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二章 此名已養三十年,此獸誕於洪荒間(1 / 1)

“風少,看一下。”

死海,徐小受沒有急著往下。

而是一拍風中醉,表現出對外界畫麵的興趣。

因為他發現,就算自己不搞事,隻派了一個朱一顆出去,被動值的漲幅,居然不減反升。

奇了怪了!

玉京城的觀眾對我麻木了,對朱一顆這“新人”,反倒來興致了?

徐小受當然知道,自己方才跟朱一顆道了一句出去後先找麵傳道鏡,其實也不用找。

風家隻要還有個聰明點的,肯定早把鏡子備好在聖山,等朱一顆出來了。

一側的風中醉倒是給這句“風少”嚇到不輕。

隻是嘴裡哆唆了下,下意識想回句“徐少不敢”,思緒又飄到受爺和徐少哪個稱呼好去。

到最後半句話沒講出來,傳道鏡畫麵倒是切得很快,將桂折聖山的景色呈現了出來。

“不錯。”

聖劫一出,徐小受便看出來了。

朱一顆的底子紮實,封聖應該不會有大的意外,如果是在神之遺跡封的話會更好。

而除了心境通悟方麵的評價,對於朱一顆出死海後亮的活……

“很騷!”

徐小受都看樂了。

朱一顆確實也會搞事。

實際上隻要是在南域出身的,似乎騷活都不少。

徐小受聽李富貴說過,南域那邊,還盛行角色扮演。

但他們不是還原紙片人,而是還原十尊座。

聽說八尊諳是經久不衰,道穹蒼是後來居上。

當然,時下最熱門,還屬“蒼生大帝”和“受爺”這兩個角色。

有趣的是,十尊座中唯一的女性角色香姨,在熱度上反而要輸過其他男性角色不止一籌。

這是讓徐小受感到驚訝的點。

他印象中的,似乎應該反過來才對?

當然,這些事說小也小,有點不可理喻。

但說大也大,畢竟凡存在,必有它的道理。

一定程度上,“受爺”這個角色後來居上,幾可與十尊座比肩,自是反應了一些問題。

“名!”

是的,依舊是名。

拿下第一劍仙後,過程雖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名”帶來的提升,變得很明顯。

就如此刻,人在死海,徐小受無時無刻不感受到自身的細微變化。

他自己都能清晰感應得到,較之於過往,譬如神之遺跡前,乃至虛空島及以前的自己……

判若兩人!

此前若泥塑身,似劍藏鞘。

縱有超脫之意誌,腳下像被水草捆著拽著,脫不了溺水之態。

現在鋒芒畢露,寶劍去塵。

哪怕隻是一個隨口談笑時帶過去的眼神,從其他人下意識的拘謹反應看,不一樣了。

跟以前,截然不同。

再想自謙說還談不上狼顧虎視,那已不是自謙,而是虛偽。

“名的內化,內化為念。”

“念的外化,則以劍念的形式彰顯,放於眼神。”

“而眼,於古劍修而言,大多是'心劍'的象征……”

像八尊諳劍我時的犀利目光。

也像青原山小鎮魁雷漢那不怒自威的眼神。

氣海中蘊養的那一道獨屬於自身的劍念,在往昔隻正麵斬出過一次,也隻能傷到王座道境的紅衣守夜。

今時不同往日。

在名的滋養下,哪怕徐小受平日裡並沒花多少功夫去修煉觀劍術。

僅這幾日,那劍念都茁壯成長到,比八尊諳留體內的劍念還要大了。

這當然不意味自己在劍念的修煉上就此超過老八,但卻也可以理解成一種“登堂入室”的象征。

徹神念,這種號稱最難修煉的力量形態,隻有真正入門了,徐小受才感受到它有多凶猛。

僅憑自身這一道劍念,在“質”層麵,已可碾壓體內龍祖之力,媲美天祖之力。

雖說在“量”方麵,尚且不及天祖傳承絲毫。

但就因切身體驗到了這種改變,徐小受明悟了,為何說徹神念是跨時代的壯舉。

也知曉了,為何說八尊諳將徹神念與“名”結合,締造出“劍念”,便做到了另一意義上的推陳出新。

“名,源源不斷!”

