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場法源寺廟會,陸錚的聲名開始在京城迅速的傳開,各種小道消息可以說是滿天飛。
關於陸錚和李芊芊的關係,有人說他們兩人從小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是要做一對羨煞眾人的璧人,可惜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被棒打鴛鴦,而後李芊芊便墮入了風塵之中。
李芊芊墮入風塵之後,並沒有忘卻和陸錚的這一段情誼,陸錚中了解元進京,兩人舊情複發,李芊芊不惜公然示愛呢!
另外,關於陸錚和茜郡主之間的故事,則被更多人津津樂道,有說茜郡主幾年之前下江南,結識了文采風流的陸錚,立刻陷入了愛河不能自拔。
當時陸錚還不過是一個小秀才而已,茜郡主便給陸錚贈了大宅子,兩人約定等陸錚高中舉人之後便立刻進京,而今年恩科鄉試,陸錚不僅中了舉人,而且成為了江南的解元,可以說出人頭地了。
陸錚得解元之後進京,到了京城之後卻恰逢京城倒處傳茜郡主下嫁戴相府的消息,在這個時候,茜郡主借助廟會之機表明心跡,甚至不惜和李芊芊爭風吃醋呢!
不得不說,人們的想象力是無窮的,這些杜撰的消息在京城瘋傳,陸錚想不出名都困難,當然,也不能排除整件事情背後存在推手……
隻是對當事人陸錚來說,忽然遭遇這種情況,可以說是遭遇到了天大的麻煩,說是天降橫禍不為過,陸錚對這件事的後果十分的清楚,偏偏才子風流這等事情又最是被人津津樂道,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一次廟會背後,赫然是有人保藏禍心!
陸寧對陸錚是徹底刮目相看了,他嘻嘻笑道:“三弟,大哥我鮮少佩服彆人,可是這一次我是真服三弟你啊,我之前隻知道三弟在江南極有聲名,沒想到在京城你竟然也有這等風采啊!
嘖,嘖,芊芊姑娘是何等身份,大哥我奢望和她見一麵不可得,芊芊姑娘卻對三弟情有獨鐘啊!茜郡主更是身份高貴,放眼京城名媛中,茜郡主也是眾多少年才俊心中的佳人,沒想到三弟早就和茜郡主有一段風流往事,哈哈,佩服,佩服,五體投地的佩服!”
陸寧嘖嘖讚歎,他的神情沒有半分作偽,全是發自肺腑啊!
“三弟,眼下馬上是除夕,可是三弟你的人氣擋都擋不住,大哥在京城的各路朋友兄弟,都希望能見一見三弟。
我瞧三弟也剛剛來京城,正好有這個機會,我便安排在鴻雁樓擺了幾桌,到時候讓大家都來湊個熱鬨,哈哈,大家把酒言歡,風花雪月,真是好不快樂,是不是?”
麵對陸寧的沒心沒肺,陸錚真是哭笑不得,他跺腳道:“我的大哥,你不知道已經大禍臨頭了麼?不僅是我,可能還會牽扯到伯父,這等時候了,還有興起會客喝酒?”
陸寧愣了愣,擺擺手道:“三弟,沒那麼嚴重,你是擔心戴世章對不對?這戴世章在京城的確跋扈囂張,可是口碑也是極差,在京城才子中,對其不滿者極多,這一次三弟能從他手中橫刀奪愛,很多人都拍手稱快呢!
再說了,戴世章隻是戴相公子而已,他能把三弟怎麼樣?真要報複的話,三弟年後便回江南去,看他怎麼報複?”
麵對陸寧的樂觀,陸錚隻能無語。陸寧的才學不錯,天資很不錯,他能中進士便足以說明這一點。
隻可惜,陸寧終究是生在溫室中的花朵,從小到三十出頭沒有獨當一麵,沒有獨自經曆過風雨,心智還極年輕,至於政治素養那更是低能到極點。
陸錚和陸寧回到家裡,兄弟兩人說了一會兒,又和伯母一起吃了飯,他便推說要溫書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坐在小書房裡,他哪裡有什麼心情看書?
李芊芊今天是要報仇他也認了,他和這個女人之間的冤結得深,陸錚萬萬沒想到龍茜會在中間橫插一杠子,她這是要讓陸錚在京城沒有活路呢!
童子悄無聲息的站到了書房外麵,陸錚豁然回頭道:“今天廟會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童子臉上浮現出古怪之色,輕輕點頭,心中卻忍不住想,平常看陸錚總是一副嚴肅的麵孔,不苟言笑,暗地裡敢情卻是個大風流人物呢!
實在沒想到,李芊芊竟然對公子的用情這麼深,而郡主和陸錚之間的往事,童子都不知道呢!當年在揚州,公子和郡主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問你話呢!”陸錚語氣倏然拔高,冷冷的道,童子忙上前一步,點頭道:“知道了公子!”
