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先生的筆下隻記錄了事情的經過和結果,關於是在哪裡發生的卻並未寫下,想來那個年代的人對於地域的觀念還是很模糊的,這不像現在打開手機查下地圖就能知道自己四周方圓百裡甚至千裡的地理狀況了,有太多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走出自己生活的那片天了。
“啪嗒”王驚蟄放下碗筷,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抽著一根煙拿起手機給黃九郎打了過去,這一大清早的,沒想到對方很快就接通了。
“你昨天才到的,今天就給我打電話,肯定不是彙報結果,那就是有事要找我?”
“你用彙報這個詞,讓我很不滿意啊”王驚蟄咬著煙嘴皺了眉,這語氣是把自己給當成手下了啊。
黃九郎哈哈一笑,說了聲習慣了,然後問他有什麼事,王驚蟄就說道:“我現在把我的定位發給你,你從我所在的方位開始,將這附近所有有人煙的村莊,村寨和城鎮的地圖發過來,詳細一些不要有遺漏,哪怕是曾經消失的村寨最好也標出來”
“行,你等著,我這就讓人處理下,稍後我就傳給你”黃九郎乾脆利索的說道。
“嗬嗬,你的辦事態度真夠可以的,挺有執行力啊”
“沒辦法,我求你出馬,那必須得讓你滿意啊,不然你給我撂挑子了,那麻煩的不還是我麼?這事成了我記你一功”
“唉,老黃啊你要是能永遠和我保持這個交往的節奏的話,那咱倆的關係就永遠都能處於蜜月期了,多一些真誠少一點套路吧,對不?”
“哈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唄?”
“心裡有點數吧……”
掛了電話,王驚蟄跟袁振興說了聲等著,然後叼著煙起來一邊活動著腿腳,一邊在村子裡逛了起來,這個時間點人基本已經都起來了,和絕大多數深山裡的村子一樣,這裡的青壯勞力多數都去了山外,留下的都是老人,兒童還有些婦女,他們過著幾乎與世無爭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而又真實,雖然充滿了單調和枯寂,但你不能否認的是,這種完全沒有被世俗所熏染的青山綠水下的小村子,無疑是非常乾淨的。
王驚蟄溜達了一圈,看見一棟草房下有個年紀挺大的老人正坐在地上編織手裡的竹筐,就走了過去蹲下身子,瞄了眼對方泛黃的手指,從身上掏出煙遞給了老人。
老人停下手裡的活計,抬頭瞅著王驚蟄,然後善意的咧開嘴露出一口稀鬆的牙齒,接過了他遞來的煙,王驚蟄看到對方並沒有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估計他有可能是漢人出身,就攀談了起來。
“大伯是這村子裡的老人了?”
“生下來就在這了,一輩子都沒出去過”這老伯的漢話說的挺繞口,仔細聽著還能理解出來,似乎還帶著點彆的地方的味。
王驚蟄詫異的問道:“聽您的口音也不像純正的黔桂地區的啊?”
“老家不是,往上四五代吧,是從關中逃難過來的,族裡大概有幾十個人,看到這有個村子,就試著留了下來,這裡的壯人都是比較善良的,加上他們村子本來人就少,就把我們給收留了”
王驚蟄“哦”了一聲,問道:“那得有不少年了吧?”
“幾百年咯,來到這後就再也沒有出去了,那年月到處兵荒馬亂,祖宗們不想被抓去服兵役,就躲在這裡乾脆不出去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反正也餓不死,能活下來就行了”
“這種字您見過麼,或者有沒有在附近哪裡碰到過?”王驚蟄拿出手機,把拍下來的殄文遞了過去。
老伯看了一眼,就搖頭說道:“不認識”
王驚蟄想了想,然後問道:“這裡挺偏的,那您有沒有碰到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山裡麼,不乾淨的總會有的,偶爾還是能碰得到的”山中多精怪,常住山裡的人碰見孤魂野鬼什麼的,也不算是稀奇的事,不過隻要夜間彆離家太遠或者獨自走山路,到也沒啥大事。
隨後王驚蟄又給對方看了那具碧綠的屍體,也打聽了下有沒有關於百鬼的傳說,問到這他基本就都不清楚了,王驚蟄也談不上有多失望,真要是能這麼輕易的就打聽到了,反倒是挺離譜的了。
沒過多久,黃九郎那邊把這附近的地圖就給傳了過來,沒想到他用的還是軍用的地圖,這可比什麼高德和百度全麵詳細多了。
從地圖上看,以他為中心點往周圍百裡範圍延伸,大大小小得有幾十個村子了,範圍在廣點的話,過百個也有,這頓時就看的王驚蟄一陣頭皮發麻了,黃九郎還給他交代了個信息,那就是地圖雖然詳細,但沒準也有遺漏,他們記載的也不見得有多全麵。
折騰了一夜,加上準備的也不是很充足,王驚蟄就和袁振興又回到江邊,撐著竹筏往回走了,他倆打算休息下,然後帶上裝備和補給,再回來深入山中摸查。
因為死了那人的魂魄隻知道他撞百鬼大概的方位在哪裡,再一個就是也沒辦法確定這百鬼夜行是不是固定在哪裡出現的,所以守株待兔的等著就不現實了,他倆認為還不如走訪下都柳江邊的村子,看看能不能找到認識殄文的人,或者找到私塾先生筆下的寨子,既然殄文這麼牛逼,那懂的人自然就不會讓其失傳,應該會一代一代的傳下來的。
與其坐等,那還不如來個地毯式的搜索了。
王驚蟄和袁振興回去後休整了下再出發,就一頭紮進了山中,這一找就說不準是多少時日了,與此同時另外一頭,潘家園附近小草剛從住的地方出來,一輛黑色的奔馳就停在了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