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中年書生
武道世界中,存在著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乃是禍不及家人。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
這一點為大多武者遵守,否則人人罔顧規則,那麼這武道世界,必是日日腥風血雨,不得安寧。
大陸之上,有刑天神殿。
便是取巡視蒼生,代天執法之意。他們的存在,不僅是為了鎮壓天地的邪惡異端,更是為了約束武者。
但東靈境終究是太過偏遠。
也並非所有的武者,會遵守那個規矩。
林荒也不知道,薑離城是否真的要去大夏王朝,但是即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林荒也不敢賭。
那城中,可有著一個老人。
即便是曾經的大夏戰神,可若是碰上薑離城,又如何是後者的對手。加上神將府六十萬兵馬,隻怕也難以阻擋薑離城的步伐。
東靈境中,林荒一路狂飆,隻希望能趕在薑離城之前回到大夏王朝。
……
通往大夏王朝的官道上,一亮雪白的馬車徐徐前行。從日出到夕陽落下,馬車走了三百裡。
馬車中,不時的傳出咳嗽聲,引得趕車的中年漢子有些皺眉。剛買的新馬車,怎麼就拉了這麼個病秧子,真是晦氣。
馬車中,一位中年儒生手持著泛黃的書卷,精神有些萎靡,不斷的咳嗽,卻一絲不苟的看著書中的文字。
在他的身旁,還有著一個書箱,上麵擺滿了皺皺巴巴的書。
中年雖然身著白衣,卻洗的有些發舊了,看上去有些泛黃。看上去有些寒酸,若不因為受了風寒,不斷的咳嗽,恐怕也不會奢侈的坐一回馬車。
“勞駕,不知到大夏皇城還有多久?”
中年掀開簾子,咳嗽著問道趕車的中年漢子。
“還早著呢,天色就要黑了,我們的找個地方過一宿。然後明天再上路,莫約明日午時能夠達到大夏皇城!”
中年漢子不耐煩道。
“哦……”
中年書生雙眸微斂,便是坐回了馬車中。
那中年漢子又趕了三裡地後,忽然問道:“看你的年紀,應該也趕考了好幾次了,怎滴還沒到過大夏皇城?”
中年書生的咳嗽頓時被噎住了,臉色潮紅的有些尷尬的道:“慚愧的很,人生虛度四十年,趕考了十次。第六次的時候才成了秀才,這一次才有幸進入皇城參加會試!”
“那你是該慚愧!”
那中年漢子點了點頭,一臉得意的說道,“我家那侄子,考兩次就成了探花郎,可不得了!”
馬車中,中年書生皺眉,似乎是有些嫉妒。
卻聽見那趕車的漢子接著道,“隻可惜啊,這小子是個白眼兒狼,當初我也就打了他老子一頓。就把我給陷害的關了兩年,真是大逆不道!”
“你說我打自己的弟弟,難道還有錯不成?”
中年漢子埋怨的說道,一鞭子用力的抽動,疼的烈馬一個趔趄便衝了出去,差點把中年書生甩出了車架。
“你那侄子,是人中龍鳳!”
中年書生穩住了身形後,乾癟的回道,看上去有些迂腐,不過緊皺的眉頭卻是稍稍緩解了下來。
“我說你們這些書生,真是會挑時間。會試都在深秋之後,你這才沒入秋就往皇城跑,這大太陽曬的……”
中年漢子喋喋不休的抱怨道。
馬車中,中年書生又是皺起了眉頭。
“不過你這病秧子,的確得早點入皇城。這氣候變化太快了,一不小心病就嚴重了,走路都難,還說什麼上京趕考。就算是死,那也得得找一個風光的地方不是?這皇城多好啊,病了有神醫,死了還是一塊風水寶地!”
中年漢子嘖嘖說道,像是在詛咒中年書生一般,說得沒心沒肺,卻讓中年書生的眉頭稍稍緩解。
夕陽之下,一輛馬車兩個人,咕隆咕隆的駛向了大夏皇城。
直到第二天的上午,兩人距離著大夏皇城還有一百裡的時候,馬車哐當一聲,便是一陣顛簸,抖得中年書生手中的書卷,直接飛了出去。
“他媽的,真是晦氣!”
