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善長將顧家、陳家和張家全部號召到一起,今日這個議事完全是按照陸錚的安排進行。陸錚對山東的策略很明確,一方麵要讓四大家手中都有武力,要重用張家,從而保證四大家真正的利益一致,而後同氣連枝。
四大家是穩定山東的基礎,因為幾大家都有利益,他們都各自手中有軍隊,隻要他們在山東的利益得到了滿足,他們為了保證各自的利益,怎麼可能不同氣連枝?所以利益兩個字乃根本。
顧家顧天生一直都想成為宰相,現在他如願以償,至於陳家,陳家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擁有自己的勢力了,現在陸錚把海州給了陳家,讓陳家在海州經營,這不啻於是給了陳家最好的崛起機會,這樣的機會陳至文怎麼可能放過呢?
所以陸善長的這一番吩咐,大家都十分的滿意,一時都開始獻計獻策,全都是關於如何穩定山東的策略。
山東本土士族不好對付,但是也不是不能對付,隻要手中有人,有兵,有勢力,對山東士族進行分化拉攏,合縱連橫,江南四大家完全有可能將他們取而代之,成為山東真正的話事人。
議事結束之後,陳、顧兩家人都回去了,唯有花寒筠從煙州過來,陸善長將其安排到了家族的偏院客居。
花寒筠忽然道:“老太爺,寒筠有一個不情之請,奴家知道王爺明日便要北返,不知道王爺能不能抽出一點時間來,奴家還有很多事情想向王爺回稟……”
陸善長微微蹙眉,旋即舒展來看,一笑道:“寒筠,其實錚哥兒今日下午便已經出城了,軍務緊急,容不得耽誤。錚哥兒知道你要來,專門吩咐過,讓我在周府的附近給你安排一座府邸,畢竟煙州也未必一定太平,張家既然要重新回歸四大家的行業,就不能不在首府置辦家業!
哎,張家遭了一場劫難之後損失過於大了,要恢複元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這麼大一個家,眼下需要寒筠你來打理,也著實太難了!”
花寒筠連忙稱謝,內心卻是無比的遺憾,她的思緒又情不自禁的飛到了多年以前,那個時候的陸錚還寄居在揚州的張家,花寒筠又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那個看上去麵容憔悴的少年竟然能夠一躍成為如今大康朝最有權勢的人物?
張家能夠從衰敗走向崛起,一切都是靠這個少年呢!還有,花寒筠又想到自己當年和陸錚的那難忘的一夕,她想自己如果也能像柳紈一般,一直追隨陸錚而去,興許現在也不用像今天這樣一個人獨行了……
一個晚上,她滿腦子都是各種思緒,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
遙遠的西北,冰天雪地,一望無垠的全是大雪,在大雪紛飛的日子裡,宋文鬆騎著瘦馬,身邊追隨者不過落落幾百騎而已。
從遼東過來,一直往前走,再走大約幾百裡就到了隴右的腹地了,宋文鬆讓隨從就地紮營,而後他一個人騎著馬,站在高處眺望遠方。
“三公子,我們此去吉凶難斷,萬一這是大公子或者二公子所設的一個陷阱呢?那該如何是好?”隨從冷不丁的道。
宋文鬆嘴角微微翹起,一語不發,他身後的貼身侍衛馬丁道:“胡說八道什麼?公子收到的可是王爺的親筆信,還有,公子在涼州府也有內應,豈能就那麼容易上當?
再說了,這一次回涼州,本就是要富貴險中求呢,瞻前顧後,貪生怕死那算什麼事兒?回頭說不定讓王爺失望,那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呢!”
隨從之中,大家的意見出現了分歧,竟然彼此都不服輸,大家直接就對掐了起來。的確,宋文鬆這一次從遼東回隴右太關鍵了,倘若這一次回來能夠繼承宋乃峰的衣缽,繼承宋家的家業,那從此以後宋文鬆便成了隴右真正的主人,西北軍未來的故事都將由宋文鬆來書寫了。
但是,宋文鬆是庶子,宋乃峰的另外兩個兒子宋文傑和宋文華背後都有很大的外戚勢力支撐他們,在這一次博弈之中宋文鬆真的能笑到最後?恐怕未必呢!宋文鬆倘若一旦失敗,那便是自投羅網,萬劫不複,追隨他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將不得好死呢!
所以,關鍵時候大家的意見頗有分歧,有人不怕死,覺得富貴險中求,有人卻不願意冒險,覺得宋文鬆應該要三思而行,不宜就這般率領白旗入涼州。
雙方各執一詞,爭吵不下,宋文鬆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好了,朱恩大人還沒有送消息過來嗎?你們收到了消息沒有?”
