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這一場宴會在新河等三縣掀起了很大的風波,宴席上的很多話題都被人津津樂道。
尤其是陸錚所作的三首詩很快風靡整個揚州,今年揚州的冬天特彆冷,陸錚的這三首詩卻讓揚州文壇變得有了溫度,陸錚才子之名再一次四方揚名。
秋桂園,花寒筠躺在暖閣的躺椅上,笑嘻嘻的磕著瓜子,最近她忙得很,張家的幾萬畝良田的進出賬目現在都是她在掌管。
馬上春節將近,內宅的一應物品的購置采購也都是她一手經辦,偌大的張家內內外外,上上下下,缺了她花寒筠還真就轉不了。
每天從她手中經過的銀子如流水一般,她攢得錢也越來越多,今年這下半年,就比她之前那麼多年攢的銀子都多。
手頭有了錢,也有了權,花寒筠心中覺得特彆的充實舒服,連平常家裡的那些不快的事兒她都似乎忘記了。
反正大房這邊現在就靠著她撐著,有她在大房和二房還能保持平衡,張承西現在雖然當了官了,可是在家裡蘇夫人根本不是花寒筠的對手,崔大那一邊也並不是完全唯張承西馬首是瞻。
有時候張承西有事兒也得求到花寒筠這裡來,這讓花寒筠感到特彆的有成就感,這幾天揚州大冷起來了,外麵滴水成冰,索性花寒筠就躲在暖閣天天待著。
反正家裡伺候的人手不缺,什麼稀罕的吃食而也都備的有,太悶了就讓人去教坊司那邊叫幾個丫頭來唱曲兒解悶。
或者乾脆把戲班子叫到張家來,請上老太太還有一眾太太們一起聽一場大戲,反正現在家裡的事情都是她說了算,她想乾什麼可以隨心所欲。
“二奶奶,你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那端木婉容的臉都變成豬肝色了。這話也就錚哥兒敢說,換做其他的人恐怕見到端木婉容這種女人骨頭都能酥了,就這一點說,錚哥兒是真厲害!”翠紅和花寒筠說著話。
張承西的宴會,花寒筠一直負責在外麵張羅,並沒有親自赴宴,翠紅今天便給她彙報宴會上的精彩事情,聽得她哈哈大笑,心情大好。
“陸錚這個殺千刀的,也隻有他能做出來,可憐端木婉容這個揚州第一個美女,這一下被陸錚扒得乾乾淨淨了,以後她恐怕不好再在揚州露麵了呢!”花寒筠笑嘻嘻的道:
“對了,你剛才說詩的事情,陸錚的詩真就那麼好麼?”
“那還用說?可不是我說好,而是桂亮桂山長親自說好,你當時沒看到現場,現場三縣的所有人才子都被錚哥兒給震懾住了,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合不攏呢!”翠紅眉飛色舞的道,她親身經曆了那天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萬分激動。
陸錚雖然不是張家人,但是翠紅看到陸錚狠狠的打臉都江縣和南油縣的人,她也覺得大快人心,心情好得很呢!
花寒筠受她的影響,心情也不錯,道:“翠紅,你說陸錚是怎麼學的,他一直都沒上學,咋作詩就這麼厲害?在張家厲害那也就罷了,家裡沒有多少讀書的苗子,可是陸錚現在是揚州聞名啊,他都沒怎麼上學,怎麼就成了揚州的大才子呢?”
翠紅沉吟了一下,道:“二奶奶,這有什麼奇怪的呢?錚哥兒是天才,都是這麼說呢,您想啊,他那麼一點年紀,彆說是作詩厲害,生意上的事情他也厲害,彆人算計他也占不到便宜,這不是天才是什麼呢?
現在大家都說錚哥兒是天才呢,二爺不早說過錚哥兒命硬,注定不是池中物,我看二爺說得有道理呢!”
花寒筠微微皺眉,凝神細思,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整個人都像是癡掉一般。
“二奶奶,二奶奶?”翠紅見到花寒筠神色不對勁,忙湊過去叫了她幾聲,花寒筠“啊……”一下回過神來,臉不由得微微一紅,道:
“翠紅,馬上過年了,哥兒們,姑娘們該送的東西一件不能少,這件事你要自己去盯著,這可都是關乎到張家體麵的事兒呢!”
翠紅認真點頭,有些奇怪的看了花寒筠一眼,心想二奶奶還真是奇怪了,她和陸錚之間的矛盾全家人都知道,兩人今年鬥了差不多一年,尤其是二爺的事情,陸錚給二爺出了很多餿主意,結果是現在二奶奶隻能守空房呢!
