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負責昆侖關戰役的最高長官白崇禧，接到了蔣介石最為嚴厲的電令：

軍事委員會桂林行營：

激戰幾日尚未戰果，據悉守敵還得到增援千餘人。

嚴令前線指揮官，限三日之內攻占昆侖關，否則軍法從事。

重慶最高統帥部蔣中正。

白崇禧接到蔣介石的電令後不敢有絲毫怠慢，在參謀長林衛和第38集團軍總司令徐庭瑤的陪同下，親自飛往桂林行營督戰。

到了桂林後，白崇禧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空軍總司令周至柔，雖然他的講話並沒有像蔣介石在電令中那樣嚴厲，但也讓周至柔感到了無比壓力，幾乎一夜未眠。

而現在，中村正雄帶領第42聯隊突破了六塘守軍，立刻讓交戰雙方的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

按照地理位置，中村正雄一旦突破六塘，就會進入七塘的北麵高地，與在七塘南側守備的日軍遙呼相應，此時正在進攻七塘的中國軍隊就變成了腹背受敵，既要進攻七塘的鬼子守軍，又得分出一半兵力在七塘的鎰口關阻擊中村正雄，立時，七塘的戰況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如果七塘的中國軍隊潰敗，那麼中村正雄將和七塘守軍合兵一處，強攻八塘，被圍的三木聯隊就有了生機，昆侖關戰役將以日軍勝利告終。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也讓屋裡的將校們手足無措，昨天夜裡中村正雄還被阻擊在五塘，短短的幾個小時後就擊潰了五塘，六塘的中國守軍，劍指七塘，所有人都眉頭緊皺。

“叮鈴鈴……”

作戰室內的電話鈴剛響，副官伸手抄起：“喂……是……”副官說話間立刻站直身體，看著周至柔，“司令，是桂林行營的白長官！”

所有人都知道桂林行營的白長官就是白崇禧。

周至柔連忙上前接過電話，剛說了一句“白長官”，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白崇禧的聲音，直入主題：“百福兄，中村正雄的第42聯隊突破六塘到了七塘的北麵高地，我七塘部隊瞬間腹背受敵……桂林行營命令……”

周至柔聽白崇禧說完“命令”二字後，“啪”地站直了身體。

“今天天黑之前，空軍必須炸了八塘和九塘之間的大橋，否則，你我有可能都會被軍法從事……”

白崇禧掛了電話後，周至柔拿著電話站在原處呆立了三四秒，眉頭緊皺，左手指尖的煙頭快要燒到他的手指尤然不知。

副官連忙上前輕輕接過電話掛好，見周至柔臉色難看，伸手扶住他胳膊：“總司令，要不去休息一會兒？”

周至柔擺擺手，吸了一口已燒到手指頭的煙蒂扔在地上，一腳踏滅，彎腰伸手撿起來放到煙灰缸裡，然後坐下接上一根：“剛才你們也聽見了，今天天黑之前如果不能炸掉八、九塘之間的大橋，我們可能都得上軍事法庭。”

屋裡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一會，第四轟炸機大隊大隊長徐江華站起來說道：“總司令，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們就組成一個敢死隊，去炸了這座大橋。”

聽說要組成敢死隊，周至柔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徐江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既然是炸橋，那麼徐江華的第四大隊必定首當其衝。

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炸橋，隻有使用敢死隊。

“這座大橋橫立在三山之間，由於此處山勢陡峭，我軍重炮無法布置，無能為力，轟炸機高空投彈的命中率連1%的機率都沒有，而俯衝投彈後轟炸機隻能撞山墜毀。我想，我第四轟炸大隊所有飛行員抓鬮，然後組成敢死隊，在轟炸機上裝滿炸藥，俯衝轟炸、撞擊大橋。”

徐江華話音剛落，屋裡立刻彌漫出一種悲壯情緒，所有人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寫滿尊敬。

中國的海、陸、空軍，海軍幾乎全軍覆沒，已無力再構築起戰鬥力。

陸軍的戰力雖然遠遜日軍，但有時尚可仗著人多放手一搏，唯有空軍自開戰起，就一直處於悲壯的氛圍裡血戰強大的日軍航空隊。

在戰爭結束後，縱觀整個二戰期間，唯有中國空軍沒有一兵一卒做過日軍的俘虜。

這一偉大壯舉，被世人尊敬。

中國隻有戰死的空軍，沒有被俘虜的飛行員。

在抗日戰爭期間，中華好男兒為了抵禦外敵，曾經組成過無數次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敢死隊，血戰日軍。

中國勇士用血與肉凝聚成鋼鐵長城，在和日寇的生死對決中，從未屈服。

周至寒被感動。

周至柔死死盯著徐江華，眼睛有點濕潤，然後他閉上眼睛，兩根手指捏著眉心：“如果在下午三點鐘之前，還找不到辦法炸了那座橋，就隻有組建一支敢死隊了。”

“是！”徐江華站了起來，給周至柔敬了一個軍禮，“司令！我這就去布置。”

“等一下！”周至柔睜開通紅的眼睛，“組成敢死隊時，算我一個，我也抓鬮。”

雖然周至柔這句話屬於鼓舞士氣，但屋裡的將士們頓時熱血沸騰，紛紛請戰加入敢死隊。

周至寒看了一下手表，一點鐘不到，他站起身來：“司總令！我想駕駛戰鬥機到昆侖關上空現場勘察一下地形，看看能不能找到用敢死隊之外的辦法，炸了那座橋。”

所有人紛紛看向周至寒，誰都知道昨天晚上他的戰績，也都知道他的左臂受了重傷，所以在此危急的關頭，沒有人想到讓他出戰，而他此時主動請纓，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至寒，你的胳膊不行，我不能讓你去冒險。”周至柔擺了擺手，昨天夜裡柳州機場發來電報，說了周至寒的傷勢，差點被廢。

“沒事，隻是皮肉傷，沒有傷到筋骨，現在已經不痛了。”周至寒說著輕輕舒展一下胳膊，“駕駛戰機主要是右胳膊，左胳膊是輔助。”

“周上校！”徐江華也連連擺手說道，“八塘和九塘之間地形複雜，山峰林立，極難飛行，你左臂受傷，千萬不能去冒險。”

“要不這樣吧！”周至寒知道眾人的好意，“我先駕駛戰機起飛試試看，如果不行，我絕對不會拿自己生命和戰機開玩笑。”

見周至柔執意要飛，周至柔停頓了幾秒：“好！你就試飛一下，如果不行就彆強求。”

“是！總司令！”周至寒站起身，“那架夜戰颶風的油和彈藥，都準備好了嗎。”

“颶風？夜戰颶風？”

除了周至柔以外，所有人都看向周至寒，眼睛裡寫著疑惑，然後麵麵相覷，我們哪有什麼颶風戰鬥機？

有的人隻知道颶風戰鬥機，還第一次聽說夜戰颶風。

周至柔若無其事說道：“周上校在英國支援作戰期間，多次立下赫赫戰功，英國空軍大臣為了表彰周上校的功績，無償贈送了我國幾架戰鬥機，就在前天剛到，還沒有來及告知大家。但英國無償贈送戰鬥機這件事是軍事秘密，在場的所有人必須保密。”

英國贈送中國中國戰鬥機這件事暫時還得保密，至少不能對外宣傳，畢竟目前英國還沒有宣布對日作戰，現在他們正在全力抵禦德國人的進攻，不願意招惹日本人。

聽說有夜戰颶風，所有人都很興奮。

“走！”周至柔對大家說道，“咱們一起去看看周上校飛夜戰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