第一劍仙的名頭坐實之後,不論自己是否在戰鬥,是否在搞事……

甚至於就是此刻,當徐小受望向四周。

自己人在死海,傳道鏡畫麵中的主角也不是自己,而是朱一顆。

名的滋養,依舊沒斷過。

那種時時刻刻變強的感覺,依舊還在延續。

朱一顆在桂折聖山遺址上搞事,自己依舊能收獲到“名”!

因為世人都知道,朱一顆是受爺的人。

他表現得越厲害,越能以迂回的方式,助漲受爺之名。

“既然名的滋養不斷,就說明徹神念……不,是劍念,一旦人成名之後,一旦登堂入室之後,就算是放著不修,劍念也能自動變強?”

“養……”

“這才是'養'的終極概念,養劍亦該如此!”

徐小受不由陷入思考,“那我現在的名,比得上笑大嘴的嗎?”

笑崆峒看似不顯,實則為參月仙城城主,在古劍修圈以“大師兄”之名,傳唱甚久。

可以說八尊諳之下,若有修劍念的第二人,當屬笑崆峒無疑。

實際上修劍念出名的,好像也就我們仨……徐小受卻並不覺得,自己當下之名,會輸笑大嘴多少。

畢竟笑大嘴吃的,隻是東域劍神天裡,一小部分古劍修圈裡人的名。

而自己“第一劍仙”不僅吃這一部分人的名,“受爺”還吃五域世人的名。

“那我這個'第一劍仙',比得上老八的'第八劍仙'嗎?”

思緒至此,徐小受戛然而止。

否的答案,自是不必多說,他甚至還感到細思極恐。

八尊諳!

這個該死的家夥,他創造了劍念,卻也沒跟世人說,這玩意隻有登堂入室後才能感受到它的強大。

——成名之後,就算不修,也能變強!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他以“第八劍仙”之名,吃掉整個東域劍神天的信仰。

再以“十尊座”之名,輻射五域,真正做到了老少皆知,無不敬服。

南域不修古劍術,不尊古劍修。

南域角色扮演排行榜第一名,“八尊諳”三個字,也占據了整整三十年,雷打不動。

窺一斑而知豹,落一葉而知秋。

就連天梯之上,聽說對下界天驕的印象,總結來總結去,也不過隻是“八尊諳”三個字。

欲窮我之名,尚須七分力。

他真正養出了一種“天才,隻是見他的門檻”的概念。

嘗鼎一臠,可想而知,這麼些年他又消化掉了五域多少名?

一思及此,徐小受頭皮都在發麻!

關鍵那家夥什麼都沒表現出來,三十多年來一直是個八指廢人的形象。

就連在此時劍念質變前,自己人徐小受都還懷疑過,以老八為倚仗,是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現在,他不懷疑了。

自己名方成,劍念方盛,都能得到這樣的滋養,這樣的提升。

八尊諳那句“我在”,就絕不是自負,而是底氣。

或許祖神尚不可比較。

但就連將聖神大陸當做後花園的天梯之上各大聖帝,他也有那份自信,揚劍念而斬之?

“穩住、穩住……”

徐小受更是不急了,不斷告訴自己,腳步可以再行放緩。

他邊盯著傳道鏡畫麵,看著朱一顆在搞完事後,開始數數。

在眾人各皆矚目之餘,他又偷偷掏出了有四劍。

有四劍還是那把有四劍,不負凶劍之名,神韻非凡。

但彼時就連饒妖妖手中的神劍玄蒼,在見著有四劍後,都跟降智了一般,連飛高高都要爭上一爭。

死海中,凶劍一出,並沒有惹出半分波瀾。

帝劍獨尊連劍鳴聲都不曾發出。

或者說不敢!

甚至沒有人過多去關注受爺手上出現了一把劍,因為正麵戰場朱一顆的數數,進入了最後環節。

隻有北北若有所感,皺著眉,斜斜瞄了一眼。

她僅感到些許怪異,卻是什麼都讀不出來,瓊鼻一皺,“哼”了一聲。

徐小受唇角一掀,收掉了劍。

他看清楚了,帝劍與凶劍的本質區彆。

前者仍似蒙塵自晦,縱有光澤,縱有明主,並不鮮豔。

後者經劍念滋養,劍身波光流轉,氣勢上隱隱已有混沌五大神器之首的跡象!