按照邏輯來說,二奶奶應該是恨陸錚入骨才對,就算是表麵上笑嘻嘻,或者是暗地裡吃儘了陸錚給的苦頭,不敢明麵上對付陸錚,那骨子裡麵那必然應該是恨透陸錚的。
可看二奶奶現在這模樣,笑嗬嗬的,聽到陸錚在宴席上出了大風頭,似乎還高興得不得了,翠紅就覺得很怪異呢!
“二奶奶,錚哥兒那邊怎麼辦?”翠紅試探的道。
花寒筠道:“還能怎麼辦?老太太說過了,一視同仁,哥兒們得多少東西,他那邊一分都不能少,張家的體麵不能失。”
“再說了,以這小子現在的身價,他還缺家裡的那一份東西麼?他倘若願意,直接在外麵買一幢大宅子享清福比他在張家過得還好呢!”
花寒筠輕歎一口氣,道:“姐姐那邊的東西,我回頭親自去一趟玉山送過去,劉神仙那邊的年敬銀子我也得親自送。
一年一度,我隻盼老天有眼,彆讓我這日子越過越難,隻盼家裡麵能和和睦睦,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翠紅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奶奶,外麵這麼冷,滴水成冰,玉山上恐怕更了不得呢,您的身子骨兒本就不好,要走上玉山得吃不少苦,要不讓奴婢代替你去一趟,好不好?”
花寒筠輕輕搖頭道:“我上山苦,姐姐還困在山上呢,今年過年隻怕也回不來呢!她一個人守著那麼一座荒山,我能不去看看她?
再說了,求神的事兒心誠則靈,我不親自去讓你代替我去算什麼事兒?我聽說後天天會放晴,我們就後天安排去一趟玉山,我還可以在山上陪姐姐幾天,要不然過了這個日子,再也不能有時間了!”
花寒筠的神情很認真,翠紅輕歎一口氣,她想起以前花寒筠可是從來不信神也不信佛的,以前彆人拜神,花寒筠都隻是吃吃的笑,或者是冷嘲熱諷一番。
她到張家之後,每年給清虛觀的銀子一分不少,可是這一些更多的是一種手段,花寒筠利用老祖宗信神這一點,討老祖宗歡心,另外和山上的劉道婆結盟,兩人都有好處。
可是現在,尤其是今年花寒筠的態度和以前已然完全不同了,花寒筠親自上山表現自己的虔誠,這說明在她心中,不再把神仙當成虛無,而是內心真心誠意的想去參拜了。
花寒筠的轉變源於她現在的遭遇,她沒有子嗣,她在家裡握著權柄,掌控者大筆的金錢,她內心的失落卻怎麼也無法派遣。
她和敬二哥的關係越來越差了,表麵上兩人是夫妻,可是敬二哥現在甚至都不怎麼回家了,就算是回來,他也隻是點個卯,然後心急火燎的便走了,對這些翠紅可都看在眼裡呢。
花寒筠表麵風光背後是深深的危機,翠紅都能感受到危機,花寒筠自己哪裡能感受不到?
……
秋桂園的議論隻是張家各院子的一個縮影。
張承西舉行的這一次宴會,張府各個院子都在議論,而他們的議論總繞不開陸錚這個關鍵人。
陸錚現在在張家似乎越發微妙了,就在不久之前,老太太甚至下定決心要將陸錚給除了,後來是張承西出麵這事兒才壓下去?
當時張承西還說過,說陸錚的時文其實不值一提,這一次新河縣的科考,張家一定要大放異彩,而陸錚即便是下場,恐怕也要铩羽而歸。
正因為張承西這麼說,老太太才鬆口,想著是希望自己家的兒孫能夠在讀書上蓋過陸錚一頭,揚眉吐氣一次。
然而,這一次張承西舉辦的宴會上,陸錚再一次露臉,在新河縣才子被對方狠狠壓製的情況下,陸錚的出現力挽狂瀾,改變了整個局麵。
通過這一次的表現,陸錚的名頭更加響亮了,而張家的張浩然,張唐、張珍等風頭被陸錚完全掩蓋了,張承西在玉山上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可是事實真如張承西所說的那樣麼?
陸錚如此詩才,他竟然不通時文?如果陸錚時文也這般厲害,那這一次張家的弟子和他角逐豈不是自取其辱?
在這樣的背景下,老太太現在是什麼態度就很值得人琢磨了,不過,就算老太太真的對陸錚非常的忌憚,到了這個時候,年關將近了,就算要處理陸錚也不可能選擇這樣的時機。
一年一度,張家已經開始準備盛大的祭祖,新的一年,又將是新的格局,老太太現在全幅心思都在祭祖上。
而在此之前,老太太必然要再上一次玉山,花寒筠選擇在同樣的時候上玉山,恰也是她高明之處,在張家,她是最懂得老太太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