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的規模並不算太大,龍靈秀所居的宮殿依山而建,規模宏大而奢華,但凡是遼東人看到了紅山宮,他們都會想到宮中居住的是一位大康國的美麗的公主。
關於公主,甚至譚氏兄弟還專門編製了一個聽上去十分淒美的故事,大抵就是大康國陛下歆德帝被奸臣蒙蔽,奸臣貪戀公主的美麗,對公主進行了各種不堪的迫害,公主不得已才逃到了遼東來,在遼東崛起,目的是要拯救大康朝於危難之中。
這個故事並不高明,但是遼東的百姓淳樸,龍靈秀到了遼東之後又以溫和親民的姿態示人,因而遼東百姓竟然多數都相信這個故事,因此龍靈秀在民間的聲望很不錯,而紅山宮如此的奢華百姓們也認為這是公主殿下應得,反而讓紅山宮在遼東擁有十分超然的地位。
黃昏時候,太陽漸漸的西下,整個宮殿都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之下,龍靈秀端坐在花園之中,身後的一眾丫鬟仆從們個個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
花公公今天病了,其他的誰敢和龍靈秀說話?再說了,現在遼東的局麵微妙得很,公主的意誌完全無法貫徹了,譚氏兄弟並非能永遠忠心耿耿,再說了,忠心耿耿就一定要忠心於公主殿下麼?這中間的微妙也非一句話難說清楚的!
“盛京在冷了,再捱下去我們都得凍死在這裡,花公公年邁,最是受不得凍,天寒地凍的冬天對他來說就是噩夢!”龍靈秀淡淡的道。
她的語氣很平淡,她的容顏依舊那般美麗,她的眉宇間有一股肅然的殺氣,讓她整個人看上去便如同一塊冰一般讓人難以接近。
龍靈秀不想在盛京待了,因為盛京的權力離她越來越遠,她是一個一天都離不開權力的人,她哪裡甘心隻是被譚氏兄弟供起來,被當成一個精神的象征?
“公主殿下,豫州的使團已經到城裡麵好幾天了,從將軍府傳出的消息來看,他們似乎不太妙,這一次譚磊是鐵了心要和宋乃峰一起滅豫州!”謀士張耀全湊上前壓低聲音道:
“宋乃峰願意讓出京城來,回頭公主殿下便能回京了,到那個時候遼東的風寒再也沾不到殿下身上了……”
龍靈秀眉頭一挑,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宋乃峰能是好相與麼?那京城比遼東更冷,更嚴酷,那就是一個陷阱,就是一個漩渦,就是一個無底洞,誰去那裡誰就要倒黴!”
龍靈秀勃然大怒,她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張耀全根本就看不明白她的心思。龍靈秀是真討厭遼東的冷麼?她是討厭遼東自己被孤立,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小。如果沒有權力,就算她到了京城又有什麼意義?
張耀全遭了公主一通罵之後,他並未有退縮的反應,神情很平靜,道:“殿下,您高瞻遠矚,著實不一般,既然這樣,豫州使團是否還能利用一下?要不您漸漸使團的人?”
龍靈秀冷聲道:“豫州使團那幾個謀士,那都是陸錚派來打探虛實的探子,所謂使團就是個幌子而已,陸錚那家夥最是奸詐狡猾,可以說是無孔不入,他會天真的相信憑借一個使團便能扭轉局麵?”
張耀全嘿嘿一笑,道:“那是,公主殿下對陸錚此人摸得最透,不過,豫州使團那邊倒是傳了話過來,說使團中有公主殿下一定感興趣的東西,就看殿下您願不願意去給他們一個機會了!”
龍靈秀微微愣了一下,眉頭狠狠的挑起來,心中不由得一動,豫州使團傳話過來,那說明此事陸錚肯定有安排。陸錚安排了什麼?是不是這家夥已經知道遼東內部的形勢和局麵了?
一念及此,龍靈秀的精神不由得一震,對她來說現在著實找不到一條路,如果陸錚那邊能有消息,或者是雙方之間能找到契合點,這還真是個機會呢!
不過龍靈秀一想到陸錚此人,心中又有些氣餒,當即無精打采的道:“行吧,既然他們這麼想見我,我就見見?張耀全你去安排,就在這宮裡吧,天寒地凍的,我真不想出去!”
龍靈秀讓張耀全去安排,張耀全自然迅速便將見麵安排好,他本就是童子下的一招閒棋冷子,一直就安排在公主府做謀士,本來龍靈秀到了遼東之後童子想把他撤回去,陸錚沒有應允,沒有想到今天還真用上了。
而龍靈秀呢,她雖然心中隱隱有些期待,但是卻又壓根兒不敢指望,隻是現在她著實心浮氣躁,內心煩悶無比,又幾個人見見,哪怕能和她聊聊天,這也能解解悶不是?
