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神一樣的操作(1 / 1)

熊繍想不到,竟通過與自己無關,來自證清白。

李東陽眸中微動,對著謝遷小聲道:“此子倒是聰明。”

謝遷嗯了一聲。

百官低著頭,心知不可能是嚴成錦。

嚴成錦已是九卿之一。

雖比不上六部和內閣,卻也是上三品官員,為嚴嵩丟了官帽,犯不著。

六部左右相視,目光交換,神情似乎在問,猶豫要不要為他辯駁?

嚴成錦望向弘治皇帝:“陛下,臣這樣可否自證?”

清朝時,乾隆曾經做過一個生死鬮,決斷劉墉的性命。

放入碗中的兩張鬮,都寫著死。

大臣以為他必死無疑。

但劉墉抓起來一張,吞了下去,隻要證明碗裡的是死鬮,就說明他吞下去的生鬮。

此法,常用於解天衣無縫的死局。

“可這件儒裳,確實被嚴嵩穿入貢院,又隻有你知道策題。”

“禮部的封卷管也知道,若熊大人覺得與本官有關,還請拿出罪證來。”

嚴成錦並不追問:“若無罪證,請陛下準許交由都察院追查。”

百官欲言又止。

明科舉製度,試卷由考生自己印刷,帶入考場。

除了嚴成錦,禮部也提前兩天知道了試卷,還真沒有證據能指認,是嚴成錦乾的。

“陛下,嚴成錦雖能自證,但為了避嫌,還是交由刑部或大理寺為好。”

熊繍微微躬身,心中暗罵徐穆蠢如豬狗,陷害也不會把圈套做得深些,這樣簡單就被嚴成錦說破了。

還真沒留下任何與嚴成錦有關的線索。

弘治皇帝看向劉健:“劉公以為呢?”

“交由刑部和大理寺,更能令天下考生信服。”

科舉舞弊涉及官員,可以由刑部和大理寺審理。

熊繍心中長出一口氣。

隻要內閣讚成,此案必定由刑部審理。

楊廷和微微抬頭,想要替嚴成錦辯駁。

他心中暗想:“考卷還在貢院,若熊繍判定嚴成錦泄露,那些答了的策題目,就要全部作廢,慎兒這樣落榜,豈不冤枉!”

嚴成錦雙眸微眯,隻怕熊繍會坑害他。

幸虧,他還有一手。

“熊大人不能欽查此案。”

“為何?”

“臣這裡有一封彈章,請陛下過目。”

嚴成錦很久沒有交彈章了。

忽然,從袖口掏出一封彈章,百官的心頭一緊,不知誰要遭殃?

熊繍渾身冰涼,腦門不禁滲出細汗,嚴成錦近日調查的人,正是他。

弘治皇帝仔細看了眼。

這封彈章寫了,太子離京時,熊繍送一封信給寧王。

牟斌說,從西北返回京城時,遇上了兩批刺客,此刻,他不禁聯想了許多。

他望向熊繍:“熊卿家,你可曾給寧王送信?”

熊繍暗罵嚴成錦無恥,沉吟片刻:“有,傳聞寧王有藏紅花,臣的母親氣淤不散,才差人去寧王府要一些,衝做藥茶。”

派人去江南時,真找寧王要了藏紅花。

藏紅花是在鬆江府一帶,盛產的稀缺藥材。

“嚴嵩穿著儒裳進貢院,著總不假吧?

臣聽聞,陛下還準許他繼續作答,如何使得,應當將其考卷作廢才是。”

張升覺得,這樣才能保證科舉的公平。

禮部的幾個官員,頷首點頭。

“臣附議!”

“臣等附議!”

嚴嵩有點慌了,朝弘治皇帝叩首,緊張又委屈:“陛下明鑒!晚生真的是冤枉的啊……”

卻發現舉目無親,無官員肯為他說話。

正在這時,一道充滿陽剛的雄聲想起:“陛下等等。”

嚴成錦不急不慌道:“嚴嵩應當也是冤枉的。”

嚴嵩這才看清楚,這是嚴成錦的真容?他有些詫異。

百官同樣詫異,嚴成錦會為這個書生說話。

弘治皇帝麵色錯愕,聽說嚴成錦差點就將嚴嵩迫害離京了:“為何?”

還不等嚴成錦回答,朱厚照認真道:“兒臣以假策題考核過嚴嵩,他不收。”

“太子殿下說得不錯,錦衣衛可作證。”

錦衣衛是朝廷的耳目,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嚴嵩目瞪口呆,望著朱厚照,你竟…竟是大明太子?

“他又怎會明目張膽,將策題寫在紙上。”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傳朕旨意,交由大理寺查辦。”

嚴成錦低著頭,錦衣衛恐怕要查熊繡了。

熊繡有種偷雞不成反被抓的感覺,後背濕了一片。

宮外,

書生圍在貢院前,等待提卷官放出消息。

考完後才知道,今年又有考官私通考生舞弊,紛紛高呼天道不公。

“今年北直隸的策題簡單,心學竟隻考知行合一,吾好不容易會中舉。”

“可如今傳聞秋闈又泄題了,不知又有多少人的考卷作廢。”

弘治十一年被作廢過一次的考生,紛紛跪伏在地上,對蒼天痛哭咆哮。

更有甚者,埋怨仕途坎坷,罵監考官兵是酒囊飯袋。

蕭敬親自帶著聖旨,前往大理寺衙門。

“常大人,貢院的答卷還在封鎖,陛下讓你兩天內破案。”

考生們的卷子,還等著批閱。

常元僖有點蒙了。

當年三司會審程敏政,也沒問出來,他一點也不想接科舉的案子。

“蕭公公可否指點明路?”

“誒,哪有路,劉公舉薦的,常大人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蕭敬走後,常元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來從何下手。

“隻有一件儒裳為證據,線索就是字跡,但字跡能模仿……”

派人去問嚴嵩,衣服乃是他自己洗的,被誰偷去也不知道。

在值房裡坐了許久,決定去找王守仁問問。

王守仁在刑部時,曾經重審許多陳年冤案,查案功夫高超。

“賢侄啊,可否幫世伯分析這案子?”

王守仁覺得,以老高兄的性子,不會黔驢技窮:“常世伯不妨去找老高兄,小侄猜測,他應當也會暗中調查。”

“老高兄?”

“就是都禦史,嚴成錦。”

常元僖將信將疑,來到都察院的小院,在早朝上見過嚴成錦,認得他。

“常大人來找本官,可是要線索?”

“正是。”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認真道:“本官覺得,熊繍想害我。”

常元僖被口水噎住,差點沒喘過氣來:“嚴大人,疏奏可以亂寫,罪名可不能亂定啊。”

傳聞這小子穩重,本官看你一點也不穩重,張嘴就來啊!

嚴成錦也毫無頭緒,隻能先從熊繍查起,但還沒有消息。

“常大人先回去吧。”

翌日清晨,

嚴成錦來到值房時,瞧見方學回來了。

“大人要查的事查到了,熊大人去過徐穆府上,並非是熊大人陷害,而是徐穆。

有一個隨身丫鬟可作證,此事牽扯眾多,大人要如何處置?”

徐穆是成化朝的進士,曾是南直隸的官員,後提拔調任至北直隸。

“送給大理寺常大人。”

大清早,大理寺。

常元僖低垂著頭,走進衙門,作夜輾轉未睡,想不出絲毫線索。

門皂拿著掃帚撥弄幾下,有氣無力。

“這是本官的皂鞋,不是葉子!”常元僖氣急敗壞道。

司務小跑進來:“寺卿,方大人來了,說有證人要送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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