“回稟三公子,我們一直在關注消息,但是目前為止並沒有看到朱恩大人的信使,會不會信使在路途遇到了什麼阻攔,從而不得不前來送信?”
宋文鬆微微蹙眉,半晌不說話,他身邊的人議論紛紛,爭論不休,他自己內心其實也七上八下。他不知道現在涼州的情況,不知道老頭子是不是真能掌控局麵。
他從遼東走隴右,歸根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野心,他不甘心,不願意自己一輩子就那樣平平庸庸,碌碌無為,哪怕是屢屢失敗,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東山再起,一飛衝天。
現在天下大亂,正是英雄輩出的時候,宋文鬆也希望自己能夠在這個時代留下濃墨重彩的印記呢!
可是現在的宋文鬆已經不同以往了,憑著一腔熱血回到了隴右,他絕對不會僅憑一腔熱血就那樣稀裡糊塗的殺到涼州去,眼下就到了要決斷的時候了!
“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能把命運放在彆人的手中,涼州就算有金山銀山我也不能輕易前往!隴右眼下不是亂局麼?老頭子不是臥病在床麼?我宋文鬆在隴右混了這麼多年,老頭子現在給了我機會,我還鬥不過宋文傑和宋文華那兩個廢柴?”宋文鬆心中暗道。
他這麼一想,心中瞬間豁然開朗,其實隻要宋乃峰一碗水端平,宋文鬆便不懼任何的對手和敵人。他現在手中單槍匹馬,但是在隴右各地他一直就暗藏有力量。
另外,秦業嗣率領十萬大軍去遼東,這十萬大軍並沒有完全葬送,還有一部分殘兵宋文鬆已經收攏,倘若需要他可以隨時啟用這批人馬,這批人馬都是百戰老卒,隻要他們跨上戰馬,立刻就是一支生猛的鐵騎,而這一彪人馬足足有兩萬人之多!
宋文鬆在遼東死磕秦業嗣,一方麵是秦業嗣和他是死對頭,他要入主隴右,秦業嗣就必須死。另外,宋文鬆也是想過要將秦業嗣手中的兵化為己有,宋文鬆借助陸錚的力量瓦解西北軍,而後重組西北軍,這個過程雖然複雜,而且會損失不少的實力,但是這樣一番洗過之後,他可以保證這幾萬人馬對他忠心耿耿。
對掌握軍隊的人來說,一支軍隊的可靠和忠心才是重點根本,很顯然宋文鬆已經把握到了這個重點根本。
宋文鬆依舊背負雙手遠眺前麵,但是他的神色卻越發輕鬆了,他後麵的人依舊在爭吵,可是他心中的計劃卻已經推演到了八九不離十,毫不誇張的說,他內心幾乎已經篤定了接下來自己的大計了。
“咳,咳!”他輕輕咳嗽了兩手,後麵的隨從們迅速都靜下來,宋文鬆回頭看了一眼馬丁,他用手指著前方道:“前麵三十裡有一座城池,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馬丁道:“三公子說的可是沙田麼?那雖然是個偏遠小縣,但是卻是幾個州的通衢之地,是兵家必爭的地方!”
“哈哈!”宋文鬆仰天哈哈大笑,道:“我告訴你們吧,陸錚當年就是沙田縣的一個縣丞而已,當年我和他相識也就在那個地方!
好哇,多年過去了,陸錚現在成了遼東王,放眼整個天下能和他比肩者竟然一個都沒有了!那好哇,我宋文鬆就走一走他的路,都給我聽好了,吃了乾糧,飽了肚子之後,我們立刻奔赴沙田,我們就在這裡紮根不走了!”
宋文鬆當機立斷,決定就在這裡紮根,他要重新走一遍自己的崛起之路。在沙田紮根,而後迅速的擴充自己的實力,隨即左右開弓,將兩個州納入自己的版圖之中。手中掌握了足夠的實力,而後再讓老頭子瞧瞧,這般才是妥善之策!
朱恩的信使沒有來,肯定是遇到了麻煩,說不定這個時候宋文華和宋文傑兩兄弟已經聽到了風聲,他們把刀斧手都埋伏好了呢!
宋文鬆哪裡會那麼傻?他絕對不會輕易的入涼州,當初隴右是宋家和齊家共治,現在齊家沒有了,宋文鬆瞄準的乃是銀城,攻下銀城,把握隴右的糧倉,而後再兵出並州,扼守南北通衢,如此這般,隴右的局麵可以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