“你怎麼看這件事?或者說我眼下該怎麼應對?”
童子沉吟了一下,道:“公子,我覺得這件事暫時應該先穩一穩,冷靜考量一番。我覺得李芊芊這邊無足懼,倒是茜郡主這邊,可能會有點麻煩!”
“哼,你懂什麼?戴家你不了解,戴氏父子皆是睚眥必報之輩,茜郡主這一次是借我當擋箭牌呢,這個女人,和李芊芊一個德行,我剛剛來京城,腳跟還沒站穩呢,就遭她這麼一悶棍!”陸錚道。
童子微微蹙眉,壓低聲音道:“公子,眼下我覺得你再住在大老爺家有些不合時宜了!你剛來京城,可進可退,可是大老爺在京城卻不容有差錯……”
陸錚點點頭,輕輕歎了一口氣,人生有很多事情總在意料之外,陸錚也沒料到,去趕一場廟會,透透氣,長長見識,竟然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真是天降橫禍。
陸倫今天回來得有些晚,陸錚一直在等著他,在陸倫的書房,陸錚規規矩矩的跪下,而後頓首在地道:
“大伯,今日侄兒闖大禍了!侄兒懇求大伯恩準,讓侄兒搬出去住,可好?”
陸倫大驚失色,忙道:“怎麼回事?究竟出了什麼事兒?是不是去廟會和人起了爭執?或者是你大哥惹了禍事,你攬在了身上?”
陸倫當即把陸寧給叫了過來,兄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今日廟會上發生的事情總算原原本本說清楚了。
這時候蘇夫人聽到了消息也過來了,陸寧很興奮,談興很濃,把李芊芊如何當眾向陸錚示愛,而後眾人又如何反應,陸錚又如何被逼到絕境。
恰在這時候,茜郡主又挺身而出幫陸錚說話,兩女又如何爭風吃醋的種種,他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看他唾沫橫飛的樣子,分明是把自己想象成了陸錚,那模樣,那嘴臉,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陸錚本來心情很沉重,可是遇到陸寧這活寶,他也隻能暗暗搖頭,表示無可奈何呢!
陸寧這一番說完,陸倫神色變得凝重,陸錚道:“大伯,大哥所說的事情隻是表麵,其實那李芊芊和侄兒早就有矛盾,從揚州開始,她便處處針對侄兒。昨日廟會,她突然對侄兒發難,恐怕是要讓侄兒成為京城才子的公敵。
至於茜郡主,她行事更是刁蠻怪異,我估摸是他眼見李芊芊要對侄兒不利,她乾脆也跳出來,這一來,可是讓侄兒遭遇天降橫禍了!”
陸錚頓了頓,又道:“大伯,眼下侄兒懇請大伯準許我暫時避一避風頭,昨天廟會影響太大,恐怕立刻就會有人忍不住要對侄兒報複。到時候大哥和伯父恐怕都要受到侄兒的牽連,那侄兒的罪過就大了!”
陸倫擰起眉頭半晌不說話,半晌,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下既然惹上了禍事,錚兒你往哪裡躲?
就算你把天捅了一個窟窿,你是陸家子弟這一點也改變不了,罷了,大不了大伯也掛了烏紗南下回江南?
這些年,大伯在京城為官,離鄉背井,也已經受夠了,所謂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大不了回家去?”
陸倫這麼說讓陸錚心中感動莫名,他能感覺得出來陸倫是真誠的,多年在外為官,陸倫經曆的沉淪起伏不是陸謙能比,他的心思更成熟,心智更堅定,麵對危機也更從容和有擔當。
陸錚還想說什麼,陸倫道:“好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多說了,眼下馬上是除夕,一家子好生的樂嗬樂嗬,明日開始我便不用去衙門,正好在家裡對錚兒、寧兒的功課考較一番……”
“爹,我和三弟明日外麵有約,很多朋友對三弟慕名已久,想著找機會結識一下,您看……”
陸倫勃然變色,冷冷的道:“你還嫌惹的麻煩不夠麼?你看看你,三十出頭的人了,家裡的事情搞得一團糟,整天隻知道鬥雞走狗,呼朋喚友,你什麼時候才能擔得起這份家業?”
陸寧被老爹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罵得懵了,陸錚忙在他後麵扯了扯他的衣袖,壓低聲音道:“大哥,千萬彆再說話了!今天的事情對我們家來說,是一件大災禍!”
陸倫瞪了陸寧一眼,長歎了一口氣,內心對自己的兒子有些失望。陸錚不過十多歲,心思便縝密成熟,比之長者不遑多讓,陸寧三十出頭了還不及,看來真得找個機會把陸寧給放出去,不在外麵經曆風雨,如何能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