他幾乎是言聽計從。
現在魏新亭給他找到了一步登天的路子,隻要他反了蘇芷,立刻就能成為天下的兵馬大元帥,官居太尉之高位,這對一個參軍出身的粗鄙武官來說,這種誘|惑根本抵禦不了啊。
關鍵是這件事對他來說幾乎是沒有風險,因為他現在就掌控者金陵的兵馬,他要造反太容易了,蘇芷又不在金陵,他更沒有被掣肘的可能。
所以,魏新亭的差事辦得十分漂亮,他將魏大倉叫進宮之後,龍兆桓自然是鼓動三寸之舌又是一番承諾,君臣立刻一拍即合,將大事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