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相府,戴皋下朝回來臉色極其難看,大管家宋福兒又不在,其他的仆從丫頭哪裡能摸得準戴皋的脾氣?一時,全府上下,氣氛緊張,彆說下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出,後院的一群姨娘也無不小心翼翼。
公子戴世章去戴皋的小書房外麵,戴皋詢問了戴世章近期讀了哪些書,戴世章支支吾吾,這個公子哥兒,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哪裡讀什麼書?
戴皋將戴世章狠狠的打了一頓板子,公子哭爹喊娘,下麵人束手無策,終於,宋福兒從外麵趕回來了,聽到了消息,立刻過來伺候,其他的仆從丫頭都躲得遠遠的,完全靠不上去。
宋福兒趕到的時候,戴世章已經灰溜溜的滾蛋了,戴皋一個人坐在小客廳,手捧茶杯,臉色陰沉。
“老爺,今天可又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兒?公子讀書的事兒,強求不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慢慢改變,徐徐圖變……”宋福兒道。
“哼!就是你們把這個小子給慣壞的!一把年紀了,不學無術,整天隻知道鬥雞走狗,我倘若今天死了,這麼大一個家能指望他撐得住?”戴皋用手指著宋福兒道:
“你呀,你,你慣你的主子,縱容你的主子,將來禍害加身的時候你才會悔今日之縱容!”
宋福兒額頭上隻冒汗,不知道今天相爺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這麼大的火氣。戴皋道:“宋福兒啊,今天在西苑,皇上可是逮著我一番好奚落,嘿嘿,陸錚那個小雜種,去了隴右了還蹦躂得很。
他在涼州大出了風頭,行啊,江南權閥是要成精,那正好,最近皇上就是少樂子,我倒想看看,江南權閥是不是真的同氣連枝!”
宋福兒道:“老爺,涼州知府段如南倒是個識禮數懂尊卑的人,以後涼州的事情,有些小的差事可以交給他去辦,老爺在隴右人手不夠,如果段如南能堪用,倒是一顆不錯的棋子。”
戴皋嘿嘿一笑,道:“你這老狗又收人家銀子了,是不是?行了,我也懶得多管你的事兒,能用就用上吧,首先,就讓他在陸錚這個小雜種身上多想想辦法!其他的就不用我說了!”
宋福兒愣了愣,欲言又止,戴皋的意思是真要揪住陸錚往死裡弄,這又是何苦呢?陸錚年紀輕輕,便能有這等作為,其前途無量呢!
戴皋沒有給他多少思考時間,而是對宋福兒繼續道:“你安排人查一下,這幾年從南方進來的各項采辦,尤其是從江南權閥手中過的那些宮廷之物,我可聽說那些個不法商人為了牟取暴利,無所不用其極,竟然敢以次充好,哼,真當皇上不敢殺人麼?”
戴皋一甩長袖,道:“查,給我嚴查,一旦查實,嘿嘿……”
戴皋嘿嘿冷笑,笑容讓宋福兒感到毛骨悚然,對這些事情,宋福兒當然不可能去查,他隻是傳遞戴皋的意圖而已。
戴皋的門生遍布朝野,都察院更是有超過七成的禦史都是戴皋的人,乾這樣的事情那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宋福兒心中發寒是替江南權閥瑟瑟發抖,聽戴皋的意思,他是要對江南權閥開刀了,這一刀劈下去,隻怕有家族要被徹底連根拔起……
江南四大家,就算有一家被連根拔起,其影響和轟動都是巨大的,其他三家兔死狐悲,其地位更是一日千裡,隻怕要徹底淪落。
戴皋動這一招殺手鐧,隻怕也是衝著陸錚去的,陸錚和戴皋死磕,兩人結仇。單從個人能力來說,陸錚的確不俗,無論進退智謀皆是上流。
但是戴皋真要動他,兩人哪裡是一個級彆的存在?戴皋這一次對江南權閥動手,對陸錚就是釜底抽薪,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怎麼了?還不去辦差,乾杵著這裡乾什麼?”戴皋冷冷的瞅了一眼發呆發愣的宋福兒。
宋福兒咽了咽唾沫,鼓足勇氣道:“老爺,奴才覺得老爺對陸錚公子的成見太深,陸錚公子和小姐是兩情相悅,老爺非要置陸錚公子為死地,小姐恐怕?……”
“狗奴才,怎麼了?這個姓陸的小雜種也給你送銀子了?你還幫他說起話來了?”戴皋冷冷的打斷宋福兒的話,臉色非常的陰沉。
宋福兒道:“老爺,這是萬萬沒有,陸錚公子折騰奴才,算計奴才還差不多,他是斷然不會給奴才送銀子的!”
“奴才隻是覺得,小姐的性子表麵上柔弱,其實骨子裡剛烈之極,老爺,您可萬萬要三思啊!”
