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儒的養成(1 / 1)

孟肅背誦完後,整個大殿一片寂靜,眾人似乎連呼吸都停住了,深怕打破了當下的沉靜。

“咯咯咯咯……”

一陣詭異的笑聲從寧宗皇帝口中發出來,回蕩在大殿上空。

眾人聽到這猶如夜貓子般的笑聲都感到毛骨悚然,一個個的都把頭死死的貼在地板上,任由冷汗打濕了衣衫。唯有孟肅跪得筆直,腰都沒彎一點,如同一把標槍釘在那裡。

“忠臣!這才是朕的忠臣啊!”

孟肅是忠臣?

大夥兒頓時覺得是不是集體產生了幻覺,以至於聽到這麼一句絕不可能從皇上口裡說出來的話。

“嗬嗬,孟愛卿,這些觀點隻是你一家之言呢還是和彆人交流後所得的呢?”

孟肅見寧宗皇帝麵se和藹,竟關心起自己寫的文章,看來是裡麵所言的情況引起了皇上的重視。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精神大震,回道:“啟稟陛下,臣的這些見解有許多是與各地學子和百姓交流後得到的信息,再加上臣自己的所見所聞綜合而來,在學院裡,和臣抱有相同觀點的還有很多,也帶給臣最多的啟發。”

“哦?聽愛卿這麼一說,看來朕的江山還有得救嘛,有這麼多的忠臣義士在,還怕朝廷垮了?林卿家這個禮部尚書做得好啊!教出了這麼多的好學生,該賞!該賞!”

寧宗皇帝嘴裡樂嗬嗬的,可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隻有冷冷的殺機。

林裴趴在地上瑟瑟發抖,恨不得鑽到石板下麵去,可惜他沒有土行孫那種本事,所以也隻能繼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默默的承受著怒火,不過在心裡頭卻把孟肅給罵了一萬遍呀一萬遍:“我把你個嘴上沒把門的小子活吞了都不解恨啊!你才吃了幾天的米啊?怎麼就鬥得過這條毛都長白了的老狐狸,不知道皇上已起了殺心了嗎?彆看現在還和你瞎扯著蛋,那隻是為了套出更多的人,看看還有誰對他不滿的,到時候就要一網打儘了。你小子死就死吧,可偏偏還要扯上老夫,可憐我上個月才娶進門的小十五啊!”

他有心想提醒孟肅一下,可死也不敢發出聲來。

耳聽得君臣二人的對話還在繼續,在寧宗皇帝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孟肅把他的同學給賣了個乾淨,像他學院的幾個好友黃純李東虎張浩天這幾人,還有汝寧府城裡的幾位名士,大家經常坐在一起論道,討論天下局勢。此外還有在街上聽各階層的百姓對朝廷各種惡政亂法的唾罵,最後又扯到了寧宗皇帝的身上。

從孟肅口中得知,天下百姓對寧宗皇帝為了長生成仙而修行的做法是深惡痛絕。不說每年為了煉丹都要花費數百萬兩錢財去天下各地搜集各種珍奇藥材和礦石,而且為了采補,這些年也不知禍害了多少女子,天下為此家破人亡的數不勝數。

寧宗皇帝幾乎是緊咬著牙才忍住了殺意,沒把他當場就給砍了腦袋。不過等孟肅講完最後一句就立馬翻了臉,在大殿上就剝奪了他的功名貶為庶人給投進了天牢,接著又連下幾道旨意,派出錦衣衛人去汝陽府調查抓人,看樣子是要興起一場大獄。

這錦衣衛來頭可不小,乃是大夏朝專有軍政搜集情報的機構,由皇帝親自掌控,權力極大,主要職能為“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其首領稱為錦衣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將擔任,直接向皇帝負責,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並進行不公開的審訊。

錦衣衛成立近三百年來,權利越來越大,可以避開朝廷法令,有私設大獄抓捕審問之權,是皇帝威懾百官和臣民的利器,

頒布完這些命令後,寧宗皇帝轉身就回了後宮,把兩百多位進士給晾在了外麵不管,最後還是右相張世年出麵完成了後麵的儀式,草草收場

得到皇上旨意後,錦衣衛直撲汝陽府,先是去學院抓捕孟肅的幾位好友,後又在汝陽城內仔細調查,看還有沒有這類反動份子,若是還有的話,也一並抓起來。林裴這個禮部尚書也沒跑脫,被皇上罷了官職,回家等著領罪。

