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郡,巴水城。
繁忙大街上,一些人在道路上打轉,其中有一些小販,正在道路上小心翼翼的擺著攤。
此時正是盛夏,天邊大日,烈陽灼地,以至於周圍熊熊冒著熱氣,就連河邊長著的大柳樹都開始蔫了,像是失去了水分。
馬路上,一大堆人在坐著,一看見周圍人來,便忙起身叫喚,試圖讓人停下來采買點東西,場景活像是後世的某些小攤小販。
但與後世不同,這裡擺攤賣的都是地道的貧民,所賣的東西也是一大片一大片,全都是些野外能找到的東西。
不是些野果野菜,便是一些剛剛抓到的小獸,希翼著來這裡賣上點價錢,給家裡添點東西。
熊熊烈日下,不是為了生計,沒有人願意在這裡待著。這些人之所以在這擺攤,也是為了在農閒時多想點辦法多攢點東西,以應付朝廷越來越重的口賦。
遠處,不一會,一些衣裳稍微華麗些,身上衣冠發飾整潔許多的人從路上走過,一下子吸引了在場所有人注意。
“馮管家,來看看我這西草吧,用來做湯很不錯的。”
“我這裡找來的野瓜又大又圓。”
“還有我這竹鼠····”
一聲聲叫喚在四周響徹,可是那被稱為馮管家的卻麵色不變,最後直接走到的某個人身前。
那是個模樣看上去還算端莊俊秀的年輕人,整個人身上穿著打著破布丁的麻衣,一張臉上滿是愁苦之色。
與在這擺攤的其他人不同,這年輕人儘管身穿破麻衣,看上去家境貧賤,但卻不像是其他人那樣亂糟糟的,不僅衣衫被洗得乾乾淨淨,整張臉龐也是沒有絲毫臟東西,身上更沒有絲毫異味,像是每天都精心清洗過一般。
這很不容易。
貧民常日裡與泥巴野草為伍,牙不刷,頭不洗,整個人亂糟糟一片,還因為乾活的緣故懶得清洗,長久下來,自然沒什麼好形象。
眼前的年輕人卻不一樣,不僅渾身整潔,一頭長發更是紮好,甚至整個人隱隱看上去也遵守禮節,溫和待人,若非身披麻衣在這擺攤,恐怕還以為是個讀書人。
隻是,他雖然看上去氣質上佳,隻是此刻胸前卻包著一層布,其中還夾帶著點血色,看樣子是受傷了。
“馮管家,您來了。”
見遠處的人漸漸走來,年輕人連忙起身,臉上擠出笑臉。
“陳後生,最近的收獲如何。”
馮管家身上穿著一身淡黑色服飾,一張臉上有著些許皺紋,看上去大概四十來歲,此刻望著眼前的年輕人,臉上帶著笑。
“拖您老和李大人的福,這幾天收獲還算不錯。”
年輕人起身,看著馮管家拱了拱手,臉上的笑容不改,配合著那張年輕俊秀的臉,讓人生不起一點惡感:“您老需要點什麼?我看看這有沒有。”
“要幾隻野味,野雞,野兔什麼的都行。”馮管家點了點頭,看著年輕人開口說道。
“那倒是巧了。”年輕人一拍腦袋,賠笑著說道:“這幾天剛好抓到幾隻野兔,一共是七隻,您是全要還是?”
“全要了。”
“那稍候我給您送過去,價錢您到時候看著給就成。”
說話這句,年輕人接著又道:“我這還有些小梨,都是我專門挑出來的,既新鮮又甜的,管家要不要買些給府上的少爺小姐們嘗嘗?”
“全部拿來吧。”馮管家點頭,臉上露出微笑:“你這的小桃,可是這附近最好的。”
有這麼大一個主顧,很快,年輕人將麵前的東西賣光,在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眼神注視下,直接抬起一旁的擔子就走。
“就那麼一點小桃,還不到兩斤吧,就要一百文?”