戴皋冷冷的道:“我三思什麼?交給你的差事你就去辦,給我辦好!對了,你找個婉轉的方式告訴那個段……段什麼知府?”
“段如南,段氏在西北也算是巨富之家,他們的生意主要是養馬開礦,另外便是開錢莊……”
“就是這個段如南,告訴他,姓陸的小雜種我很不喜歡,他如果能把姓陸的踩下去,我便可以讓他進京!”戴皋道。
宋福兒低頭稱是,他慢慢後退,退到小客廳的門口,他忽然又走了回來,壓低聲音道:
“老爺,奴才還有一件事忘記稟報了!根據我們在西北的眼線稟報,那個仲父明極有可能在隴右蟄伏了下來,此人陰險狡詐,和陸錚仇恨似海,估摸著他沒去北燕,應該是衝著陸錚公子去的!
這個人,如果我們查到了其蹤跡,除還是不除?”
戴皋微微愣了一下,眉頭皺起來,盯著宋福兒道:“你說呢?”
“老爺,我覺得此人應該要立刻除掉,絕對不能留。要知道,此人對您的恨意也絕對不弱,而且此人一旦去了北燕,可能還會威脅到我大康的社稷江山,不能大意啊!”
戴皋嘿嘿冷笑,道:“這樣吧,隻要此人留在隴右,便讓他活著,隻要其欲北上,立刻出手對其實施斬殺,聽明白了沒有?”
戴皋說完,似乎十分的疲憊,背負雙手,踱步進了自己的狹小書房,隻留給宋福兒一個長長的背影。
宋福兒回到住處,輾轉一夜沒有睡著覺,第二天清晨,他按照戴皋的意圖把該做的安排一一辦完,便找了一家熟悉的酒樓去喝酒。
段如南這次派進京的人名字叫劉闖,這個人表麵上一副商人打扮,其實曾經是當出身,一聲好武藝,膽子大,心思敏銳靈活,是段家十分依仗的心腹。
劉闖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貪色,這不進了京城之後,他就住在了八大胡同,夜夜笙歌,今日來見宋福兒的時候,眼眶還泛著黑呢!
宋福兒這邊,段如南銀子給到了位,劉闖的差事乾得漂亮,回去之後,段如南肯定會給劉闖記功,所以他今天心情不錯。
“宋大管家,您老瞧著就是麵善啊,您放心,這一次我回隴右之後,一定把您的叮嚀一字不差的稟報給我們家段大人。
段大人說了,倘若他能進京,以後便能天天伺候您老,他手中還有幾塊老的玉料,不僅皮色好,而且熟細無比,他還想著您幫著掌眼,回頭看能不能做出幾件精巧的玩意兒呢!”劉闖小意的道。
宋福兒哈哈一笑,淡淡的道:“段大人有心了,對了,劉兄弟,你這一次進京不止是進一趟相府吧,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什麼安排?”
劉闖愣了愣神,訕訕笑笑,道:“讓大管家見笑了,我這個人就是好色了一點,那個……嗬嗬京城繁華之地,不比西北,這些天在八大胡同我留戀太過……”
宋福兒壓壓手,道:“劉兄弟年輕,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算個什麼事兒!成了,我換個問法,我聽聞段大人人稱小孟嘗,喜歡接納各路英雄門客,我想問一下劉兄弟,最近可否有什麼生麵孔投奔段府?”
劉闖恍然,哈哈一笑,道:“我道大管家是問什麼事兒,原來是問這個啊。我們家老爺啊,以前的確喜歡結交各路人士,後來免不了鬨出一些笑話來。
家裡的老爺子臉上掛不住,這幾年府上已經鮮少有新鮮麵孔敢登門了,西北不比京城,地廣人稀,彆說是一個生麵孔,就算是一隻新鮮鳥兒拋頭露麵,那都逃不過我們的耳目。”
劉闖頓了頓,道:“對了,大管家問這個必定有所指,劉闖鬥膽請大管家明示,我倘若您是要找什麼人,我一定留意,定然能找到!”
宋福兒打了一個哈哈,道:“劉兄弟,我就是隨便問問,一時興起而已,哈哈……”
劉闖和宋福兒說了一番話,送走了宋福兒之後,他回到了住處心中便忍不住犯嘀咕。
來之前,段如南讓他見了那個姓閻的,姓閻的門客看上去其貌不揚,是個生麵孔,段如南卻非常的尊重他,因而劉闖也不敢怠慢。
閻先生叮囑他,讓他乾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登秦王府的門,給秦王府送一封信。第二件事便是在京城無論誰詢問西北有沒有陌生人,劉闖都要絕對否定,如若不然,不僅要壞段如南的大事兒,而且自己還可能引火燒身。
當時劉闖聽閻先生這麼說,覺得這家夥有些故弄玄虛,沒想到今天還真是有人問上了,劉闖想想不由得心中很是惴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