馬車外,響起了中年漢子罵罵咧咧的聲音。
“咳咳……”
中年書生一陣咳嗽,而後掀開了車簾,“出了何事?”
“車軲轆破了!”
中年漢子跳下馬車,眉頭都擠在了一起,很是不爽的看了眼中年書生,“都怪你那個破箱子太重了,馬車承受不住!”
“我這書箱還不到十斤!”
中年書生辯駁道。
“十斤也重,反正就是因為載了你,染了晦氣。這可是我下了十兩銀子的血本買的新馬車!”
中年漢子蠻橫道,“你得加錢!”
“你這是敲詐!”
中年書生也是急眼了,他也窮酸的很,那裡有什麼多餘的錢,坐一趟馬車,等到了大夏皇城之後,隻怕要吃半個月的饅頭了。
“怎麼……你還不耐煩了?我這車要不是因為你,他能壞嗎?我修車不需要時間嗎?或者你現在把銀子付了,自己下車走路!”
中年漢子蠻不講理道。
“你……”
中年書生大怒,望著中年漢子麵露凶光,氣勢卻是弱了下來,咬了咬牙後同心的道,“加錢就加錢,還有多久能到皇城?”
“黃昏時分!”
中年漢子咧嘴笑道,絲毫沒有了之前的凶光。
中年書生思索了片刻,隨後默默的坐回了馬車,像一個軟弱的悶葫蘆,等待著中年漢子修好馬車。
……
黃昏時分。
神將府中,林北辰依舊躺在那棵老槐樹下,神色唏噓,蒼老的臉上卻是有著一抹笑容。
在他的身旁的石桌上,坐著一位中年人,身著暗紅色圓領官服,腰板挺得很直,麵如深海礁石顯得很是深邃。
整個人坐在那裡,很有氣度和威嚴。
“小白啊……”
林北辰招了招手,蒼老而慵懶的模樣,像是在叫一條狗,令得中年漢子的嘴角微顫。
“你說我那寶貝孫子,和你那小兔崽子,如今怎麼樣了?”
林北辰笑著問道。
白破軍嘴角顫動的愈發劇烈,心道你家那個才是小兔崽子,臉上卻是堆滿了笑容,“林老你手掌暗部,對東靈境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侄子不得向你請教才對?”
林北辰卻是搖了搖頭,“大夏王朝還是太偏遠了,消息傳遞哪有那麼迅速。而且那暗部是長天建立的,可不怎麼聽老夫的話!”
“長天還沒有消息嗎?”
白破軍皺眉問道,當年他未曾成家立業之時,與林長天那也是皇城雙煞。
不過自從林長天離開大夏王朝後,二十多年來,兩人也僅在十八年前見過一麵,還喝光了他尚書府的藏酒。
“這小子……或許老夫是見不到了。你還能再活個幾十年,興許還能見到!”
林北辰笑道,臉上總歸是有些落寞。
“會見到的,會見到的!”
白破軍不會安慰的安慰道,順勢遞給了林北辰一杯酒,結束了這個話題。不過白破軍自己一杯酒下肚,想起那個能滾著走路的小兔崽子,眼睛卻是紅了。
“我與你父親是八拜之交,長天與你也親如兄弟,小荒和小胖關係也是極好的。老夫若是離去了,你就是我林家和白家的長輩了,你可明白?”
林北辰歎道。
白破軍身形霎時一震,隻感覺心中無數酸澀湧起。抬頭重新望著搖椅上的老者,終於是發現了後者已經老了。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也沒了當年一杆長槍破萬軍的霸氣。所留下的,僅有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布滿了風霜與思念。
“末將明白!”
白破軍鄭重道。
“這擔子很重,你既然明白了就交給你來挑了,老夫有些累了,先睡會兒!”
林北辰歎道,緩緩的閉上雙眼,一滴淚水卻從眼角滑落而下,似有無儘的感傷。縱橫疆場四十餘年的大夏戰神,如今在這孤零零的神將府中,也終於流出了淚水。
白破軍閉目感歎,臉上的笑容滿是凝重。
夕陽未落。
庭院中的老槐樹下,那一壺酒還沒有喝完之時,一亮雪白的馬車吱嘎吱嘎的,便是穿過了大夏皇城的城門……