若說北北和帝劍獨尊的契合度無限接近於百分百。

則徐小受自己、加有四劍、加劍念,已突破百分百這一數值的框限。

至於說“上限”?

古劍修,看不到上限。

難以想象,如若八尊諳劍我歸來,青居出葬劍塚入世,二者合二為一,會造就怎樣的效果。

“這,才是你想對世人說的,'名'與'劍念'對古劍修的加成嗎,我的老八……”

死海並不驚濤,徐小受壓下心中波瀾。

王炸在我手中,除非天梯之上掏出第二幅牌,否則當世之中,誰能吃得消八尊諳那廝養了三十年的狂名?

而在這之前,能否以愛蒼生證出自我之道,關乎的則是終末一戰的戰勢。

可以失敗。

八尊諳會兜底。

道穹蒼更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但徐小受並不喜歡成為累贅的感覺,他也是個正常人,他也想贏,依靠自己的力量!

“朱一顆,這第一步,就給你了……”

……

“三!”

倒數進入末期。

五域矚目,這一刻沒多少人去思考朱一顆之前的騷操作了。

就連風蕭霜都屏息凝神,忘卻過往,隻感到壓力山大。

她比朱一顆更知道“狗”是誰,將以何種方式出來咬人。

說不定這生命倒計時一結束,那“嘣”聲一響,邪罪弓之矢僅靠餘波,就能將自己的生命順手捎走。

畢竟,朱一顆可不是受爺,保不住身邊人的安危。

一個小偷,他有什麼可供人寄予希望的?

“二!”

朱一顆本顆毫無壓力。

他甚至還沒完全明白“狗”的主體是誰,隻是稍稍有個大概。

但人在死海關久了,對外界的戰事一概不知。

他不知神之遺跡,不知祟陰,不知道殿主,不知蒼生大帝,不知天人五衰……

自然,也就不清楚“狗”若咬人,自己能否招架得住。

不重要。

這問題甚至也不必去思考。

因為受爺說過,自己隻管數數,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他的話,還能有錯嗎?

那麼,數完數回杏界,見完那該死的李富貴後就封聖,才是當務之急。

朱一顆已迫不及待,喊出了五域聚焦的最後一聲:

“一。”

嘎嗒……

風蕭霜腳一踩空,往山崖下踩滾了一顆石子。

這突然發出來的聲響,嚇得五域觀戰者心頭都漏了一拍,朱一顆卻隻是蹙眉掃來。

“搞什麼?”

“滿頭大汗的,你發燒了?”

風蕭霜有苦難言,這鏡子是真難舉啊,風中醉,姨錯怪你了,聖山大戰的時候你能堅持下來,已是一條漢子。

……

“你還不射嗎?”

南域,仲元子沒想到愛蒼生這麼能忍。

他都忍不住了,回頭對著身側輪椅人質問,很想替他出箭。

徐小受太猖獗了!

這“數數”,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是挑釁!

他就是敢大搖大擺當著世人的麵,奪半聖裴元的道,挖他的半聖位格,以此證明聖神殿堂的道是錯的。

他們叫來的人,連阻礙徐小受前進都難成問題,遑論讓他卻步。

更氣人的是,他這麼做完,還讓朱一顆將位格,乃至裴元的魂都帶出來。

就杵在大道之眼和邪罪弓之矢的針對之下。

十個數數完,我就要走,你攔我不?

不攔?

孬種!

你們叫來的人,最後連他的魂都不救,簡直廢物!廢狗!

攔?

呃……

仲元子並不知道攔會發生什麼。

但也清楚,若攔,則遂了徐小受的意。

他一定有什麼大的,在“攔”之後發生,那該是比“不攔”還要衝擊。

可是……

太猖狂了!

架不住這小子這般猖狂!

就該狠狠射他一臉,射不死徐小受,區區朱一顆還射不碎嗎?

愛蒼生卻徐徐搖頭,“時候未到。”

仲元子拳頭都攥緊了,見愛蒼生不置可否,怒道:

“你怕中計?”

“萬一你怕中計,就是他的計,他什麼都沒有準備,其實就賭你賭他有準備,而不射呢?”

愛蒼生聞聲,略顯意外地瞥了仲老一眼,似乎在驚訝對方居然開竅了。

無聲的鄙視,最讓人發瘋。

仲元子人都不好了,我看起來像是一個傻子嗎?

