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心魔
簡陋的茅屋中。
林荒忽然愣住了，他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凰綾紗，又扭頭看著林蒼雪與林長天。
他愣在原地良久後，忽然緩緩開口：“你們……不過是我的心魔！”
“不……不是的！”
凰綾紗的臉上有淚水滑落而下，看上去酸楚而淒然。
林荒卻是搖了搖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隻在手臂揮動間，手中的燒火棍已然落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刹那刀。
……
當林荒走出茅屋之時，隻感覺周身無比寒冷，讓他打了兩個寒顫，裹緊了鬥篷卻也無濟於事。
而茅屋外的世界，已然變成了無儘深淵。
林荒的雙眼，依舊被黑布所遮蓋，根本無法看見任何東西。
“心魔……”
林荒呢喃了兩聲，而後有些哆嗦的向著前方走去。
他知道，心魔必然是心中所期待與忌憚的東西。當他知道無儘深淵存在心魔之時，便知道這一條路不好走。
但他未曾想到，是如此不好走。
即便凰綾紗等人不過是心魔所化，可當林荒揮刀而過的時候，也是感到了一絲深深的恐懼。
身在心魔之中。
怎麼又能百分百的確定，是否不在心魔之中。
無儘深淵之中，林荒一個人孤獨的前行著。
除此之外，白小胖、宋長陵等人，也是被困在無儘深淵之中。
李春風不知道是被困在心魔中，還是沒有，他就向著前方跑去，一直跑……
白小胖揮舞著雙錘，滿臉血跡，一邊怒吼一邊廝殺，怒發飛揚的樣子，像極了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宋長陵俯身在地上，右臂懸空，手中仿佛有一隻筆，在不斷揮動。他似乎沉醉在這其中，臉上露出了興奮而滿足的笑容。
至於洛歡歡，則是抱著古琴，則是蜷縮成了一團，像是蜷縮在了一個角落中，低垂著螓首，似乎是因為害怕而在低聲哭泣。
她像極了一隻被遺棄的小貓。
不過這些，林荒都看不見……
世間萬物皆有生命，一旦有了思想，便有了心中的魔怔。
無論是人。
妖獸。
邪族。
這些都無法逃避自己的心魔，與其說武者一生追求大道，追求心境的完美，不如說武者一生都在與心魔鬥爭，一生都在滅殺心魔。
林荒連自己都保不住，又怎麼有心思擔憂李春風等人。
而當林荒心走在無儘深淵之中時，天策樓中，秦玄策望著那無儘的黑暗，也是皺起了眉頭。
那眉頭皺起之後，便一直未曾撫平。
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坐在天策樓中，像是在凝視深淵。
咳咳……
無儘的黑暗襲來，林荒猛烈的咳嗽了兩聲，握緊了手中的刹那刀，繼續前行！
……
當林荒等人行走在無儘深淵之中時，古戰場入口處，可以清晰的看見，整個玄空飛星十八層中，剩下的武者，已然不過千餘人。
餘下的，大多是些尋找到傳承，正在悟道的武者。
還有大陸之上，鼎鼎有名的宗族、世家的弟子……
不過這上千人中，能走到第三層的，卻是寥寥無幾。除卻了四大古族的後輩之外，不過數十人。其餘的人，不是被困在黑鐵巨山中，就是被困在了各大傳承之地中。
而在無儘深淵中，也有將近上百人被困在了這裡。
不過他們此刻的狀態，與林荒等人相差無幾。
心魔，若是真的好滅殺。這世間的武者，隻怕人人都可悟道了。
而在古戰場外，原本聚集的數十萬人也是散去了一大半。留下的，大多是與之有關係的武者尚在古戰場中。其餘人，看過了這裡的熱鬨之後，有點兒斤兩與實力的，都是向著古戰場隔壁的太玄秘境入口而去。
聽一些武者帶回來的消息，說是茫茫武者大軍，已經聯手進入了太玄秘境的第三層空間。
太玄秘境……
