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7章李殺生的魔
已經被邪惡侵蝕的漆黑的魔山上，林荒蹲在了李殺生的麵前，看著後者如今的狀態，眉頭深深皺起。
心中大受震撼。
此刻……
李殺生離著成魔隻差最後一步。
下一刻，林荒盤坐在李殺生的身前，雙掌合十間，周身佛光普照，虛空中出現一道道佛陀虛影，他們口誦古老的佛經，充滿了宏願的慈悲之力，如大江大河向著李殺生湧了過去。
“沒用的……”
李殺生搖了搖頭，他那猙獰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慘烈的笑容。
“我已經成魔，你所看見的不過是我最後的一絲執念罷了！如今，即便是真佛臨世，也無力回天！”
“可以的！”
林荒看似平靜的開口，聲音卻有些顫抖，他愈發奮力的將滔天的佛光打入李殺生的體內，“我曾見過萬佛真言，我曾與拓跋如來對視……我曾領悟萬佛慈悲，一切都可以的！”
李殺生卻依舊搖頭，“佛是過去魔，魔是過去佛！一切都不過是徒勞罷了！”
“我今日成魔，並非因為鎮壓下方的邪族。而是邪族的的侵襲，引發了我的心魔！在厲害的佛，也無法拔除心中之魔，隻能靠自己！”
李殺生看著林荒，臉上笑容不見，“我出生困頓，年少多仇，還心有掛念。即便後麵入了佛門，勉強馴化了本性，拴住了心中之魔！”
“可以壓抑的太久，爆發得就愈發可怕；一旦成魔，我再無回頭的可能！”
“知道我為何叛出西天佛國，為何被稱作斬業佛王嗎……因為我在釋放心中的魔。什麼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都是妄語！”
“古往今來，即便是那些行走在歲月長河中的真佛，他們慈悲渡世，可是他們……不一定能救贖自己，多麼可笑！”
漆黑的山巔，林荒不語。
他隻是靜靜為李殺生灌輸滔天佛法。
“如今，我心中成魔，佛法與我而言，是毒藥也是養分。它會讓我的魔念愈發的濃重！”
林荒霎時停手。
“我該如何做？”
林荒輕聲問道。
“接受這個事實，然後殺了我！”
李殺生笑了起來。
林荒目光微凝……即便他走過紅塵萬裡，知道這是讓李殺生解脫，可此刻也同樣下不去手。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你曾承載著我年少的記憶走出西天佛國，記憶中的那一襲紅衣是妖靈……隻可惜，她死了！”
“她死了，我的心其實也死了，隻有肉身行走在這個世間，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我曾經便入魔過，我殺了我師父，他用自己的鮮血喚醒了我的意識！”
李殺生一邊咳嗽著，一邊緩慢的訴說，“我活著……心中有大恨大憾，每日如同在地獄業火中煎熬！死了反而是種解脫！”
“這些曾經，沒人知道！人之枯榮一生，死後化作黃土，在消失的歲月中，不曾留下絲毫印記。說給你聽，不是為了讓你記住我，隻是我的懺悔！”
“我即便活著，即便成為真佛、成為佛神，也永遠無法拔除心魔。我殺佛弑師，此心永世無法安寧！”
“所以，死亡才是我最大的解脫！”
李殺生笑道。
“佛也是人，也會犯錯，也會有罪孽。可這無關心之本質！”
林荒試圖勸說李殺生。
“你隻是見不得我死去……”
李殺生搖頭，“我一直在等待一個人，來助我解脫。我以為會是李白衣或者蕭義山，結果你來了……”
“他們來不會猶豫，而你來……”
“你太年輕了，你縱然有著聖皇境界，在歲月長河中漫步。可是你不曾經曆過太多，你的心還很赤誠，也很乾淨！”
“這是極好的事情，不過你卻會天生的陷入這種兩難的抉擇，你無法承受孤獨與離彆，你未曾真正的感受到歲月無情，也未曾感受到歲月存在意義，是抹殺一切希望！”
“歲月的力量，是無法抗衡的。若是它湮滅了，你我都將不複存在，它隻能接受！即便是你能掌控歲月的力量，那也不過是歲月賦予給你掌控的能力，你並非真正的掌控它！”
“所以，你在歲月長河中漫步的越久，你身邊的人便會一個個的離去，直至你煢煢孑立，俯仰天地之時，萬世已為陳跡！”
“你如今在逃避，但你不應該逃避，你應該麵對！你既然要擔起這天下的大任，就要學會接受這些！”
“我們都會死！”
“若是你無法走到大道的儘頭，你也無聲無息的死去！”
李殺生咳嗽著笑著，“所以，殺了我……我知道，這讓你無法接受，甚至會讓你誕生心魔！可你要走出匡扶天下蒼生之路，就要接受。不是接受殺了我，而是接受慘烈的現實，否則你便不可能成為救世主，你隻能成為一個聖人，還隻是一個高高在上，不敢沾染世間塵埃的聖人！”
……
林荒沉默良久。
他的手緩緩覆蓋在了李殺生的頭頂。
“不……你要斬下我的頭顱，否則我體內的魔念會借著我死後的肉身複辟！”
李殺生笑道。
林荒眉頭一皺……
“你體內雖然有滔天佛法，可是當你要救天下之時，你便與我佛無緣。佛家講究前世今生，講究因果！儒家才講究經世治國，講究為天下開太平，不考慮身後事！”
“我覺得佛法不適合你，會阻礙你的進步！臨死淺見，你且隨便聽聽！”
林荒點頭。
“我死後，以佛法替我殺三千邪族！算我李殺生為人族守太平，也算是我給師父道歉！隨後，你就離開了吧！”
“記住了，放出邪族的不是你林荒，而是我李殺生！你若身染汙名，必當被天下人所厭棄！而我已死之人，不在乎這些。這也算你我相識一場，作為前輩為後輩做的一點兒貢獻。不要為了自己的自尊和良心，拒絕我的好意！前人為後人開路，這其實才是人族生生不息的本真！”
“我希望，後世的史書上會這樣記錄……西天佛國叛逆李殺生，一念成魔罪孽滔天，親手放出被封印的邪族大軍，荼毒蒼生！後，有一代聖皇林荒，為人族舉大義，斬落李殺生的頭顱！”
“如此……你的一切宏願可以走上正軌……”
“前輩！”
林荒開口，心頭愈發的沉重。
“動手吧，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若最後一絲執念消失，必入真魔準帝境，到時候就是真正的流血漂櫓，人間浩劫！”
林荒沉默的點了點頭，他緩緩的跪下身，給李殺生叩頭……
李殺生麵露微笑，他漆黑猙獰的雙手緩緩合十。猛然間，他一聲魔咆，驚動整個天下！
浩浩長空，半邊蒼穹被李殺生的魔身虛影所籠罩。
“晚輩林荒，此生拜謝前輩大恩！”
林荒看上去是那樣的平靜，沒有絲毫的悲哀，一刀揮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