他最後張了張嘴:“這朱一顆掌握金門偷術,一手偷天換日神鬼難防,倘若封聖,必成大患,說不定你邪罪弓都能給偷走,這你能放?”

愛蒼生搖頭不言。

仲元子氣得腦殼發暈,唇齒一張後,也選擇了閉口不言。

好好好。

你們是十尊座。

再不濟都有個十尊座之姿。

我仲元子算什麼,本使什麼都不是,哪裡敢摻和你們之間的戰爭哦?

我是螻蟻,我不配!

……

“遊戲結束。”

十個數數完,無事發生。

朱一顆誒嘿一聲,打了個響指,對著傳道鏡咧嘴一笑,馬屁功夫那是一個不落:

“神鬼莫測是受爺,料事如神也受爺!”

“說了沒事,就是沒事,我要回家去封聖了,你們去關注受爺吧。”

“下次見麵的時候……”

他的目光,從傳道鏡挪到了鏡子旁的風蕭霜身上,看得後者一個透心涼。

末了,又盯回傳道鏡:

“當心咯!”

“花紅大盜,也能偷心。”

偷心……風蕭霜愣了一下,臉頰一紅,見那朱一顆拔腿就要走,趕忙舉手示意了下:

“朱……,你還有一個錦囊沒用!”

錚!

不見朱一顆彈銅板,五域各皆聽到了一聲脆響。

他偷了什麼東西?

前頭,朱一顆腳步一頓,轉過身來,撓了下頭:

“是哦,忘了~”

“我還有一個錦囊。”

風蕭霜人都暈了。

這你能忘?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好吧!

你若忘了,我杵這裡舉這門鏡子的意義,是什麼!

朱一顆沒管其他了,快速翻出了受爺給的錦囊。

倘若數數後無事發生,便打開錦囊。

錦囊裡頭有一道妙計,用了之後,也是無事發生。

這都是受爺的原話,朱一顆並不是智將,不喜歡思考,他無條件信任受爺。

將黑色錦囊打開後,從裡麵摸出了一張巴掌大的字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一些字。

真醜!

這字絕對不是受爺寫的!

若不仔細去辨認,若不是老子識字,大道之眼來了都看不清這裡頭寫的是些什麼東西……

“你過來,湊近一些。”

朱一顆對傳道鏡招了招手,因為字條的頂部寫著“照著念”三個大字。

這要念,肯定是要讓五域聽清楚了。

傳道鏡便扛著傳道鏡不情不願地走過來了。

朱一顆也不怕給偷窺,見人來到跟前,搖頭晃腦就宣讀出了紙條上的內容:

“茲有一獸,生於洪荒,誕於無名。初為蟲孑,作繭自縛,變態人形。”

“其透視眼,能窺衣內,其食色性,既射不停。黑布裹體,喜捆自我,衣冠禽獸,實為本性。”

“此獸怕光,常躲山陰,不敢見晴。其腳退化,漸為輪蹄,腫脹淤青。”

“馴其之道,在於敢馴,遣東東去,遣南南行。知其溫潤,不易動怒,打之罵之,心如堅冰。”

“此獸鎮運,平日不出,出則世驚。此獸護道,平日不動,動則地鳴。”

“若問此獸為何……”

朱一顆說著停下,迷茫地抬起頭來,對著傳道鏡道:

“沒了,寫到這就沒啦!”

“寫的什麼東西,沒頭沒尾的!”

邊罵著,朱一顆其實感覺讀來朗朗上口,奈何文化不多,隻剛好識字。

他想不明白這玩意到底形容了什麼,便看向風蕭霜,問道:

“你知道'此獸'是什麼嗎?”

撇頭一瞧,喲謔,風蕭霜人都在哆嗦。

剛剛是在發燒,現在好像是在發冷,古劍修都這麼陰陽的嗎?

“你怎麼還流汗了……”

朱一顆迷迷糊糊折疊好紙條,等了一陣,依舊無事發生。

他收好錦囊,一搖頭,一聳肩。

“莫名其妙!”

再罵了句,腳一抬,剛想回家封聖。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朱一顆回頭瞥向抖若篩糠的風蕭霜,嘟囔著道:

“此獸此獸的,到底什麼玩意啊?”

“受爺說的'狗'嗎,但不對啊,哪有人形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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