那裡可是秦長生的大墓。
裡麵所埋葬的，乃是大陸千秋一來絕無僅有的準帝。
雖然秦長生死在了當年的烽煙大戰之中，隻怕陵墓也不過是草草為之，可裡麵但凡是有一丁半點兒的東西，都會令無數人瘋狂垂涎。
就算是四大古族，隻怕都有不少人潛入其中，不要臉的稀罕著當年仇敵的寶物。
太玄秘境準帝陵已然打開了第三層，想必已經有不少世間少有的寶貝了。
……
無儘深淵中。
林荒所前進的步伐，又開始變得紊亂了起來。
他扯下了周身的鬥篷，似乎不再感受到寒冷。他又是盤坐了下來，臉上露出了赤誠的笑容。
而後，那赤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繼而不可思議。
再之後絕望。
最後是滿臉的憤怒，他揮刀起身，向著四周的空氣不斷的砍殺。
但是……他似乎不敵。
他一次次的向著後方倒飛而出，又一次次的發起衝鋒。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林荒口吐銀色鮮血，麵容蒼白，卻是愈發的憤怒。他手執刹那刀，再度會揮殺而出。而在刹那刀落空的一刻，林荒手腕一抖，刹那刀竟然掉轉了方向，直接穿過自己的胸口，向著背後插去。
“咳咳……”
無儘的黑暗中，林荒虛弱的俯跪在地，嘴中不斷的咳出血跡。隨後忍著疼痛的嘶吼一聲拔出了胸腹中的刹那刀。
在經過簡單的包紮之後，他再度前行。
就在剛才，他又遇見了心魔。
——來自於心中對於柳蒼生的恨意！
茫茫黑夜。
不見黎明。
任何行走在深淵那種的人，都不過是一粒被拘禁的塵埃，除了李春風！
他一如既往奔跑在無儘深淵中。
他的速度極快。
他身著白衣。
像是一道光，橫亙在黑夜之中，撕裂了深淵中的黑幕。
白小胖依舊大殺四方，麵露凶戾，踏著累累白骨的一往無前。
宋長陵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止什麼時候才可以幡然醒悟。
洛歡歡早已起身，離開了那個似乎能給她安全的角落。她咬著牙，雪白而絕美的臉上透著堅韌，手撫古琴，向前而行！
……
身在深淵之中，眾人早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林荒不知道自己在深淵中，行走了一個時辰，還是一天，甚至是一年。因為，他不知道在心魔狀態中呆了多久，他自然不知道在深淵那種呆了多久。
他隻知道自己遇見了一個又一個心魔。
他親手撕碎了無數心魔。
凰綾紗死在了自己麵前……
林長天戰死陰界，自己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林北辰被大夏王朝淩遲處死！
白小胖最終沒有逃脫他曾經的宿命，嘶聲長嘯，一夜白頭。
秦玄策一念之差，滿盤皆輸！
蕭義山最終沒能殺出狼居神域。
秦長生自始至終，都將它玩弄在掌心之中，徹頭徹尾的欺騙了他。
君傾城一如既往的嫁給了柳蒼生。
還有陸寒死。
宋長陵死。
裴秀夫死。
陸東皇死。
謝青侯死。
甚至還有他未曾見過的瀟瀟師姐最終魂飛魄散，還有中州武壇之戰一敗塗地，殺入凰族卻飽受羞辱……
每一次，林荒都深陷心魔之中，無法自拔。
而每一次，林荒都經過了無數掙紮，心神在現實與虛幻中的廝殺，肉身遭受無數創傷，靈魂如布帛的撕裂之後，方才如夢初醒。
他每一次醒來，都是頭皮發麻，背後驚起了一身冷汗。
他慶幸那隻是他的心魔。
他又恐懼那些心魔的存在。
在那無數心魔的折磨中，林荒的精神與肉身變得無比的虛弱，臉上有著濃鬱的恐懼與可怕的戾氣。就如同惡魔與凡人之身交融一體，惡魔狠辣殺人如麻，凡人恐懼留念人間溫情。
“大哥……”
林荒曆經無數心魔劫難，踉蹌行走在無儘深淵之時，耳邊忽然響起了李春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