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飛機的尖端,如果說戳到額頭上,就沒什麼。
可是,它偏偏往下一指距離,戳在了我內眼角的位置!
我頓時就感受到什麼叫做鑽心之痛,一股熱辣辣的熱流從眼裡流出來,我咬著後槽牙,使勁兒用手按住眼睛,卻始終無法阻止液體流出。
我不知道,眼睛裡流出來的究竟是淚還是血。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有那麼幾分鐘,我很擔心自己會被戳瞎了!
我疼得冒虛汗,鄭嘉第一時間扶住我,我才沒有跌坐在地。
家裡,忽然傳出一道小王村的方言:“小嘉,你下班啦?站在門口做什麼,趕快進屋!”
我使勁兒睜開沒有受傷的左眼,看到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胖胖的農村婦女,她身旁坐著滿頭都是小卷卷兒的年輕女人。
在他們身後,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兒,正像個皮猴子一樣站在沙發的靠背上,蹦來蹦去。
我眼睛疼得厲害,但腦子卻很清醒,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中青幼三代組合,是鄭嘉二嬸兒一家人到了。
“哎呀,你倆回家怎麼不敲門呀?非得自己掏鑰匙開門……我看一看,撞到哪兒了?”婆婆從客廳走出來。
二嬸兒磕著瓜子兒:“嫂子,你是真疼兒媳婦兒啊!紙飛機能有多大力?撞臉上,就跟蒼蠅碰一下的力道差不多……”
跟蒼蠅碰一下的力道差不多?你咋不被碰一下呢?!
聽到二嬸兒的話,我心頭的火氣噌得就竄起八米高,可是,礙於親戚麵子不好發作。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主要是現在眼睛疼得厲害,我無暇顧及其它。
鄭嘉吼了一句:“撞到眼睛了!”
客廳裡,瞬間安靜,落針可聞。
他連鞋子都沒顧得上換,立刻扶我回了房間,隨後,我就聽見客廳裡傳出二嬸兒罵孩子的聲音。
“你這個熊孩子,玩兒什麼不好,玩兒紙飛機?你看看你,把你伯娘給撞了,看她晚上還留你在家睡不?!”
她可能是真得在罵孩子,也可能是罵給我聽的,不過,我現在完全沒心思想這些!
鄭嘉扶我坐到化妝鏡前:“於桃,你把手移開,我看一下。”
他翻出藥箱,語氣溫柔,可是,卻絲毫不能化解我此刻的緊張。
我特彆害怕,移開手後,如果這隻眼睛看不到東西了,我該怎麼辦?!
不過,我不是個矯情的人,知道早晚要檢查,“害怕”是最沒用的情緒。
我深吸一口氣,挪開手,值得慶幸的是,左眼除了因為眼淚過多而視物模糊,並沒有大問題。
上眼皮處,紙飛機撞擊的位置破了一點皮,露出血絲。
鄭嘉用棉簽一點一點地替我清理,確定沒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秀秀牽著兒子的手,走進房間,勒令他跟我道歉。
“快給你伯娘道歉,不然,我就不要你啦!”
小男孩兒剛才一定是吃過巧克力,此時,嘴角有大片沒擦乾淨的褐色痕跡,看著我有些膽怯,用方言說:“對……對不起。”
說著話,就往秀秀身後藏。
雖然二嬸兒的話讓人討厭,可是,我還不至於跟一個孩子置氣。況且,一切事出突然,他也不是故意的。
作為長輩,我儘量大度。從床頭櫃裡翻出一小包話梅糖,遞給他:“伯娘沒事,不用道歉啦!”
小波一把抓過話梅糖,轉身就跑了出去。
秀秀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嫂子,你看,這孩子都被他奶給寵壞了。有什麼做得不對的,我這個做媽媽的替他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為主的看法,雖然秀秀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我卻總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是個語速很快的人,“劈裡啪啦”地又跟我說了許多。
我臉上笑著,維持最基本的親戚禮儀,卻完全沒有跟她進一步接觸的想法。
鄭嘉說:“道歉就不用了,你出去聊天吧,讓你嫂子休息一會兒。”
我感激地看向鄭嘉。
秀秀卻一屁股坐在床沿兒上:“沒事的,我坐這兒陪嫂子聊會兒天,她才不會無聊。大哥,你出去聊天吧!”
我和鄭嘉同時問號臉。
誰說我無聊了?!
我真得隻想安靜一會兒,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