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默默的看著釣魚姑娘為老趙家招魂，他沒想到對方居然也是同道中人，並且手法還挺地道的，絕對不是初出茅廬的生瓜蛋子，之前在渭河上釣魚的時候她就像個鄰家女子一樣顯得特彆安靜和祥和，那種恬然的氣質莫名的就讓自己臉紅了。

王驚蟄臉紅首先是因為衝著人家撒了一泡尿，其次是覺得他好像褻瀆了那姑娘，就好像一片白紙擺在麵前他卻不小心在上麵甩了一串汙點，太唐突了。

其實王驚蟄不知道的是，有時臉紅，也是因為怦然心動。

放在地上的引魂燈忽明忽暗的飄搖著燭火，老趙的兒子穿著他爹的衣裳，衝著河麵的方向忽然開口喊道：“趙常柱，趙常柱······趙常柱，你快回來吧”

“呼！”從渭河河麵忽然飄過來一陣陰風，水麵悄然間就開始湧動起來，隨即一陣“嘩啦”的水流聲漸漸的傳了過來。

釣魚姑娘突然開口說道：“一會你們不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太驚慌了，沒什麼事的”

這姑娘的話音剛落，那“嘩啦，嘩啦”的水流聲就更急促了，河水中忽然間就冒出個影子，穿著身藍色的工服趟著水就走了過來，這人影渾身濕噠噠的，就好像是在水裡泡了很久一樣。

身上浮腫，臉色蒼白，七竅滴答的往下流著血跡。

老趙的媳婦和孩子頓時就被嚇了一跳，儘管看出是老趙了，但還是忍不住被嚇的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老趙仿佛沒有神誌一樣，懵懵懂懂的就朝著岸邊放著的引魂燈走了過來，來到近處後就呆若木雞的不動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飄搖的燭火。

老趙剛死沒多久，這個時候他的魂魄還是不穩的，靈智還不太健全，影子虛虛實實的好像來陣風就能給吹散了一樣。

老趙的媳婦和家人驚恐的看著他，捂著嘴巴差點就要尖叫出來了，釣魚姑娘伸出一根手指“噓”了一聲：“不要嚷嚷，不然你們會嚇到他的，站著彆動看著就行了，我要問他幾句話”

這女子說完也不等趙家的人回話，就來到老趙的身前，彎腰拿起引魂燈將一張符紙遞到了燭火上，瞬間燭火燒的就旺了起來，老趙的魂魄也似乎漸漸的穩了不少。

自然，這燭火要是滅了的話，他的魂也就散了。

“趙常柱當時在河裡是怎麼一回事·······”

趙常柱聽見問話後茫然的張了張嘴，仔細思索了半天，臉上的神情頓時就驚恐起來，五官都猙獰在了一起：“有，有人拉我下去，他，他死死的拽住了我的腳，我，我怎麼都掙紮不開，然，然後就被他給拉進了水裡，就再也出不來了·····有人拽我，一直在拽著我，我拚命的往下遊也遊不動”

老趙的而在旁邊頓時叫道：“不可能，當時的水浪那麼大，河底下怎麼可能會有人的？”

釣魚姑娘瞪了他兒子一眼，對方被嚇了一跳抿著嘴不吭聲了，她又接著問道：“你的屍體在哪呢，飄走了，還是在河下？”

老趙的身影往後看了一眼，抬手又指了指，釣魚姑娘“哦”了一聲，示意自己懂了，隨即老趙魂魄漸散。

從老趙出現到消逝前後也不過就幾分鐘的時間，他的魂魄挺不了多久，這是他死的第一天，等到老趙頭七的時候他的魂恐怕要比現在堅韌得多了，甚至完全有可能蛻變成冤魂，因為老趙的死確實有點冤了。

“你們先回去，明早過來收屍······”釣魚姑娘想了想，又有點不確定的說道：“差不多能收到吧”

老趙媳婦詫異的問道：“不用守靈了麼？”

“魂都已經來過了，還守的什麼”釣魚姑娘皺眉說道。

隨後，老趙的媳婦和家人收拾了下就走了，渭河岸邊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了，這女子來到河岸前，輕車熟路的解開一葉木舟。

王驚蟄就在旁邊看著，從頭到尾也沒插話，見她好像要上船劃向河中就忍不住的問了一句：“你是打算去撈老趙的屍體？”

“也是，也不是，我想看看這渭河下到底有什麼東西”釣魚姑娘解釋道：“我小的時候就生活在這裡，長大以後就喜歡在河上劃船釣魚，我算是被這條渭河養育大的，所以我真不想看到這河裡有什麼東西，擾亂了兩岸人的生活，撈上老趙的屍體我得看看是什麼東西把一個生活在渭河邊上幾十年的老船工都能給淹死了”

“那你總歸也得找個撈屍工下去吧？”

“他們敢麼？”姑娘反問了一句。

王驚蟄頓時語塞。

姑娘解開船繩後，就把木舟推進了河裡然後上了船，王驚蟄憋了半天最後終於忍不住的說道：“我跟你一起過去吧，你一個人······有點危險”

“上來吧”姑娘也沒拒絕，想必知道王驚蟄從頭到尾都留在這沒走，肯定也是會點什麼的。

“嘩啦”木舟入水，女子熟練的劃著船槳說道：“老趙出事的那一片水域不深，也就五六米左右，能見度肯定是看不見的了，不過我差不多能根據他剛剛的魂魄感應到屍體在哪一帶”

王驚蟄哦了一聲也沒接腔，女子瞥了他一眼也不再吭聲了，寂靜的渭河上一條小船載著兩人沒用多久，就到了之前翻船的地方。

這女子停下船槳，挽起袖子後就把頭發給紮上了，王驚蟄看著她白嫩的手臂忽然之間就愣了愣。

釣魚姑娘右手的小臂上有一顆鮮豔的紅痣十分顯眼，大概比小拇指蓋小一點。

王驚蟄知道那不是痣，叫守宮砂，古時未經人事的女子或者要進宮當妃子的女人都會在小臂上點上一顆守宮砂來表明自己的貞潔。

隻不過，這個習慣大概最近百年都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更是根本就見不到了，王驚蟄好奇的是這女人的身上怎麼會有此習慣。

釣魚姑娘紮好頭發後就站了起來，看著水麵準備要跳下去的時候，忽然轉身說道：“按照正常情況來講，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說，讓我下去吧，更合適一點麼？”

王驚蟄：“·······”

看著王驚蟄一臉懵逼的表情，姑娘噗嗤一聲笑了：“逗你玩的呢”

王驚蟄的臉又紅了，他憋了半天，吭哧著說道：“我不會遊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