一個看樣子新來的擺攤老農揉了揉眼,看著剛剛年輕人接過錢,一時間還有些不信。
所謂的小桃,就是當地的野桃,因為個小無味,就被稱為小桃。
這玩意其實就是野果,野外雖然不敢說到處都是,但仔細找找卻基本也能找到。
隻是與後世經過漫長馴化的桃不同,如今的桃普遍個小無味,就連一些農戶家專門種的都是如此,更彆說是野外長的,因而也賣不上太高的價錢。
因而,眼前老農才這麼驚訝,甚至有些不信。
“你彆小看陳後生。”一旁,有些相熟的同鄉給他介紹道:“彆人的桃,自然賣不上價,但陳後生的桃倒是不一樣。”
“在這附近,陳後生的眼裡可是一絕,不論是什麼東西,到了他的眼前,他都能挑出最好的來。”
“那些小桃,都是他特地挑出來的,不僅嫩白,還帶著甜。”
“那這後生豈不是發家了?”之前說話的老農聞言有些羨慕,卻也有些好奇:“可是看他那模樣,怎的穿得也不比咱們好多少。”
穀縩/span“唉···”一旁,另一個人歎了口氣,這一刻接過口:“說起來,那位後生也是個苦命人,聽說是從外麵流亡來的,來這裡之後不久,爹娘就死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
“但是他卻也爭氣,不僅眼力好,更不知道從哪學來了一手上好的打獵本事,每隔幾天都能抓到點獵物,算得上是這附近最好的獵戶。”
說到這,他指著遠處之前年輕人坐在的那個地方,那裡還沾著點血,此刻已經乾了:“看見那血沒?陳後生半個月前渾身是傷,結果從林子裡打到一頭大豬,足足三百斤,賣了足足七兩銀子···”
“七兩?”一些消息不靈通的農戶眼中放亮,就連一邊路上走著的行人,聽見這個數字也不由頓足,停下來聽了聽。
“可惜,這後生是個良善人。”有人接著開口道,言語中帶著深深的感慨:“當初這後生剛來這的時候,有幾戶人家看他可憐,給了他幾口飯吃,後麵這幾戶人家家中出了毛病,這後生立刻過去,把自己得來的那點錢送去,讓那幾個不至於賣兒賣女。”
“這也就罷了,但這幾年,附近鬨災,賣兒賣女的人多,流落街頭的人更多。”
“這後生心也太善,有些看不過,就留下了一些,平日裡叫他們做些小活,就管他們吃喝。”
“但這結果倒好,一些人看著後生心善,竟大半夜將人丟在那後生庭院,那後生看不過去,又不忍心不救,一來二去,養的人越來越多,自然就發家不起來了。”
這人最後感慨著說道:“也是這後生有本事,若是喚作彆人,早早也養不起那夥人了。”
聽到這裡,周圍人也滿是唏噓,聯想起之前那年輕人渾身是傷坐在這的模樣,一下子突然覺得有些可憐。
這也是不多間歇時不多的談資,在這地方,平日裡這些人也沒啥娛樂,隻能聊一聊周圍的大小事解解悶。
不一會,等天上的太陽稍陰,外麵前來遊街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這些人頓時四散開,坐在自己的攤前,指望著有人能買下點東西來。
遠處,在另一邊。
陳生艱難的在道路上走著。
“賣了那幾隻兔子,再加上之前那頭大山豬,這個月差不多又攢了十兩銀子···”
走在路上,他苦著一張臉,感受著胸前的傷口處傳來點點劇烈痛苦感,心中的憤懣越積越深。
“到這個世界已經四年了!這該死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穿著草鞋,快步走在道路上,他心中充滿陰霾。
他本是天朝一個普通大學生,原本剛剛畢業,正準備努力尋找各種的事情,意外出事,再次醒過來,就到了這個世界。
到了現在,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四年,卻幾乎一事無成,過了整整四年這種日子。
默默閉上眼,強自將心中浮躁的情緒壓下,在這一刻,腦海中一枚無色寶珠逐漸綻放光輝,在他的腦海中充斥。
這枚寶珠沒有絲毫顏色與紋理,看上去就如同普通的一塊石頭一般不起眼,此刻在其上,一點點白氣緩緩纏繞在其上,慢慢無色的寶珠占據,化為一片純粹的白色,其中央更有一點淡紅色緩緩成型,在其中極為耀眼。
元冥珠。
這是當年阿帝爾死後出現在體內的東西,算得上他如今唯一的東西,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底牌與金手指。
有些穿越眾或許會對這種東西感到猜忌懷疑,但陳生從來不會。
對他來說,這玩意若真屬於他自然不錯,但若是彆人的手段,結果也不會如何。
能被彆人下手段,說明有利用價值,有利用價值,就代表還有用,不會讓你輕易的掛掉。
左右不過百年之壽的凡人,你若能讓我榮華一世,被你利用一輩子又如何?
“所以,如果有什麼人在惦記我,就趕緊讓我一飛衝天,二飛上天好不好!”
他心中吐槽著,不知不覺間,心頭的憤懣也少了些。
平靜下心情,他重新感受著那枚寶珠之中蘊含的東西。
這裡麵蘊含的不是其他,是一種獨特的東西,氣運。
所謂氣運,即是一個人的運氣,命數,命運等等的統合。在陳生原本的那個世界,統統都是封建迷信。
但來到這個世界,有了元冥珠的存在滯後,陳生卻能望見真實不虛的氣運。
“說起來,以目前元冥珠內所含的氣運,若是選擇用出來,應該足夠我很快發家,擺脫目前的窘狀吧。”
陳生臉上露出自嘲:“可惜,沒有太好的機會,這些氣運用掉了就是真的用掉了,倒不如留著,攢下一次啟動元冥珠的機會。”
“不過,按目前進度,我想要用攢下一次啟動的消耗,至少還要再熬一年。”
想到這裡,他輕聲歎口氣,隨後抬起頭,繼續向前走去。
“四年都熬過來了,一年的時間,我忍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