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保國公遠在南直隸,將他召來京城,最快也要十日時間,十日,足夠韃靼攻破甘肅和寧夏兩邊。”嚴成錦道。
戰機最為重要,失十日,足以失去兩座城池。
寧夏還有一座火器局,專門督造紅夷大將軍,若落到韃靼人手裡,後果很嚴重。
“你多慮了,眼下韃靼隻是從延綏突破,並未占領延綏,舉三邊之兵力,足以抵抗一些時日。”秦紘淡淡道。
弘治皇帝也相信。
三邊的兵力加起來,足有十幾萬之多,不怕與韃靼一戰,短時間內,想攻破也沒那麼容易。
“陛下,不如命京營全軍出擊,英國公掌左路,安定伯掌中路,保國公掌右路,平推河套?”嚴成錦道。
這樣一來,達延汗必定藏無可藏,走到哪裡都挨打。
弘治皇帝老臉狠狠一抽。
舉國之力攻打韃靼?虧你想得出來,京營加上宣府的邊軍,恐怕得有二十多萬兵馬吧?
光靡費就能拖垮朝廷。
李東陽暗啐嚴成錦一口,出兵二十多萬的規模,也隻有英宗時的土木堡一戰了。
英宗帶著三十多萬大軍攻打瓦剌。
結果三十萬大軍被敗得一個不剩,英宗本人還被瓦剌虜去,說明大規模的軍隊出擊,反而出出受製。
速度不如虜人靈活,而拖得越久,朝廷要撥的靡費就越多,甚至到了斷糧的地步。
“嚴卿家不必多言,傳朕的旨意,召保國公北上!”弘治皇帝大手一揮,蕭敬連忙去文書房擬旨。
李東陽和劉健等人欣慰點頭。
保國公與安定伯不同,他是武將出身,身經百戰,是除了王越之外最合適的將領。
可惜啊,王越已老,不然可以派王越前往禦敵。
聽到王越的名聲,恐怕連達延汗也要退避三舍。
不戰而屈人之兵。
不費一兵一卒,將韃靼人趕出河套,是他們最樂於見到的。
在大明的諸多將領中,隻有王越有這樣的威懾,這廝寫書後,似乎對朝廷的馬政一點也不上心了。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道:“陛下聖明。”
弘治皇帝心意已定,慎重起見,隻能朱暉被達延汗打敗後,再諫言了。
希望朱暉彆被達延汗虐得太慘。
有紅夷大將軍後,達延汗的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
隻是,不知他搶了幾門紅夷大將軍?
當初他給老爹配備十幾門紅夷大將軍。
但給其他九邊的重鎮,隻配了三門,達延汗手上的火器,不會超過三門。
從東暖閣出來,
秦紘將嚴成錦叫住了,麵色促狹地問:“本官聽說,你還是京營的監軍?”
“這是掛職,本官不當監軍很久了。”嚴成錦很老實。
秦紘仔細打量這家夥,麵相很普通的書生,長得還沒有陽剛之氣。
就是這樣一個人,前陣子鬨得京營人心惶惶,斬了十幾個千戶百戶?
“會武藝嗎?”
嚴成錦搖頭:“不會。”
“打過仗?”
“沒有。”
“實在是平平無奇。”
秦紘實在想不明白,陛下為何會用這樣的人當監軍。
細看嚴成錦,也隻是個文弱的書生。
“日後朝堂上,兵部的事不要諫言,本官也不管你都察院的事。”秦紘說完便走了。
朱厚照看著嚴成錦被甩得灰頭土臉,上來笑嘻嘻地問:“老高,本宮聽說韃靼攻進河套了?”
“殿下跑來東暖閣做什麼,不怕陛下揍你?”嚴成錦漫不經心。
朱厚照眉飛色舞:“本宮在外頭蹲半天了,狗皇帝真是昏庸,派朱暉迎敵,本宮跟你賭,朱暉一定會輸。”
嚴成錦心中一緊,朱厚照張口就來狗皇帝。
聽著真是親切……
不知陛下聽了,會有什麼反應,朱厚照挨揍的時候,也會這麼喊,弘治皇帝是知道的。
幸虧,他老人家沒有二胎計劃。
不然,朱厚照早就被廢了。
正在這時,小太監走過來,支支吾吾:“殿下、嚴大人,陛下請您二位進去。”
朱厚照微微一縮,變得老實起來,他自然是不想進去,眼看躲不掉,猥瑣地走進殿中。
嚴成錦後腳跟著進去。
殿中,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自然聽見了朱厚照的高談闊論,怒問:“朕方才聽你說,達延汗會贏?”
朱厚照目光閃爍,十分老實道:“父皇聽錯了,兒臣說朱暉會贏的。”
“……”嚴成錦。
弘治皇帝有點懷疑自己的聽力,看向一旁的蕭敬,蕭敬微微點頭,他才確定起來:“朕分明聽到了,你還想欺騙朕,如實說吧,說不出子醜寅卯,朕饒不了你。”
“臣可否先行告退?”嚴成錦微微躬身。
“你在一旁站著!”
朱厚照也來勁兒了:“兒臣說了,達延汗會贏。”
“為何?”
“河套平原的地形與草原一樣,開闊平坦,朱暉雖然身經多戰,但打韃靼,與打安南和倭寇不同,不同的地形,作戰的兵略也不同。”
“兒臣看過朱暉的戰功,在平原地區交戰極少,經驗匱乏,達延汗征戰草原多年,與大明打了無數次戰役,深知我大明行軍的慣用計策,朱暉怕是連韃靼人的蹤跡也找不到。”
弘治皇帝嘴角微微一勾,露出笑容。
大明與韃靼常年征戰,他倒不反對太子研習馬政,如若不然,將來如何抵禦韃靼?
隻是,這小子沒打過仗,還信誓旦旦地說朱暉會輸。
笑?
朱厚照感覺受到了侮辱,比揍他一頓還難受,“兒臣今日把話放在這裡,方才說朱暉會輸,就是兒臣說的!”
“來人!”弘治皇帝招手。
蕭敬微微低頭:“陛下?”
“打龍鞭。”
朱厚照梗著脖子道:“兒臣跟父皇賭,若朱暉輸了,父皇就賜兒臣一塊免揍金牌!”
“好!”弘治皇帝冷笑一聲。
朱厚照喜滋滋地趴在地上:“打吧。”
“……”嚴成錦。
朱厚照說得有道理,這廝竟還研究過朱暉的戰功,一月之後,自見分曉。
……
李府,
李兆先氣喘籲籲地慢跑,他跑一段就要停下來歇一歇,隻是一圈,就跑了很久。
腿很酸,像軟綿綿的麵條,隨時都會癱軟。
他還是咬牙堅持著。
後頭跟著一群下人,誰勸少爺也不聽,他們隻能跟著李兆先一起跑。
“少爺,第二圈了,明日再跑吧?”
“不行……今天要跑完三圈。”
李東陽回來了,看見兒子繞著府院慢跑,嚇得疾衝過去,官帽都跑丟了。
“兆先,你做什麼!”
李兆先見父親一臉怒意,忙是道:“兒要參加今年的鄉試。”
“參加便參加,你跑步做什麼?”
李兆先搖搖頭,咬牙道:“以兒現在的身子,是無法參加鄉試的,嚴大人當初為了參加科舉,跑了一萬圈,兒才跑三圈,算得了什麼。”
嚴……嚴成錦?
李東陽右眼皮瘋狂直跳,臉色慘然:“兒啊,你不要聽他的,聽了他的,你連秋闈也活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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