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如夢(1 / 1)

道長去哪了 八寶飯 1146 字 1個月前

唐淞元等三人在陣中奮力廝殺,顧佐則努力保持最後的清醒,鬥了一柱香時分,唐淞元被尚執事飛劍刺中左臂,一條胳膊當場就抬不起來了,但道兵也先後陣亡星散了多人。

又過片刻,駱穀先生也被一條雷鞭抽中後背,口中吐血;李執事則連發百箭,也已經真力幾近枯竭,坐倒在地,射箭的間隔越來越長。

這一番激烈的搏殺,對酆都十柱大陣的損耗也相當劇烈,數十牛頭馬麵消散,鐵火棒、鐵火券、鐵火池、雷公斧都運轉不暢,起不到太大的威脅了。

箭手李執事奮力再射一箭,將一名鬼曹射死,氣道:“姓顧的怎麼還能鬥?你唐家的毒都有個屁用!”

唐淞元高呼:“再堅持片刻,他快不行了,你看他已經不撒豆了……”

駱穀先生吐著血沫道:“就沒見他撒豆,騙人的……庭堅,射那判官啊!”

射手醒悟,向著城頭上的判官再射一箭,那判官動作已經明顯遲緩,低頭避讓時慢了三分,被一箭射中官帽,頓時劈頭散發,形貌猙獰。

這最後一箭,終於壓垮了酆都十柱大陣,大陣倏然消散,十件法器沒入氣海溫養,天地恢複原貌,依舊是那座寂靜的廢園。

唐淞元反手一劍,將道兵尚執事斬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大陣消散,道兵還剩屠夫、成山虎和高力士等二十餘名,唐淞元等三人則個個重傷,雙方對峙,依舊未能分出高下,

道兵屠夫向成山虎、高力士打了個手勢,主動變攻為守,將顧佐護在身後,結陣守禦。

唐淞元想跑,卻被那駱穀先生喝止:“咱們三個人還打不贏一個中毒的顧佐,姓唐的,今日若救不出小王爺,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這一下嗬斥,令唐淞元和李執事再次鼓起鬥誌,搖搖晃晃走向顧佐。

顧佐意識模糊,緊守靈台,拚命維持著氣海的運轉,努力讓屠夫等道兵繼續作戰。隻要自己靈台清明,他相信以屠夫等二十餘名道兵的實力,對付三名已受重創的敵人,應當能夠保住自己。

正在這時,耳畔忽聽驚呼連連,一道身影自眼前掠過,那道身影蒙著黑巾,穿著黑衣,手中飛劍斬向唐淞元等三人,一望而知是金丹修為。駱穀先生決斷很快,知道己方無力再戰,喝道:“分頭走!”

三人向著三個方向逃去。

那道身影猶豫片刻,沒有追趕,幾步來到顧佐麵前,探了探他的脈象,往他嘴裡拍入一枚靈丹,提起他也迅速離去。

顧佐認出來人,一口氣鬆了下去,終於支撐不住,昏迷不醒。

……

蘭香浸肺,顧佐漸漸恢複了少許意識,眼前朦朦朧朧,想要努力睜開雙眼,卻隻開了一條縫隙,就再也無法凝聚哪怕一絲力氣。意識依舊模糊,他甚至連思索“發生了什麼”、“自己在哪”這樣的力氣都沒有。

依稀間,有一點燭光?

似有清風徐來……

有道淡黃色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遮住了光亮,額上有微涼之意,輕柔、濕潤……

顧佐意識重新收斂,又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麻痹之意儘去,檢視氣海,所中之毒也大半消散,真氣又能提起一分。但昏沉之意依舊沒減,渾身上下酸軟無力。

室中昏暗,在微弱的光亮中,顧佐打量周圍。視野上方是精雕細琢的床簷,還掛著月鉤,鉤著細紗帳。身上蓋著暖衾,床角處有個小木台,台上有個半尺高的煉丹爐,向外彌漫著香霧,浸人心脾的蘭香正是由此而來。

顧佐出了會兒神,微微側臉看出去,自己正處於一間臥室之中,窗邊是張擺著銅鏡的妝台,一個身著鵝黃色羅裙的女子,正背對著自己,隻手拄腮,於燭燈下靜坐,似在沉思。

妝台旁的牆壁上掛著幅畫,畫中山水並無出奇之處,不過是某座山坳中的雨景,雨水打在簡陋的草棚上……

顧佐卻盯著這幅畫,耳邊好似聽到了雨滴敲落在草棚上的聲音。

貪看良久,目光又回到那女子背影上,卻見她忽然起身,手中多了一柄長劍,歪著頭思索片刻,緩緩向後抬起一條腿,單足點地,雙手抱劍向前一送,整個人舒展如燕,正是西河劍舞的起手式……

一邊起舞,她口中一邊低聲哼著不連貫的劍器舞曲調,左回旋、右翹首,進退翩翩,一招一式徒具其形而無其意,銜接得也並不自然,卻有一番婉約的風情在內。

她的身影映在牆壁上、透在紗窗上,令顧佐如在夢中,恍若隔世。

一曲舞罷,她輕歎了一聲,來到牆上掛著的畫前,駐足凝視,手中的長劍隨意撥打著身邊的牆壁、椅子、妝台,發出“空”、“空”的聲響,令夜晚更加靜謐。

就這麼站在那裡,就這麼看著牆上的畫,直到燭燈燃儘,屋中一片黑暗。

窗外月明,映照在紗窗上,微微泛亮,她重新坐回妝台,繼續拄著香腮,默默發呆。

顧佐的氣力稍稍恢複,終於能夠支撐著自己緩緩起身。

“沈師姐,一彆十年,可還好麼?”

“啊?”沈珍珠起身,快步來到床邊,見顧佐要起身,扶著他斜靠在床壁上,又回去換了根新燭,將屋內點亮。

“顧師弟……好些了麼?”

“沈師姐,是你救了我?”

沈珍珠遲疑著沒有回答,顧佐歎道:“救了便是救了,有什麼苦衷不願說出來嗎?”

當年顧佐幫沈珍珠找人,用的就是這句詩,要不是因為這句詩,顧佐也不可能如此輕易中了埋伏,要說此事和她無關,絕無可能。

顧佐又道:“這幾年我下令通緝唐淞元,沒想到打雁的被雁啄了……是這兩天飄了啊……教訓呐!那句詩,他是怎麼知道的?”

見沈珍珠還是不答,顧佐道:“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

沈珍珠坐到床邊,深吸了口氣,問:“你知道……我成親了嗎?”

顧佐點頭:“廣平王妃沈珍珠,我就算當年不知,後來也知道了。”

廣平王是太子嫡長子,也就是當年率人“搶親”沈珍珠的那位,對這位天潢貴胄,顧佐是絕對談不上什麼好感的。

沈珍珠道:“唐淞元是兩年前入幕太子府的,因為唐門出身,很有些手段,是以很受器重。除了在太子府入幕,他還與王爺走得很近。”

顧佐冷笑:“原來是被太子和廣平王窩藏了,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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