這場風波持續了三四個月,總共抓捕了兩百多人,連著汝陽知府同知,包括孟肅就學的學院院長教諭老師在內的一大批官員都遭到了貶謫。

把這些相關人員都給押回京城審訊過後,寧宗皇帝就要以大不敬之罪將他們統統斬首,不過卻遭到了朝中清流的抑製。

這些人以右相為首聚集在一起,紛紛書寫奏章,說這些被抓之人雖然言語上有些不敬,可裡麵也有不少是事實,而這些敢說出真話的人們,正符合敢做敢言的儒家本色,殺之不祥,所以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清流的這番舉動也帶動了不少中立派,大家夥齊心協力,每日的奏章如潮水般湧入禁宮,差點沒把收取奏章的太監給累死。寧宗皇帝也被這群官員搞得厭煩不已,無法安安靜靜的修煉,再加上時間也過了這麼久了,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於是乎大筆一揮,赦免了眾人的罪責,放其歸家。不過孟肅卻不在其中,寧宗皇帝雖沒能殺他,卻也沒把他放出來,仍舊給關在天牢裡,群臣幾次上書求情都被擋了回去。大家也無可奈何,隻能任其在天牢受罪。

孟肅在天牢裡一待就是七年,終於熬到寧宗皇帝賓天,新皇繼位,大赦天下。通過清流的努力把他給放了出來,並返還了他的功名,恢複了進士身份。

在牢裡的這些年,由於有著清流的照顧,除了開始審訊的時候受了些皮肉之苦,以後基本上沒怎麼受刑,雖然住的牢房環境很差,但也可以讀書,孟肅就是靠著每日看書熬過了漫長的時光,得以從見天日。

在踏出天牢走到外麵的那一刻,看到前來迎接自己出獄的學子和清流,孟肅驟然回頭,望著困了自己七年的牢籠,一時間不由得感慨萬千,恍若隔世。

在接受了清流的幾次宴請後,孟肅謝絕了讓其留在京城的想法,執意離開,要回鄉看望父母。

一彆經年,也不知二老過得怎麼樣了?

辭彆友人後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回了汝陰老家,才踏進村口就得知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他的父母早在四年前就已雙雙離世!

原來七年前自己上京趕考後,父母就每日在家裡燒香拜佛,祈求神靈保佑自家兒子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誰知卻等來了兒子被打入天牢的噩耗,接著二老又被當地官府拉去審問、關押,折騰了兩三個月才給放了出來,這還是當地官府知道了京城的信息,得知孟肅被清流保了下來,沒有性命之憂後才作出的決定,不過也把孟家的這幾年攢下的一點家底給搜刮得乾乾淨淨。

孟肅父母都是一輩子都在土裡刨食的地道農民,哪經曆過這等陣仗,自被放回來後身體就慢慢垮了下去。每日擔驚受怕,又心憂遠方的兒子,想上京城搭救孟肅,可他們哪有這個能力。這樣的日子熬了三年多,終於堅持不住了,在同一天雙雙撒手人寰,可憐臨死都沒能見上兒子一麵。由於他們家也沒彆的親人,最後還是村裡鄉鄰湊了些錢把後事辦了,安葬在後山族墓裡。

孟肅聽到此處不由得悲痛欲絕、泣不成聲,家都沒回直接跑到後山父母墳前放聲痛哭,悲號道都是因為自己才害得二老早逝,不斷自責求罪,直到哭昏過去。

醒來後的孟肅便在墳前搭了間草棚住了下來,要為父母守孝三年。在這段時間裡除了每日祭拜和種些糧食養活自己外都沒有再摸一本書文,絕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在殿試上的那次行為,到底是對是錯?為了這個國而失去了自己的家,是偉大還是荒謬?

他是真的迷茫了。

三年守孝期滿後,孟肅悄然離開了家鄉,繼續尋找著這個答案。他走出山村,一路穿州過縣,每到一地都認真觀察著當地的民生,與中低層百姓接觸,聽取他們的想法,和學子名士們交流,探討各自的理念。

這一走就是五年,他的足跡踏遍了大半個國土,接觸了無數的人物,也領悟到了諸多的道理。

此後他回到了家鄉,重新拿起了書本,鑽研起學問來。這一下又是五年,結合近十年的人生經曆,終於解開了他困惑已久的答案。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這一年,他正好四十歲。

領悟出儒家真諦的孟肅正式出山,開始在各地講學,推行他自己的學說,很快得到了許多士子的認同,他也改了自己的字,把錚然改成一鳴,取“百花齊放,我自一鳴”之意,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漸漸成為了一代儒學宗師,受天下景仰。

朱思文講到這裡時已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可當他抬頭望向王成和程元時卻見二人仍是一臉的不知所雲,當下大為失望,心裡不由得生出了“對牛彈琴、朽木不可雕也”的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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