本著這樣的心思,她到了會客廳,她人踏進會客廳,便聽到一聲朗笑:“哈哈,公主殿下,你我好久不見了,公主殿下堪稱不老女神,這遼東的寒風也帶不走公主殿下的不老容顏啊!”
龍靈秀如遭雷擊,整個人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她睜大眼睛定睛一看,客廳中央傲然站立之人赫然是陸錚,朝廷的平京道大總管,陸家的靈魂人物,當今天下最為有名的青年才俊,也是遼東譚氏兄弟眼中的頭號敵人,他現在就站在遼東,站在死對頭龍靈秀的麵前!
龍靈秀盯著陸錚看了好久,內心各種念頭交織,這些念頭中有狂喜,有仇恨,有快意,有忐忑,各種情緒交織,讓她的臉色也變幻不定,複雜之極,過了好久,她才哈哈笑起來,道:
“陸錚啊,陸錚,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來。遼東也是你能來的地方麼?本宮隻要一個念頭,你便立刻要被梟首示眾,你信不信本宮?”
陸錚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還是這麼凶啊,你我再怎麼也算是故人,故人重逢,殿下便如此大煞風景是不是太刻薄了?”
龍靈秀道:“我就是個刻薄的人,這一點你還不知道麼?嘿嘿,豫州使團,我還想你陸錚有多大的本事呢,指定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使團身上,沒有想到啊,你還真是病急亂投醫,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使團上麵,嘖,嘖,可惜,可悲又可歎,不過本宮倒是很高興,因為本宮終於看到了你陸錚也黔驢技窮了!”
龍靈秀言辭犀利無比,可是臉上卻沒有了冷肅之色,卻而代之的是笑靨如花,單看其笑容,那絕對是春回大地了,彆人不知道,但是紅宮的丫鬟仆從們卻知道,公主殿下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笑過了,很明顯,她內心非常的高興,心情分明是大好。
陸錚道:“殿下,您這麼說我就傷心了,我從豫州過來,主要是聽聞殿下受不得遼東的風寒,想來探望一下殿下!另外,我又聽說譚氏兄弟現在的路子越走越偏了,在遼東甚至經常忤逆殿下的意思行事,我就想來問問公主,此事當真?如果是當真,公主殿下能忍得這口氣,我陸錚絕對看不過去,回頭我來出手收拾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東西,讓他們知道殿下是絕對不能冒犯的!”
龍靈秀盯著陸錚,笑容更是濃鬱了,因為陸錚這話讓她看到了希望,陸錚的豫州麵臨危機,要不然他不會來找龍靈秀,他既然來了,那正好龍靈秀便可以將自己的訴求全部提出來。
當即,龍靈秀也不和陸錚饒彎子了,道:“陸錚,本宮的野心不大,就隻是想找一塊地方安安靜靜,順順心心的住一住,你說說,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遼東太冷了,豫州在兩河,那邊的氣候可好?”
陸錚道:“殿下放心,豫州和汴州這兩個地方的氣候都適宜,倘若殿下喜歡,回頭陸某便讓殿下住兩河!”
龍靈秀搖搖頭道:“本宮還有一個嗜好,那就是不喜歡拘束,再說了,本宮和你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在豫州住,倘若你也在豫州,那本宮心中就不快活!不瞞你,本宮喜歡安安靜靜,但是卻也沒有忘記自己是大康的公主,心中也時常不忘掛記我大康的百姓,你說這事兒怎麼辦?”
陸錚一笑道:“這事兒最好辦,河南和河北都可以讓殿下住,殿下隻需要給我安排一個落腳之地便可!殿下放心,我陸錚膽兒小,哪裡敢像譚氏兄弟那麼不知天高地厚?譚氏兄弟冒犯殿下,讓殿下在遼東住得不愉快,這一點我陸錚絕對不會犯,您千萬放心!”
龍靈秀深深的看了陸錚一眼,內心無比的震驚,她提出的要求完全是信口開河,十分的苛刻。龍靈秀想占據兩河之地,而且要自己治理兩河之地,這樣的要求陸錚也能答應?
本來龍靈秀還想能不能和陸錚討價還價,至少能夠得到一些試探和預想不到的好處,現在陸錚根本不和她來虛的,這讓她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
陸錚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灑然一笑道:“殿下,不瞞您說,這幾日在遼東著實吃不好也睡不香,這不,我聽說殿下宮裡的廚子都是當年從禦膳房出來的老師傅,要不殿下,大事兒咱們邊吃邊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